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赵家毕竟没能把赵希厚找了回来。第二日一大早,一夜未阖眼的赵二太太就打发了人出城去找赵希厚。要赶在三房的老六来之前把赵希厚带回来。
“这县里的各个庙都给我翻个便。”
一直就跟在赵二太太身边的溶月小声道:“太太别急。三少爷平日最讲究,寻常的地界儿想是也不会去。难得三少爷说神山寺的斋菜后,奴婢想三少爷是不是在哪?”
“是,是。去神山寺。”
出去寻的人回来的也快。
“回太太,三少爷说不回来了,就在山上住了。还说,他若是出家太太千万别伤心,还有寿哥儿替太太摔盘捧灵。”
赵二太太一夜没睡好,两只眼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睑处深深地青影,脸上黄蜡蜡地。一听到这话,她顾不着妆容地冲了出去,指着那小厮道:“告诉他,若是他不回来,我就把那个小娼妇卖了!”
小厮连连应着,为难地道:“回太太,三少爷说如果您提到房蔷姑娘,命小的禀明,卖就卖了,记得要把花出去的银子赚了回来!”
原担心他在庙里可能住得惯,吃不吃得好,没想到居然还放下话,叫别人的儿子为自己戴孝。
赵二太太双眼瞪得溜圆,长长的指甲都要扣进肉里:“叫人备车!”
她还没走回里屋梳妆,就又有人进来回禀:“太太,三老爷家的下人来说,再有一个时辰六少爷就要进府了。老太爷叫三少爷过去。”
赵二太太道了声知道,先命她退下,又打发一拨人去接赵希厚:“去,叫上十几个人,就是抢也要把他给我抢回来!”
小厮飞一般的领命跑了出去。
赵二太太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快步走进里屋:“金莺快给我梳头。先去见老太爷。”
赵老太爷在赵希筠同赵希筱的伺候下已然吃了早饭,正同她们说话,见赵二太太进来了,打量着她的身后:“三孙呢?”
赵二太太给赵老太爷问了安,递了茶上前,笑道:“已然打发人去叫他了!”
“哼!”赵老太爷放下了茶杯,点着拐杖道,“我已经派人去叫了他好几次,都说往你那去了!人呢?”
赵二太太心中一顿,强笑道:“是,说是想起要拿什么东西,又回他屋子去了。”
“快去叫人把他叫来。六孙马上就要到了,叫我们都等他一个?”
赵二太太连连应了,使了眼色叫金莺赶快去催。自己则是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一刻,两刻,都还没有人来,就连出去叫人的金莺也没有了踪迹。赵二太太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她不住地擦拭着额际上的薄汗,笑着对赵老太爷道:“这几日很有些热,老太爷该注意身子才是。昨日的凉糕老太爷用的可好?”
“哼!我有五丫头同七丫头伺候不比你们尽心。”
赵二太太讪笑地点点头,眼光虚得移向了竹帘之外。把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如火燎一般,快些,快些。那帮子狗东西直接把三儿绑了回来便是。
赵老太爷点点桌面:“二太太,这都多久了,你派出去的人也不见回来,我这个破宅子就是龙潭虎穴?”
“想是……想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媳妇这就过去瞧瞧。”
赵老太爷没好气地摆摆手:“我年纪大了,眼虽花,耳朵也不大好使。你也想瞒起我了?前儿晚上三孙就没过来见我,昨日一整日也不见人。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就在家。”
赵老太爷老眼顿时聚满了光,回头对赵希筠同赵希筱道:“你们俩说,你们三哥跑哪去了?”
赵希筱害怕地摇摇头,又看着身边的赵希筠。
赵希筠已然知道全家上下就瞒着赵老太爷一人,她看了眼对自己使眼色的赵二太太,摇摇头。
“五丫头!你如今也瞒起我来了?”
赵希筠跪在赵老太爷跟前道:“三哥给爷爷端几样斋菜,一大早就去了山上。”
“哼!他不晓得六孙今日到么?去,派人把他找回来!”
赵二太太垂手立在边上,小声地道:“媳妇已经命人把他抓回来了。”
赵老太爷并不理会赵二太太,只是催着叫赵希筠她们快去:“还不快去。”
赵希筠领着赵希筱匆匆地出了院子。
赵希筱见丫鬟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道:“五姐,三哥不会回来的。”
赵希筠拉着她的手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跑到庙里去了?”
