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上空,只见湛蓝的天空里有一只拖着长长鸢尾的鸟雀在不断盘旋。
墨云峥眉头微皱,修长的手指捏紧手上的玉瓷茶杯,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凌厉。
好奇怪的鸟,他似乎从未见过。
浴房里,苏轻暖刚刚沐浴完玉兰花瓣泡的香汤,疲惫的身体在经过水的滋润后,重新舒展开,整个人舒服得像是焕然一新。
她换上柔软的素衣,任由还湿润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缓缓走到窗边。
推开窗,天空清澈如洗,一片蔚蓝。
苏轻暖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暂时将所有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伸个懒腰,然后倚着窗棂发着呆。
扑哧扑哧。
忽然一道青色的影子闪现,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鸢鸟停在苏轻暖的白皙的手背上。
这是慕容长卿给她送信的鸟!
苏轻暖的眼睛一亮,即刻站直了身体,将鸢鸟抓在手中,然后从它的脚背上取下一截卷成一团的布卷。
那是用黑色绳子系着的白布,可是上面却明显有点点鲜红的血色。
苏轻暖心下一紧,迅速打开布卷,只见上面竟然是用血写成的信,信中还夹着一个玉瓷小瓶,不知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随着视线仔细看完信中内容,她的瞳孔也逐渐放大,精致秀美的脸上涌现出难以言说的痛苦。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慕容长卿说他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信上说,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她照顾好他唯一的徒弟,秦玉茗。
至于这个秦玉茗是谁,长什么模样,却是一个字都未提及,只是说这个人会主动找到苏轻暖。
“命在旦夕……”苏轻暖喃喃念道。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查清楚这一切,不然这一生她都不会心安。
她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了慕容长卿,这样任由他不明不白的死去?!
不!她不能!
慕容长卿不是说秦玉茗是他的徒弟么,而且正在寻她的路上,那么就从秦玉茗开始,苏轻暖要找到慕容长卿的所在。
“苏轻暖,可洗干净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墨云峥黑色的高大身影斜靠在门上,眉梢微挑。
“怎么脸色这么差,难道生病了?”墨云峥见苏轻暖脸色苍白,不由得收起戏谑神态,认真的皱了眉朝着她快步走去。
“我”苏轻暖一把捏住手中的锦帛书信,一时间不知是否应该如实将情况告诉给他。
还未及她回答完,温热厚实的手掌已经覆上她的额头,墨云峥滚烫的鼻息吹拂在她的面颊上,“真是笨死了,沐浴也能着凉,看来以后必须我亲自来给你洗。”
语带责备,却是溢满宠溺和甜蜜。
紧跟着,墨云峥便一把将她娇柔的身躯拥在怀里,抱进了暖和的芙蓉被。
苏轻暖因慕容长卿的书信,心中百味陈杂,此刻又不知如何跟墨云峥解释清楚,脸上便更加滚烫的发烧,红彤彤的一片倒是真像病了一般。
“我没着凉,真的。”她开口解释。
墨云峥凤眼一眯,语带危险的道,“那要不要我再仔细检查一遍全身?”
“不,不用了!”苏轻暖一头黑线,这个妖孽真是色性难改。
他莞尔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认真道,“说你聪明吧,有时候的确笨得可以,说你蠢吧,有时候还真是够蠢。”
墨云峥凝望着她,眼神温柔又认真,磁性的声音缓缓道,“你可知,现在你信任的小庄主正在给谁传密信?”
“密信?”苏轻暖听到这两个字,几乎是本能的捏紧了被子里的信,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上。可是一冷静下来,确定自己听见墨云峥说的是灵佛童子的时候,手又缓缓松开了。
她的心情极为复杂矛盾,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应该把慕容长卿的事情告诉给墨云峥。
一方面,苏轻暖认为应该趁着这个时候说,另外一方面,她又担心墨云峥会想歪,或者对她决定去弄清楚慕容长卿的情况加以阻拦。
所以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卡在喉咙里,加上墨云峥一直滔滔不绝的说话,更是让苏轻暖无法鼓起勇气开口。
“你看,这是灵佛童子写给皇宫的信,里面将我们的行踪写的清清楚楚。”墨云峥声音变得清冷,话毕,已经将一封密信放在了苏轻暖的面前。
苏轻暖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注意力一下子全部转移,吃惊的将信拿了过来,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里面的内容十分简单,正是墨云峥所言的那样,写的正是这三日来他们的具体行踪。
“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如何就能够确定是小庄主发出去的,或许是有人暗中跟踪我们,想要挑拨离间呢。”苏轻暖沉吟道,她无论如何也是不相信灵佛童子会背叛她的。
墨云峥摇头,修长的指尖指着那密信问道,“若不是灵佛童子所写,怕被你认出,何必故弄玄虚用这种字迹?”
