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春
燕赵
去年冬天之前,公孙瓒精锐尽出,袭烧鞠义之粮草辎重,复退回易京固守。鞠义攻既不下,军粮不足,士卒饥困,要求后撤。
袁绍不准。
鞠义舍弃刘和部和其他各部,独自后撤。
鞠义余部、高干等部为公孙瓒所追击,大破于河间郡北部,唯有张郃损失不大。
袁绍大怒,亲自带兵北上,攻公孙瓒。至河间,招鞠义、刘和、张郃等来见
首先,拔张郃为中郎将。以不轨、败军之罪,斩鞠义,将其余部并入三子袁尚麾下。又以不救友军之罪把刘和降职,借机将之押回邺城软禁。
于是,袁绍得以将刘和、鞠义余部纳入麾下,统一指挥。
公孙瓒见袁绍十余万众围攻,势力强大,不可力敌,遂龟缩易京城塞群中,派出小股部队打游击。
入春后,天气转暖,赵北燕南冰雪融化,又接连下了几场春雨,大片沼泽、湿地上,芦苇灌木入雨后春笋般冒出,袁绍军难有进展。
袁绍留下三子袁尚,领幽州刺史,监督诸军,围困易京,并派遣逢纪、审配辅佐。
袁尚身高八尺,面容俊伟,少而聪睿,深肖其父。
初次统帅大军,袁尚既兴奋,又紧张:“我欲督大众攻公孙瓒,逢君、审君认为先攻何处为佳?”
逢纪、审配互视一眼,又扭头不看对方。
逢纪道:“将军之智慧、武功、威望与主公比如何?”
袁尚:“自然不如。”
审配道:“将军既知不如,依旧坚持攻打,岂非自取其辱?”
逢纪也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
你俩摆谱欺负我年少?袁尚心中怒气勃发,一张俊脸快成了猪肝色。
逢纪也不管袁尚脸色难看,自顾自说:“主公把将军放在这里,就是知道将军名声不显,而诱惑公孙瓒从坚固城塞、复杂沼泽中出来,才能发挥我军人数众多的优势啊!”
“哼!”
审配:“少将聪颖军岂能不知,但年少气盛也!”
“受教了!”
袁尚脸上有些发烧,这才诚恳地向两人请教。
逢纪:“公孙瓒尚强,而易京诸城塞墙高、池深,又东通渤海,得刘备之助,一时攻下难矣。
我们应当不断发动百姓,修筑围墙、城塞,把公孙瓒困于其中。”
袁尚:“公孙瓒又不傻,不会攻击筑城民壮?”
逢纪:“将军名声不显,公孙瓒自然不断出击。但将军以燕赵民壮筑城池,好处有三:
其一,不会使冀州军、并州兵疲惫,却能得到锻炼,反而会使公孙瓒军疲惫。
其二,能使原本支持公孙瓒的燕赵百姓,与公孙瓒结成仇怨。
其三,将军提拔其中健壮者,且农、且工、且兵,只数月,便能得数万精兵。”
“多谢逢君!”
袁尚起身,走到逢纪面前,弯腰深深一揖,而后亲自给逢纪斟酒。他太清楚这数万精兵的价值,也太清楚之前亲近袁谭的逢纪,能给出如此计谋,绝对是极端示好之举。一条继承父业的康庄大道,摆在面前,岂能不激动。
逢纪亦起身,笑而引之。
“我亦有一计!”
