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派系混战中,地方政权也只能随波逐流,196年~197年,河南换了七个省长,最短的只干了一个多月就被轰下台。省里尚且如此,地方换个县长更是事情,军队到一个地方派个参谋就是县长。官吏更换频繁,政府朝令夕改,原有统治秩序被破坏殆尽,政府职能更是无从提起。
于是,由传统团练武装演变过来的民团再度兴起。
因为天灾**相连,生存本就艰难,没了秩序,一些“刁狡之徒,铤而走险”,弃良为匪,百姓深受其害,寄望于征粮收税的官府,但此时的官府已成酒囊饭袋,于是匪患日甚,也有农民被土匪祸害,伸冤无门,只好自己拉杆为匪以报私仇。
由于官方剿匪力量如军警对匪患无力剿除肃清,地方治安得不到保障。各地绅民和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得不自行组织起来,倡办组建民众自卫武装以自卫。
杨家便是在宗百川的建议和组织下,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以保境安民为号召,组织起武装团体联庄会,也就是民团。杨家不仅是倡义者,还陆陆续续对所组织的民团进行了较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投入,使得民团武装的组织渐渐完备,器械渐渐齐全,规模也是与日俱增。
由于民团对地理环境的观察、险要据的选定,多能得心应手,所以在他们所熟悉的环境里防御土匪进攻,帮助官军进剿土匪,也最能发挥其自身优势,取得游击或防御的最佳效果。
同时,由于其地缘性和血缘性特征,使其能够在一定的地区和时间内,团结宗族和乡里之人,基于“保乡卫家”而持同仇敌忾心理,能够强化邻里百姓共同抗敌的意志,从而形成一定的凝聚力。
县城县志记载:民国十八年夏五月,高瘸子(绰号攒天子)纠众四五百人进犯曲龙镇,每庄派款若干元,违即往攻。杨家抗不纳款,召民团以战。贼遂率众围攻,围中民团用抬枪、快枪竭力抵御,贼死伤甚重。越日,贼复纠合徐五和尚、李音三百余名来攻,民团奋勇抵御,不敢稍有懈。三日后,与贼白刃相接,战于曲龙镇东南路家屯、毛家庄,民团及周围众百姓奋起,与匪血肉相搏……
杨天风的父亲就是在此次抵御土匪的战事中受了重伤,虽经多方医治,身体还是垮了下去,最后早早去世的。换句话,杨天风的地位和影响其实也是他父亲和宗百川等人用鲜血打出来的。
虽然杨天风并不想过早与日本鬼子发生冲突,但要麻木不仁地坐视同胞被残杀,他却做不到。
而且,日本人等于是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如果他装聋作哑,威信将大大降低。相信过不了多久,杨家大少爷卑躬屈膝,象狗一样讨好日本人的传言便会不胫而走,人人得闻了。
郑老成和女儿也被枪声吓了一跳,身后是鬼子,堤坝上是几个荷枪实弹的伪军。他们在堤坝下的浅水中傻愣愣的站着向上看,显得无所是从,进退两难。
杨天风已经认出了郑老成,又打量了一下他旁边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细长的眉毛,微微上翘的鼻子还留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
她已经梳起了单辫子,不过单辫不长,象条粗麻花。大约是身体长得太快,又没有合身的衣服,身上穿的蓝粗布印花布衫,显得又窄又,手腕和脚脖都露在外边,黑里透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惶和害怕。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叫上郑老成父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了。他凭着本能和义愤救人,并不奢望别人叩头作揖地感谢,他只想做到尽量问心无愧。
“走,到码头。”杨天风环顾了一圈手下,用力一挥手,大声道:“子弹都上膛,跟我去会会日本人。”
没人吭声,互相瞅了瞅,这些人显然缺乏和日本人对抗的心理准备,一时不知杨天风要干什么?
“他*妈*的,都哑巴了。”肖四瞪起眼睛骂道:“你们吃谁的,喝谁的,领着谁的钱?少爷什么,咱就干什么;谁敢惹少爷,咱就跟谁拼命。这他*妈*的都搞不明白,还混个屁呀?”
肖四一骂,这伙人才明白过来。甭管怕不怕,他们是杨家的兵,少爷的话就是命令,管他对不对,都要执行。于是,这十几个家伙将手中各式各样的枪弄得咔咔直响,努力瞪大眼睛,挺起胸脯,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杨天风翻了翻眼睛,自己的担心是对的,杨家的民团武装不经过整顿,想与日本人打,纯粹是扯蛋。自己精挑细选,先组织起一支绝对服从的队伍,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虽然维系这样一支队伍,他使用了包括金钱、待遇、义气、亲情等在内的多种手段,但这似乎是唯一而快速的途径。
一行人赶到码头,正与下船而来的日本鬼子打了个对面。码头上的人们都已经远远地躲到了一边,日本鬼子对大多数人来是稀有物种,只是听,却是第一次看见。
传中的日本鬼子与青面獠牙的食人恶魔没什么区别。而且这些日本兵下船后凶横得很,有几个跑得慢的、没眼色的都挨了不少皮鞋踢和枪托打。
除去一个翻译,一共十三个人,正好一个班。杨天风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投注到森野四郎身上,因为这里他的军衔最高,是个曹长,相当于上士。
森野四郎和杨天风对视着,虽然他的军衔不高,但在他的心里,支那人不过是二等人,凡是日本人,就都要受到支那人头哈腰的逢迎。什么保安团副团长,什么警备队副司令,不过是高级些的支那人,大日本皇军扶植的走狗和奴才。
但现在,杨天风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没有平常所见的谦卑和谄媚,倒是显得桀骜不驯。而且还领着一群人,很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