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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中,墨云峥扶住床榻艰难的坐起来,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墨云峥甚至觉得自己将一世的梦全部都给做完了,梦里的轻暖还是那样贴心,似乎从来都未曾走远。
“王爷。”苏九音色沙哑,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安慰。
太好了,他醒了。
“回来了?”墨云峥揉着酸麻的太阳穴,眯着眼睛,似是在思考什么。
“是的。”苏九心猛地一跳,被对方与生俱来的强大威压逼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墨云峥望着台下的苏九,仿若不经意的瞥他一眼,继而问道,“我一直都未曾问过你,你除了对宇文皓白的私仇,为何要这般衷心的为大燕国效力?难道你忘了你自己的南楚国人吗,如果大燕国大胜,那么你将成为南楚国的千古之罪人。”
苏九的身体顿时僵硬,背脊微微一颤,他忽然抬起头,直视墨云峥的双眼答道,“王爷,楚天之下,皆为王土,王土之上莫非子民。人都是一样,为何一定要分三六九等,南楚国和大燕都是一样的!在我的眼中,大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人。”
“但是如今大燕国一心想要雄霸天下,掀起腥风血雨,如今民不聊生,痛苦不堪。谁要是仁义天下的君主,能够让百姓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的,就是苏九真正的主人!”苏九诚挚的答道。
墨云峥显然被苏九的话语说震撼,这话倒是很像苏轻暖说的。不过,苏九追随苏轻暖那么久的时间,说话像她也并不奇怪。只不过,桃花犹在,佳人却不知道香消玉殒何方。
墨云峥呼吸一窒,心如万箭穿过,沉了声,问道,“她——如今葬在何处?”
苏九一愣,一时不明白墨云峥这样问是何用意,稍微一想便了然,探寻的问道,“王爷,您可是指轻暖小姐?”
墨云峥默认,心头涩涩地疼,心脏如被划了好几刀,鲜血淋漓。他始终不相信苏轻暖已经不在了。
苏九这才发现误会大发了,而且到了此刻终于想通墨云峥重病的真正原因,难不成墨云峥居然是听信了谣言以为苏轻暖已经身亡,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所以才重病不起的?!
可是,苏轻暖一早就警告过苏九万万不能够跟任何透露自己的行踪,现在让苏九该如何是好。
苏九权衡片刻,决定暂时先装作毫不知情,待有机会去问苏轻暖的意思再做决定是否要告诉墨云峥。于是,苏九答道,“那日小庙离别,便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苏轻暖了,至于她如今生死如何实在难以定断啊。”
墨云峥的脸上满是落寞,望着闪烁不定的烛光,缓缓道,“也罢,一切皆是天意,命中注定罢了。”
苏九见到墨云峥这么心伤的模样,心中有愧不敢再多看墨云峥的愁容。
“苏九这次一仗你立下大功,我立你为冲锋大将军和我一并上战场!”墨云峥郑重宣布,一脸正气浩荡。
“苏九领命!”
“苏九必定鞠躬尽瘁,为国尽忠!”
苏九作为将军一事总算定下,墨云峥疲惫不已的一个人坐在大帐中,不一会儿龙潜便复命回来。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通通说来!”墨云峥十分严肃的捂住仍然咳嗽不已的胸口,冷峻的问道。这些日子他已经睡的太久了,若是这一次没有苏九,恐怕便要真的铸成大错!
龙潜立即上前,仔仔细细的将这些日子沈雅柔以及鲁离风的各种事宜全部汇报给墨云峥,只见墨云峥的脸色越来越黑,龙潜的心也跟着吊的越来越高。
“你的过失我且急着,你现在即刻派人传我的手谕,将沈雅柔软禁在房间,不得外出一步,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半步!”
“是!”
“另外,你派人去盯紧苏九,他这次回来的蹊跷。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
“是!”
“你除了是,还会说什么?!”
“是,不!是!”
“你眼睛怎么红了!”
“王爷,在下这是高兴的,您终于醒过来了!”
苏九回到墨云峥安置给他的宅院中,心中乱成一团,想着要尽快通知苏轻暖这个巨大的误会,不然墨云峥若是真的以为苏轻暖已经身亡,那岂不是病情会继续加剧?!
