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峥的眉宇间，眼童里，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镇定和强大的自信，他似乎笃定慕容长卿不会真的动手杀他，哪怕此刻刀锋已经刺入肌肤，流出刺目的鲜血。
慕容长卿双目有几分狰狞，额头上青筋凸起，正如他方才说的，他若是想得到苏轻暖的心，便不能私下杀死墨云峥。
“你既然不动手，那便到我了。”墨云峥冷声道，眼神渐渐变得寒冷起来，有一股极少出现在他身上地冰冷杀气开始显现。
他的手腕里寒光乍现，转眼间一根冷箭便朝着慕容长卿的面门射去！
慕容长卿未料到他还有这一招，面色一凛，骤然收回架在墨云峥脖子上的匕首，翻身闪避。
“你输了。”黑暗中，墨云峥的身形闪过，遁入窗外，清冷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浑身有些发毛。
慕容长卿避开那致命的偷袭，再起身的时候，已经追不上墨云峥的形迹。
妖孽的凤眼冷冷的眯起来，他心中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输了，输了什么？
忽然，他面容瞬间严肃凝重起来，不由得迅速起身，朝门外飞奔。
难道墨云峥使的是声东击西，今夜真正的目标是孝云夫人？！
华丽空旷的殿堂，孝云夫人的寝殿安静的令人极为不安，慕容长卿一路走来，竟然连个宫女都未曾看见。
紧跟着，他却看见了一幕心惊的画面，威严的孝云夫人面色青白的躺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腹部正插着三根冷箭，大片的血液将地上染成刺目的猩红。
慕容长卿心头一颤，几乎是整个人横飞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到床榻上去。
孝云夫人气若游丝，脸上已经渗出澹澹黑气，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忍住，我这就去叫大夫来！”慕容长卿额上地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虚弱的女子就是那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训练自己，控制自己的强大的孝云夫人。
记忆中，那个女人是永远都不会被击倒的，哪怕天塌下来，她也能够用那双瘦弱的肩膀顶起来。
可是，她竟然真的要死了，慕容长卿的心头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极苦。
孝云夫人终于皱了皱眉，嘴角竟然扯出一个冷笑，声音轻飘飘的道，“你自由了。”
慕容长卿的心像是被万箭刺穿，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握紧她双肩，无比郑重的道，“你不能死，你辛苦把我养大，必须看着我为你报仇，把欠你的债还完！”
孝云夫人勉强的睁开眼，眼神全是嘲讽，冷冷道，“这冷箭是淬了毒的，毒已入骨，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活不下去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心底是恨我的。”
慕容长卿浑身寒冷，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他从小就感慨命运的不公，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生下来就要背负那么重的责任，要去未从未谋面的父母报仇，更欠下孝云夫人一条性命的恩情。
慕容长卿挣扎过，彷徨过，痛苦过，可是最后还是接受了宿命的安排，成为孝云夫人锻造的一把利刃。
他已经不记得这么多年以暗夜杀手的身份杀死了多少人，他只知道，一日不手刃当朝皇帝皇帝，夺回皇位，一日就没有还清欠下孝云夫人的债。
孝云夫人眼光渐渐焕散，缓缓说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你母亲更是个贤德的王妃，若是你那时有多一些记忆，便会懂得我的恨有多深。”
慕容长卿浑身有些颤抖，他从未见过孝云夫人这么温柔的说过话，印象中的她总是冷如冰霜，威严而难以靠近。
这一刻，慕容长卿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她根本就不爱她早死的夫君，真正爱的是……他的亲生父母。
所以孝云夫人当年在发现皇帝对他父亲下毒手，放蛊毒企图篡位的时候，竭尽全力想要救出他的母亲……
“你可知道为何我隐退，不沾朝事？”孝云夫人忽然觉得很冷，缩了缩身体，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问道。
“因为夫人在暗，这样才能够真正对付皇帝，更有机会杀死他。”慕容长卿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只猜对了一部分……”孝云夫人的眼神越发温和，慈爱的凝望着他，缓缓道，“孩子，你如今还有选择，若是你想走，便离开吧。”
慕容长卿震惊无比，几乎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住，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但是，你不能带苏轻暖走。”孝云夫人眼神寒冷道，“墨云峥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她会帮助他。”
“这样哪怕我死了，想必皇帝也活不了多久，孩子，你终究是太心软。”
她的声音渐渐暗澹，宛若她惨白的脸上，眼眶已经青了一圈，似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出几个字，“做个选择吧。”
空荡荡的大殿中，孝云夫人的声音消散无声，慕容长卿怔立在原地，许久，许久。
皇宫中传来孝云夫人遇刺身亡的消息的时候，苏轻暖刚刚从宇文老将军府守夜回来。
龙跃关切的拉住她，紧张道，“如今局势越来越不安稳，皇宫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听说皇上龙颜大怒，下旨彻查凶手，如今整个皇宫都乱成一团，人心惶惶。”
“以后你夜里还是不要随意出门，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要疯的。”
“孝云夫人死了？”苏轻暖着实也被惊到，脑海中那个威严，运筹帷幄的女子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强大，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她心中隐约猜到什么，不由得问道，“是谁发现的，可有什么可疑嫌犯？”
龙跃叹了一口气道，“是巡视的宫女一大早发现的，听说是中了冷箭而死，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僵了。”
刺客，又是刺客。
苏轻暖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件事定然不会是慕容长卿所做，莫名的想起墨云峥身上斑驳的血迹，她忽然站起来就要出门。
“你又是要去哪里？”龙跃关切的拉住她，这个丫头怎么就听不进自己的劝告。
苏轻暖顿住脚步，冷静下来，现在的确不是出门的好时机，而且墨云峥也说了今晚才会回小院，此刻就算她去寻他，也不一定找得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