樊稠攻韩遂、马腾,西至陈仓,追上韩遂后见其军容整齐、撤退有序,不敢过分逼迫。
韩遂灵机一动,留下士卒于五十步外,与樊稠单刀赴会:“你我都是凉州金城人,份属同乡,西州皆知名,相逼何急?”
樊稠武勇远在韩遂之上,于是留下士卒,单骑打马上前:“我为皇室,君乃贼寇,焉能不急!”
两人皆大笑,放下敌仇,聊起金城(兰州)之事
樊稠一开始有擒拿韩遂之意,这会冷风一吹,身体冷下来,才意识到还有乡党、亲朋在金城,被韩遂罩着,忌惮不敢再动,反而好语相言。说什么我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云云,希望老哥不要放在心上。
韩遂纵横黑道白道,官场盗贼中皆有相识,是极善于做人、把握人心的老江湖,东西攀谈,南北拉扯。
樊稠一会就发现,韩遂居然是自己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的亲戚,这就更打不起来了。
韩遂临别时说:“非我要打关中,去年蝗灾旱灾,凉州人和羌人都受灾养严重,我为大汉守西疆,抵御和安抚羌人,能不着急吗!
恰好有皇帝密诏,益州牧刘焉相招,这才东下觅食。可李将军却十分吝啬,不管理我们这些同州人死活…”
樊稠是个没心思的人:“倒不是李将军吝啬,关中亦贫困,军中辎重缺乏,赏赐时常不能兑现…”
韩遂:“将军武勇而宽厚,能得士众之心,李将军一向猜忌贤才…回去务必小心。”
樊稠:“关中粟贵,居之不易,我已决定出兵就食关东…”
…
樊稠得胜归来,李傕召集凉州诸将,大摆宴席
酒至半酣,樊稠要求为之增兵,出兵关东。
李傕不许,樊稠便起身大声嚷嚷什么“不可坐以待毙”“用关西之刀马为关西儿郎老幼寻找吃食品”
不少少壮将领都觉有礼,出声支持
李傕早就得到侄儿李利密报,这会见樊稠得众支持,越发嫉妒,当庭呵斥:“本来不愿处置你。你放走韩遂,并与之交谈半个时辰,马头相交,极为亲密!你以为我不知道!”
樊稠目瞪口呆,转向李利:“你小子埋伏暗间,刺探与我,说我坏话?”
李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见樊稠反映,李傕更确定他于韩遂勾结,要知道韩遂可是刘焉、刘范招来“清君侧”:“你等想清君侧,想要我李傕的脑袋还太早,来人,把樊稠拖下去砍了!”
郭汜等人急忙劝阻:“同州之人,何必相杀?”
樊稠力大,趁李傕手下犹豫,急忙抢过卫士手中腰刀,转身就跑,汇合外间等待部下,翻墙逃走。
李傕被郭汜拉住,又气又恼:“连你也与我作对?”
…
樊稠屁股上中了二箭,侥幸逃脱,之前的恩义,都转化为仇恨,立即带上家丁家眷细软,回兵营起兵。
长安城内,杀做一团
朱俊等人立于皇宫城楼之上,见而大喜。
杨彪:“朱公之计,今已奏效!”
朱俊矜持一笑:“去年,以郭汜、樊稠击破韩遂、马腾,杀敌万余,我建议给后将军郭汜、右将军樊稠开府之权,位如三公,并增加封户。
当时不少大臣反对,如今樊稠、郭汜皆已于李傕失和,哈哈!”
“朱公妙计!”
同为关西人,杨彪口中称赞,心中止不住地寒颤凄切:在董卓手下时,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只是一般校尉,故亲密无间,能够共患难。
击败吕布后,李傕为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池阳侯,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镇东将军、平阳侯,外屯弘农。
李傕位高权重,位列四公,其他几人虽也有封赏,却远远不如。
这一高一下,就有矛盾。
此时郭汜、樊稠等人虽有怨气,因为李傕在凉州军中可谓大权独揽,尤能守主客之道,存上下之分。
去年郭汜、樊稠大破韩遂、马腾,官职虽然没升,却给了开府之权,与三公等同。
郭汜、樊稠打蛇随棍上,找李傕闹腾,李傕于是让了些底盘出来,三人将长安城划分为四块,各取一块,只余下一块给朱俊、杨彪署理。
同艰苦易,共富贵难。
李傕自击败孙坚、吕布后,就自视为凉州军第一人,哪里能忍受原本地位比自己低的郭汜、樊稠,与己并列!哪里能忍受从一呼百诺、独行独断,到三人共议军事!
郭汜、樊稠几年前与李傕身份相当,又岂任凭李傕一人做主!
杨彪暗叹息:一桃杀三士,朱俊等人好计谋,好狠毒!可要使圣驾移师豫州,却不得不如此。凉州诸将之牺牲,也算死得其所。
…
长安烟尘起,皇帝脸上喜
贾诩虽反复催促,皇帝脚步却愈缓慢。
贾诩面沉如水、心中凉透,对傅干说:“凉州将士,从前汉就为皇家抛头颅、洒热血,从董公到李、郭、樊诸将,虽然桀骜不驯,各自谋求权位,内里实无篡位之心。关西贫瘠,也不具备取而代之的条件!”
这点傅干是认同的:“西北各郡国良家子,世代为汉鹰犬,军功立身,慷慨捐躯,忠孝传家,自与关东人不同。”
贾诩:“极是,关东诸将颇不一样,脸上谦恭而心怀狡诈。
袁绍几乎不给长安纳贡,更不许麾下将士接受皇帝册封,
袁术夺取马太尉符节、攻打州郡…他们这些人岂愿迎奉皇帝!”
贾诩:“皇帝年幼,为朱俊、杨彪等人误导,只见关西人跋扈之表面,不识关东人外表谦恭内实阴险。
为了大汉、为了凉州人,还请你多多劝他!”
走到南门,只见残阳泣血,百姓哭嚎,乱军趁机抢劫,街上、地上多少尸体、鲜血。
原来李傕、郭汜、樊稠各占据一块,郭汜暂且中立,李傕、樊稠正在血拼。
贾诩痛心疾首:“高官厚禄使人眼红,大权在手使人迷失,亲朋战友之情全不顾,凉州军休矣!”
傅干与李傕同为北地人,亦叹息:“李将军为何不听劝告,大好形势变为累卵,可惜,可叹。长安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年少的皇帝脸上露出奇异地嫣红,压低声音,兴奋激动的呢喃:“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