审配不甘示弱:“公孙瓒困守于内,时间久了,幽州必与其离心离德。
少将军当一面围困,一面提拔燕赵名士、名将,抚养孤老,提携弱幼,屯田开渠,剿灭盗匪,讲授学问……以安乡里。
而后可调役青壮为兵,多加操练。
不出一年,粮足兵精,而幽州亦服将军也。”
袁尚大喜:“逢君、审君就是我的狐偃、赵衰啊。”
袁尚于是定下内修农桑、外筑墙池之策,报与父亲袁绍。
袁绍见袁尚能够秉持自己的围困战略,越发感到袁尚与自己相似,越发喜欢。
长子袁谭、次子袁熙,都未能取得大的成就,大号、中号没练好,袁绍就对素来聪明的小号三子袁尚,抱有了更大希望。
自先帝驾崩以来,袁绍扯下了虚伪的世家榜样面皮,背叛了上司何进,背叛了叔父袁逢、兄长袁基,背叛了兄弟袁术,背叛了盟友韩馥……
这样一个多次背叛之人,反而更希望得到信任和忠诚,心中狐疑更生,生怕任何人背叛自己,因此才有杀鞠义、囚刘和之举。
袁尚,与袁绍有父子之情,信任天生,就绝非刘和、鞠义能比,于是乎袁绍将不少锐士、干臣一股脑塞给袁尚,以助其围困公孙瓒。
之前,鞠义善战无前,却性格高傲,而且来自于凉州边地,只以实力之大小评定强弱,没有形成关东官僚、世家们所推崇的法律意识和固有政治习惯,故而领兵数年,依然不能获得燕赵百姓支持。
袁尚初掌大权,不够自信,反倒是能折节下士,公平处事,颇得士心,加上凡事亲力亲为,厚养兵卒,得到上下一致肯定。
公孙瓒见袁尚不断加宽、加高围墙、壕沟,不断修筑堡垒步步紧逼,公孙瓒不得已多次出击。
初时能取得一些胜利,时间长了,麾下士卒战马损失却越来越多,兵器折损、铠甲破坏,士气低落,不愿意再出战。
鲜于辅、鲜于银、阎柔等刘虞旧将,本因刘和被禁,迟疑观望,见公孙瓒军,土地日益减少、军力日渐减弱、袁尚势力日益增强,而卢植西进无力,就都通过向袁尚向袁绍上书、表忠心。
袁尚势力遂在幽州中西部坐大
……
刘备沿淮河,西征袁术,袁术退守汝南。
吕布驰骋淮北,收揽袁术在淮北的势力,破赵云于淮北,威胁徐州
刘表遣黄祖助刘勋,意图收复庐江。遣名将黄忠,助刘虎、豫章太守朱皓,攻潘阳湖东岸,围刘备所置潘阳太守吴岳。
一时间,安东形势大坏
荆州,襄阳
南郡庞统,少时顽劣,摔坏了脸,加之性格内向,秉性高傲,不被普通人了解,常被当做地主家的傻儿子,为士林、百姓所压抑。
正因如此,庞统性格十分坚韧、大胆,听说水镜先生司马徽隐居在襄阳郡山中,驱车千里,去拜访他。
司马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为人清高拔俗,学识广博,有善于知人论世、鉴别人才。刘表屡次邀请为官,司马徽都婉拒,只是提了些建议,故而越发得世人敬重。
正遇上司马徽亲采桑叶,庞统便坐安车里说:“听说大丈夫处世,就应该位高权重、地位显赫,哪有压抑汉水向东之力,去做治丝妇女之事!”
“你跟长辈说话,不知下车?”司马徽说:“你只知道走小路快,却不知容易迷路。从前伯成宁愿耕作,也不羡慕诸侯荣耀;原宪宁愿住在桑木为门简屋陋里,也不愿住官邸。
哪有住豪物,骑骏,左右十几个侍女侍候,才算与众不同的道理呢?
想想隐士许由、巢父,廉士伯夷、叔齐,绝对不推崇吕不韦的爵位、齐景公的富有,这就是岁寒而知松柏之后坚,莲出淤泥而不染的道理啊。”
庞统立即下车作揖说:“我出生在南郡,远离大汉经学中心,驱车千里,就是为了见识司马先生这样的教诲。
不叩击洪钟大鼓,就不知道它声音之响。”
这是试探
看样子颇有傲气啊,司马徽眯着眼睛道:“尝一尝早春桑叶!”
司马徽给了庞统一片桑叶:“什么味道?”
庞统:“桑叶味甘苦,性寒,有疏散风热,清肺润燥,平抑肝阳,清肝明目之效。”
“你还真吃了!”司马徽指着庞统大笑:“如此淳朴而博学之青年,不多了。”
庞统知道这是报他刚才开玩笑的一箭之仇,亦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