字迹,不错。
密信上的字的的确确是十分容易模仿,最中规中矩的字体,可是苏轻暖还是坚持道,“这件事交给我去查明,我愿意相信小庄主。”
“你的直觉”墨云峥缓缓道,“好吧,可是直觉不代表事实,有时候感情用事容易看不清真相。”
“不过,既然你这么信任他,那么我便给你两日的时间去查清楚,若是不能够证明他是无辜的,我们就必须即刻离开这个危险的不定时炸弹。”
“他不是定时炸弹,是我的小庄主。”苏轻暖认真道,“如果他真的想要伤害我,那么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如果,他是被迫的呢?”
“就算他不争,你觉得按照皇帝的性格会容许自己的人为了一个外人背叛他吗?”
“笨丫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与你为敌,但是我却始终会守候在你身边,难道这还不够吗?”墨云峥轻叹了一声,温热的唇瓣蹭了蹭她的额头,“早些休息吧。”
苏轻暖的头果然有些晕眩,被子里捏着信件的一双手早就被汗浸透,她的心有点乱。
她明白墨云峥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尤其是他对灵佛童子的防备和敌意。
不过,他越是这样做,便更加让苏轻暖无法将事实真相全部告诉他。
试想,若是她将想去寻慕容长卿,查清楚真相的想法说出来,按照这个妖孽霸道的个性,很有可能直接将她给击晕了带走。或者最直接的,这个家伙会用慕容长卿寄来的忘忧水直接喂了她喝,让她彻底忘记一切。
只是她不想忘记一切,她想弄清楚一切。
夜渐渐深了,北风夹杂着细雨呜呜的吹起来,冬的寒冷不知不觉已经把南楚国给包围住。
苏轻暖的桌子上摆放着三件东西,一是从凌云国皇帝那里盗得的,去往长生殿的地图,一件便是慕容长卿寄来的信和忘忧水,最后一件是墨云峥送来的“灵佛童子”的密信。
明暗不定的烛火下,女子清秀精致的五官蒙上一层淡淡的思虑。
三封信,每一封都不简单。
看似毫不相关,实际上三封信却都有着密切的联系,那就是长生殿。
这个神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是不是找到了,就能够弄清楚慕容长卿的所有苦衷,也能够解开多年前皇宫里的那场动乱的真相,寻找到当今大燕国皇帝谋杀兄长篡夺皇位的证据。
苏轻暖的指尖一寸寸的在地图上移动,从南楚国的南长城一直到最北的雪山山脉,她发现图上描绘的路线之中有三处断点。
第一处,广陵城,也就是她现在所处的城池的南面,线路在一块密集的树林里便失去了指向。
第二处,线路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千仞山,只是线路没有延续多久便又再一次断开。
第三处,线索则指向南楚国的正背面的雪山。
从第一处到第三处地点,可以说几乎是横跨了南楚国,期间的距离更是有千万里之远。
苏轻暖实在不明白,既然长生殿最后的落脚点是在雪山,那么为何不干脆直接在雪山标注出长生殿的具体地址,何苦要绕这么一个奇怪的大圈。
若是真按照地图上的顺序去寻访长生殿,恐怕至少都要花费一年以上的时间在路程上,且还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地图上所标注的线路。
既然如此,还真不如直接启程去雪山。
苏轻暖眉头紧皱,再次陷入沉思,总觉得哪里遗忘了什么,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风渐大,窗子被吹得咯咯作响,苏轻暖却不觉得冷,但是她也觉得累,该休息了。
所以,她准备暂且将这件事放一放,明日先去找灵佛童子。
然而苏轻暖刚刚收好桌上的物什,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再也动不了。
一股奇特的暖流从她的锁骨处一点点的蔓延开,身子很热,如在火炉中烤着般,汗水淋漓,可片刻后,她又觉得浑身冷得很,牙齿都在打颤,冰火两重天,很是吓人。
那是很可怕的一种感觉,她从未有过,感官痛觉一下子被放大了百倍,身体像是随时要被什么撕裂开。
剧痛更明显了,好似几把钢刀在她身体里胡乱地挥。
苏轻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慕容长卿信中的一句话,每个月的月末,他让她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然而今夜,正是月末。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甚至联想到当初曾经撞见的那个苍白脆弱的慕容长卿的模样。
他
难道也曾经遭遇过这样的非人的疼痛吗?!
这样的锥心蚀骨,难以承受的折磨,难道就是她锁骨上的奇特印记引起的?
巨大的疼痛,一道一道砍在她的骨头上,玉脏六腑上,那种生生撕裂骨血的疼,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捧倒在地上,卷着身子一直在抽搐,很痛。
恐慌,着急,悲愤……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来,把她淹没,眼里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额头上青筋暴跳,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苏轻暖的脸色非常难看,唇无血色,脸色透明的吓人!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