苏九左思右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入夜之后再回村子一趟,这件事必须要当面和苏轻暖说。
北风簌簌,大雪纷飞,洁白如玉的雪地上一人骑马夜奔。就在苏九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黑色的影子,一并朝着远处前行。
银装素裹的山庄,如同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安宁幽静的坐落在山谷的一角,远离喧嚣。雪越下越大,苏九的青色蓑衣已经沾满雪花,变成一袭羽色长裘,与山谷融为一体。他身后的两个身影在苏九停下来栓马的时候,也跟着停了下来躲藏在村口的一颗挂满冰棱的槐树后默默观察苏九的去向。
苏九一心惦记着如何同苏轻暖讲述墨云峥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但是到了村子以后,苏九便发现了一丝蹊跷,身后似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苏九机警的四处环视了一圈,然后故意在村子里绕圈,企图将身后的跟踪者找出来。
半个时辰后,苏九在确定安全了这才缓步朝着村中禾婆婆所住的地方快步走去。
巷子里,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缓步在苏九进入小院后走了出来,只见高个男子脱下了头上的斗笠,冷峻的侧脸在冰雪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威压衬得俊挺,眉梢如霜。
“就是这里了。”男子低沉的自语道,眼中有探究,有期盼,还有浓浓化不开的忧虑和沉痛。如果这一次只不过是自己的误会,那么墨云峥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够承受得住这一次的打击。
眼前这个不大的四合院,让墨云峥想起了当年带着苏轻暖去到城郊住的“婚房”,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墨云峥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这一次,他宁愿被苏九欺骗,也希望他的轻暖能够还活在这个世上。只要能够让墨云峥多看他一眼,哪怕听她说说话,墨云峥都会觉得是最奢侈的幸福了!只要,他的轻暖还活着,墨云峥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王爷,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硬闯进去吗?”龙潜犹豫的问道,这一路奔波劳累,看墨云峥的脸色并不好,也不知道王爷大病初愈的身体是不是受得住啊。龙潜呼出一口气,看着雾气腾腾的白气一瞬间便飘散冷得直搓手,不由得感慨这里的严寒实在是太冻人了。
“你在这里候着。”墨云峥的脸上染上一层寒霜,看不透眼底的情绪,他缓步朝着小院走去。
“王爷,王爷——”龙潜眼瞅着墨云峥走远,不由得干着急,站了不安的唤道,可是墨云峥却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院面积看起来并不大,用土墙围起的院墙,木制的门廊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仿若琼华长安殿一般,美得有些不真实。墨云峥走到了这里便似乎不准备隐藏行踪,大大咧咧的推开木门走向里屋。
此刻苏轻暖正在和苏九商谈,苏九才将墨云峥怀疑苏轻暖已经亡故的消息说出,便发现外面有人闯了进来。
“我去看看是谁!”苏九说道,站起来便要去前门。
“等等,让我去吧。”苏轻暖拦住苏九,此刻她是一身老妪的装束丑陋矮小,浑身裹着一件很厚的灰色麻布衣。
苏九本来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动了动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外面的那个人,不会是墨云峥吧?!如今武功能够在苏九之上,跟踪了这么久都没有让他察觉的,除了墨云峥身边的高手龙潜,苏九一下子还真的想不到有其他的人。倘若真的就是墨云峥的话,那么苏九就更加不便去阻止什么了。所以,犹豫片刻,苏九还是决定让苏轻暖自己去选择。
这本来就是苏九千里夜行而来的真正目的,惟愿小姐能够幸福,那么苏九便再无遗憾。
苏轻暖围上面巾,一双聪慧灵动的眸子隐藏在发丝背后,透过间隙朝外面瞧看。只见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将男子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绸缎似的黑发束起后仍垂到腰间慵懒的随风微微摆动,上好的黑棉做成的衣物正配他那头秀发。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雪一片片的从天空飘洒下来,落在男子的额头上,眉梢间,苏轻暖的心跳骤然快了几个节拍,居然是——他!
从上一次的分别到现在,苏轻暖好不容易才决定要隐姓埋名彻底的忘了墨云峥过隐居的日子,可是为什么当苏轻暖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会这般五味杂陈,心乱如麻?!
才不过一个慌神,墨云峥便发现站在房门口的苏轻暖,他微微抬起下巴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伛偻的老妪,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墨云峥不明白自己何时遇见过这般丑陋不堪的人,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苏九在这里停下,就说明苏轻暖肯定在不远处,墨云峥相信他的轻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死了。
苏轻暖察觉到墨云峥眼中射出的锐利光芒,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样子,师婆的人皮面具简直是鬼斧神工的神作,就算是近距离也无法看出面具是伪装。
是啊,时时变迁,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苏轻暖,而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厌烦的噩梦。
苏轻暖即刻收回视线,生怕墨云峥察觉不对,既然苏九说墨云峥已经认为自己死了,那么干脆就让他这么认为下去吧。长痛不如短痛!
苏轻暖呼吸一窒,有种被人掐着咽喉的痛,一双清澈的眸有一种很深沉的色彩,隔着一层面纱,别人看不懂。
“这位老人家,你可见过一个秀美可人,性格开朗名为苏轻暖的女子?”墨云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端详着眼前的老妪,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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