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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间窝在山脚下的小茅屋,样式十分简陋,比苏轻暖上世偶尔从电视上看到“支援贫困山区”新闻里的还不如;茅屋的窗子半支起来,看不清屋内陈设,只能模糊地看到个人影;石块搭起来的矮墙上面晾晒着一些植物,看样子是药材;围了半圈的篱笆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旁边还有几株刚开的菊花;而离她视线最近的地方摆着一个表面凹凸不平的石桌和一方矮小歪斜的石凳……真是个质朴的地方啊,苏轻暖由衷叹道。只是,为什么那个老头子要将她绑在这里?
如果那个老头子是想榨取更多钱财,威逼便是,将她点了穴倒挂在一个村民家门口,这种奇葩的脑回路,苏轻暖想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茅屋的门就开了,从当中走出个人来。此人面目俊美,身着白袍,袍角绣着翠竹,只是那病弱的模样生生削减了几分清贵气质,他以袖掩面咳嗽几声,淡淡道:“这桃树晃得这样厉害,又起风了?”随即他抬头看了眼略微阴沉的天色,走向矮墙前收起了药材。
苏轻暖看着他来来回回的搬动,行走时没几步就要咳嗽一声,真想告诉他,这个人的命没几日了真心不必再喝药折腾什么,不如好吃好喝珍惜剩下不多的时日。奈何她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在心头怜惜一下憔悴的美人。她本以为病美男搬完药材就待在屋里不出来了,没想到他再一趟从屋里出来时抱着一把琴,他把石桌上的落叶拂去,将琴放在石桌上,自言自语着:“周大夫虽说不能耗费心力,可今日多弹一首应当无事。”
啧,还是个琴痴,苏轻暖看他在那个歪的像人斜砍了一刀的石凳上坐下抚琴,不禁佩服他的定力。琴声起,先是平淡温和,而后愈发激越起来,似有骏马在追逐朝阳,似有大浪在拍打落日,他额头沁出汗水,秋风一过便干,但他浑然不觉。他弹奏的那一刹就像是换了一个样子,那个患病的体弱者不见,变成了一个全身心沉浸弹奏中,充满生机的人。
他进屋后,没过一会儿天色就暗下来,大风骤起,赶来一层层乌云。要下雨了?苏轻暖本能的想躲起来避雨,却又悲哀的发现她根本动不了。我这个样子淋场雨应该不会生病吧,她苦中作乐的想。在这种偏僻的鬼地方,别说是宇文皓白了,想必墨云峥费尽心力也无法找到她的下落吧。
风渐渐停了下来,风又轻起,云层缓缓散开,月影朦胧。
雨水顺着树的枝叶下落,滑过她干涸的唇,流入口中。
好像味道还不错?苏轻暖砸吧砸吧嘴,清甜的雨水滋润了喉舌,让饥饿的感觉都缓解了不少。
于是,她不知不觉间,来到这后第一次笑了出来。
“谁?谁在那?”病美男听到声音推开门,探了探头,什么都没有看到,又把门合上。
喂!我在这里!这里有个人!快救我下来啊!
苏轻暖焦急的在心底喊道,可是对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不由得暗暗吐槽着他,真是个蠢的!
要不要学学聊斋里那些鬼怪去试探他呢?苏轻暖想得十分认真,最终还是决定不干这事了,她如今不能动弹,最多吹落几片树叶,别说装鬼吓人了,再过几日她就成真正的鬼了。她看着窗上屋内的剪影,叹了一声,真可惜啊,有个人在都不能说话。
她只好又望着晦暗的天色发呆。不知何时细雨初歇,月上中天,云卷云舒好几番,她也终于睡着了。
次日清晨,那病美男每隔一会儿都会出来抚上一曲,有时曲调平缓,有时琴声激昂。他抚琴的时候投入全身精力,对外界一无所知,有村里大娘领着闺女去镇上赶集从路旁过,见他在那打声招呼,热情地喊他“诸葛公子”,他置若罔闻,大娘也见怪不怪的不和他计较,唯有小姑娘羞红了脸偷偷瞧着他。
长得好看就是特权多啊,苏轻暖白天又无所事事地瞎想起来。从这路过的人多了,苏轻暖也就又多了解了一些病美男的消息。这男子姓诸葛,名讳暂且不知,哪怕家中在府城没落了,家产在石头村这种小地方也是排的上号的,加之父母双亡,若不是拖着病体,媒婆早就踏破门槛了。他有一健仆,这几日替他去府城办事了,也亏得有忠仆在,几次打退村里肖想他财物的小混混,就差逼得他们自剁双手了,才免去不少麻烦。
苏轻暖觉得这位诸葛公子的生活真是乏味的很,不与人交流,整日里除了抚琴看书,就是喝药睡觉,饭也吃不了几口,食量比三岁孩童还小。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过得也很乏味啊,如今……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很快,暮色沉沉,苏轻暖被欢快的曲调唤醒,无风自动,不多的几片枯叶落下,竟平添几分萧瑟的意味。诸葛公子不以为意,拖着病体这么久,他已看淡生死,倒不至于为了这顺应时节的几片叶子赋愁。
他把琴擦拭干净后放进屋里,又破天荒地拿了本书出来坐在树底下在夕阳的余晖里看着,今日无风,所以他也敢出来坐坐,而不是闷在屋内。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久的苏轻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坐在如此不适的石凳上都能坐这么久,这人耐性真不错。苏轻暖看着那石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虽然她现在也没舒服到哪去。
在苏轻暖恍惚觉得是不是快要日落的时候,她听到一声大嗓在远处喊道:“公子,我回来了!”