赵希筱紧紧地握住赵希筠的手,脸绷地紧紧地,畏惧地瞧了已然跟上的婆子丫鬟一眼,摇摇头。
赵希筠没再说话,只是拉着赵希筱的手,默默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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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赵希远,身材消瘦,身上穿着件熨贴笔直的蓝新茧绸衫,背挺得直直的,一双眼睛目不斜视,走到赵老太爷跟前,双手撩起前襟,先跪了左腿,又腿紧跟跪好,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孙儿赵希远拜见祖父大人。”
赵老太爷命人将他搀起来,直叫他在自己身边做了,只是赵希远再三不肯:“祖父安坐,孙儿在一旁站着伺候便是。”
赵老太爷见他很是知礼节,心里很高兴,指着站起在一边的赵二太太道:“这是你二伯母,”又指着赵希筠姐妹道:“这是你四叔家的妹妹,排五,这是你二伯父家的妹妹,行七。”
赵希远一一同她们见礼,末了仍旧恭敬地站在赵老太爷身边。
赵二太太笑着道:“六少爷才来,先去梳洗了再过来岂不好?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赵老太爷道:“正是。六孙,你快去吧!对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叫人做来。”
赵希远弓着身子谢过赵老太爷:“孙儿想吃青菜豆腐汤。”
“青菜豆腐汤?”赵老太爷不由地笑了,“怎么想吃这个了?”
“没什么。”
赵老太爷点点头:“知道了。好孩子,你快去梳洗吧。”
赵希远迅速梳洗,换了件青色棉布长衫过来。
赵老太爷见他衣着朴素,心里更是高兴:“你父亲来信说,你文章虽好,笔力仍稚嫩了些。你且拿来给我瞧瞧。”
赵希远从袖口掏出平日的文章双手呈上。
赵老太爷见他事先准备妥当,喜得直点头。一页页地翻看他的文章。中规中矩地台阁体,一笔一划认真无比,从头到尾笔力如一,丝毫不见力怠。十四岁能写得这一手字,已然不错。
文章也不错。破题起手不错,文章里天人合一,忠君爱国爱民……这种文章即使文采不被人看好,但无论是哪个考官看了,都会选中。看来六孙在这点上的确比他父亲要进益些。
赵老太爷道:“很好。等下我给你开了题,你这几日好生做了。”
赵希远忙应道,环视大厅:“我听父亲说,二伯父家的三哥自幼在祖父跟前读书,学问极好,怎么不见三哥?”
“他与同窗约好,今日出去了,等晚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再一起论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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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傅,六少爷屋里的人来人说要送份青菜豆腐汤过去。”
正做收尾工作的赵原不禁道:“晚饭的时候不是才要了青菜豆腐汤,中午也是要的青菜豆腐汤,怎么现在又要吃?”
冯全儿笑道:“我哪里知道?连着三顿都吃一个汤,他也不嫌烦?”
王九指揩了手坐在一边并不说话。他还是头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连着要了三次一样的菜,实在是太喜欢了,也不会这样。
中午的青菜豆腐汤就是最寻常的做法,老豆腐拿油煎的两面金黄,放水煮,下青菜。
他抬起头道:“冯全儿,你在六少爷跟前,他吃的可多?”
冯全儿道:“中午吃了一碗就放了下来,晚上的青菜豆腐汤却多吃了半碗。”
晚上的是瑞雪做的。她要了鲜虾,剥壳,只留虾黄与虾肉,虾肉片好,等水煮开,下虾肉,再打了嫩豆腐进去,等汤开后,下虾黄,撒上切碎的青菜叶,放藕粉勾芡。
六少爷多吃了半碗。
他点头笑了笑。取了一块精肉,又取了两块老豆腐。
赵原凑到王九指跟前:“王师傅这青菜豆腐汤也有什么讲究?”
王九指道:“不是讲究,咱们意会错了。”
瘦肉剁好,调味道。
老豆腐切块,放入锅中照样煎地两面金黄,拿出来,调好味的肉掀搁在两口煎好的老豆腐中间,那大蒜叶捆好,放了笋片、火腿片,兑上高汤,一并煮了快开的时候,再下了青菜叶。
汤臣冯全儿都站在一遍看着王九指的做法,不禁笑道:“这也叫青菜豆腐汤?”
王九指揩了手道:“快送过去。看看这个满意?”
果不其然,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送东西的冯全儿乐蹬蹬地回来了,稀罕地展示着一件小银饰:“好造化。六少爷赏的。王师傅,六少爷把汤都喝了,直说你做的好。还说明日要吃清炒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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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菜豆腐的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豆腐微煎,加水再放青菜,是红包爹最爱;至于最后的奢华版是棒子的大长今的升级。
话说如果三千米咱们能滑的再快点,棒子再犯规也碰不到咱们,也就没什么人肉裁判,叫嚣再来一场。不过管我们是怎么赢的,反正咱们就是赢了~
感谢zz在我出差的这几日帮我上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