那人风尘仆仆,肩上挎着个布包,手中还抱着个被布层层包裹的长条盒子,他一边走一边高呼:“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去!”
诸葛公子站起来把琴收好,又从屋内出来迎他,“铁牛,不碍事的。”张铁牛已行到门前,他停下来挠挠头道:“这不是怕您身子受不住么!”
“公子您用过午饭没有,”张铁牛把布包放下,诸葛公子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公子你先看看这琴,我去给您弄饭吃。”
诸葛公子不搭话,而是打开琴盒,一寸一寸仔细看着。苏轻暖看不出什么名堂,只知道他对这把琴爱若珍宝,抱着不撒手,嘴里还一直喃喃自语着什么,看起来有些疯魔。
真不愧是琴痴,苏轻暖虽然不怎么能理解这种情感,但也不会排斥。由于常年躺在病床上,她没有什么可以投入的喜好,她不能大喜大悲,不能剧烈运动,甚至不能消耗精力。他其实隐隐有些羡慕那个诸葛公子,哪怕病重,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陶醉其中,而她……
张铁牛一回来,寂寥的小院热闹了很多,苏轻暖也多了很多乐子。并不是每天都有人去赶集打这条路过的,诸葛公子又是个寡言的性子,苏轻暖每天听的最多的除了风声就是鸟鸣。正好张铁牛是个话多的人,虽然他嘴里说的都是些琐事,可苏轻暖也听的津津有味。
“公子啊,府城尽是些奸商,这药材要不是镇上没有我才不会去受他们的气呢,硬是多要了我二钱银子,亏得我机灵……”张铁牛边烧饭边说道,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只是把自己心中积攒的事情一股脑的倒出来。
“公子啊您得多吃点,现下天寒了,吃少了容易冷,咱不比从前烧着上好的炭了,您可不能再着凉了……”连吃饭也堵不上他的嘴。
“公子……”吃完饭的张铁牛还在喋喋不休,而诸葛公子据苏轻暖这几日观察下来是个喜静的人,每当赶集的人吵吵嚷嚷地路过时都会微微皱着眉头,但他却没有厌烦张铁牛的聒噪,而是让张铁牛一直啰嗦下去。
这人心里也挺寂寞的吧,苏轻暖默默地想着,又等来了一轮天黑。
苏轻暖看着透出暖光的窗上多了一个剪影,秋风还隐约送来他的絮叨,这屋子比前几日有人气多了。
张铁牛忽然打开门,嘴里嘟囔着:“这窗子怎么就关不紧呢,漏进来的风凉飕飕的……”
苏轻暖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就已经和他四目相对。她怔愣片刻,这才想起要躲闪。她转的像个无头苍蝇,不知要躲往哪去,却听见张铁牛说了一句:“这树枝颤的这样厉害,风可真大!”
原来他看不到我。苏轻暖不知自己心中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点,她只能苦涩地想着,我这样一条命,到底是好是坏?
苏轻暖仰头望着渐亏凸月,心里荒芜一片。
已经第四天了,就算有雨水解渴,然而她再不吃东西,就真要饿死了。苏轻暖浑身的力气已经虚无的快要消散,在半梦半醒之间,苏轻暖被大嗓门的张铁牛吵醒,又到了上集的日子,石头村里人路过此处都会和他打招呼,他也热情地回应,看得出来他在村里人缘很不错,不少人家都顺手捎了一些自家的菜给他,他也一一笑着收下。
诸葛公子仍然雷打不动地坐在那抚琴,战曲意铮铮,吓得有些人家都噤声不敢说话,踮手踮脚地放下菜就离开。
张铁牛看着明显有些不高兴的公子摸不着头脑,往常这样也没见他生气啊!这些佃户来讨好他们不是应该的吗?这生气也费人心神,公子的病已经这样了,再伤身就不好了……他不知道公子在气着什么,就不再聒噪,而是安安静静地把门前的坑洼弄平,又去找来一块青石板半埋了进去,于是苏轻暖又听了一上午的风声。
“铁牛,我们屋子附近有没有识字的人家?”病美男用过午饭后冷不丁的站在门口对张铁牛说了一句。
“石头村里头识字的也就只有村长家和里正家罢,寻常农家哪里供养得起月月都要交钱的读书人!”张铁牛边干着活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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