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信口雌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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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伊集院忠栋坐下之后,岛津贵久说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此战我军大败而归。不过,这不是我贵久武运不济,也不是我们九州萨摩藩的武士不够勇敢,而是遭到了明国十万大军的围攻,我率五千勇士拼死力战,终究还是寡不敌众,不得不撤回到了鹿儿岛城。”
“十万大军?”伊集院忠栋惊呼一声:“那些明国人疯了吗?竟然派出了十万大军来攻打我们萨摩?”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岛津贵久大言不惭地说:“不错,你今日没有出阵,也就不曾看到那样的阵势,整个海滩,乃至周围的漫山遍野,都是明国人的旗帜,火枪就不用说了,他们还有数不清的火炮!最为可恨的是,他们竟然驱使前些年俘获的那些海盗假扮成我们岛津氏的兵士,悄悄隐匿在我们的身后,伺机混入我们的阵中。两军刚刚交锋,那些该死的海盗就四处散布我军已经战败的消息,我军兵士的斗志也就很快崩溃,阵脚大乱,所以才败得这么快!而且,那些该死的海盗或许还会假扮成溃兵,赚开鹿儿岛城的城门,我刚才已经下令,有败退回来的溃兵,一律射杀在城下,一个也不许进城!”
岛津贵久这么做,无非是要掩饰自家兵马甫一接战就全军溃败,自己也不得不落荒而逃的事实,免得既损伤了自己的一世英名,更在鹿儿岛城守军之中造成混乱。不过,伊集院忠栋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主公这样的命令有何不妥有何反常,在他心里,还是有点不相信明国人竟然派出了十万大军,喃喃地说:“明国人竟然派出了十万大军?那该是何等庞大的一支军队!原田幸之助他们不是说明国人占据的港口那边只有几百人枪吗?”
听到家臣的质疑,岛津贵久不由得面孔发烫,幸好他多年征战在外,风吹日晒,一张脸黝黑发亮,看不出颜色的变化。不过,他还是恶狠狠地说:“不要再提那个无耻的家伙了!让他督率海高城的兵士攻打明国人占据的港口,探明明国人的虚实,他那个愚蠢的家伙却上了那些该死的明国人的当!我今天给了他杀身成仁的机会,让他率先出阵,去挑战明国大将。哪怕他不能杀掉明国大将,自己能象一个真正的武士一样战死沙场,我也能原谅他上当受骗、让我遭受今日惨败的罪过。可是他不但战败,而且象一个卑贱的农夫一样在阵前逃跑了,大大地损伤了我军的士气!对了,他的家眷是不是已经安置在了城里?把她们统统给我杀掉!不许用刀砍,要把她们都统统钉死在十字木上示众!”
听到如此残酷的刑罚,伊集院忠栋心中不免暗自产生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但他却不敢为了那个狗屁原田幸之助的家眷们的一钱不值的性命去冒险顶撞正在气头上的主公,赶紧连声应诺,接着又习惯性地问道:“那么,其他战败逃亡的家臣们的家眷呢?是不是也按以前一样,贬为庶民或直接分发给有功或英勇战死的家臣做奴仆?”
岛津贵久心中暗自苦笑:今日岛津氏五千大军一败涂地,自己也没有接战就仓皇逃回鹿儿岛城,哪里还顾得上查明出阵的家臣、武士之中谁战败逃亡,谁拼死力战?不过,伊集院忠栋的提议恰好给了他引出下面话题的契机,便说道:“我回城之后,没有回府,就直接来找你商量,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伊集院忠栋闻言为之一怔:这种事情,跟鹿儿岛城乃至萨摩岛津氏的生死存亡相比起来,无疑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主公为何说的如此郑重其事?
不过,今天的事情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原先引以为豪并且也藉此得到岛津贵久的宠信、助他爬上岛津氏首席家老高位的揣摩主公心思的能力也统统失效了,也就不敢再自作聪明,问道:“主公的意思,是要如何处置那些家臣们的家眷?”
“唉!”岛津贵久又是一声长叹,说道:“我岛津贵久今日之败,恰如明国秦朝末年楚汉争霸之时,西楚霸王项羽所说的那样:非用兵之过,实乃天要亡我……不,是天照大神要亡我岛津氏也!五千手持竹枪的兵士,怎能打败十万手持火枪、且有大炮助阵的明国大军?所以,今日随我出阵之人,除了临阵脱逃的原田幸之助那个混蛋之外,其他人都是我岛津氏最忠诚的家臣、最勇敢的九州武士!就不要难为他们的家眷了。不但不要难为她们,还要把她们撤到安全的地方……”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侍卫的声音:“禀报主公,中野十兵卫回来了,在城下要求进城!”
岛津贵久突然跳了起来,骂道:“八格!我不是说了吗?那些都是被明国人俘虏而后背叛日本的无耻浪人、海盗,是来赚开我们鹿儿岛城城门的,一律射杀,不许进城!”
“可是,中野十兵卫他——”
岛津贵久暴跳如雷地打断了侍卫的话:“假的,是假的!射死他,射死他!”
“是,是,是……”侍卫领命,一溜烟地走了。
就在岛津贵久和侍卫对话的当儿,伊集院忠栋心里又开始紧张地盘算开了:且不说明国人是否驱赶那些被俘获的浪人海盗充当攻打萨摩的前驱,五千兵马即便全军溃败,也不可能全部战死沙场,总会有人逃回来。普通兵士倒也罢了,中野十兵卫身为家中一员大将,守城兵士应该不会认错他,所以才违抗了主公“格杀勿论”的命令前来请示。可是,主公为何还要不问青红皂白地将他射杀在城下呢?难道说,主公想要隐瞒什么?
主公究竟想要隐瞒什么呢?
伊集院忠栋心中突然灵光乍现:难道说,明国军队并没有主公所说的那么多,可是,岛津氏又败的比主公所说的还要惨,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真相……
想到这里,伊集院忠栋豁然开朗:主公将今日随他出阵的家臣们一律射杀,却又保全他们的家眷,不外乎有三个用意:其一,少造杀孽,以求诸天神佛宽恕自己的罪责;其二,为萨摩岛津氏保存一点颜面——五千对十万,并且全军力战而死,传到其他战国大名乃至天下人的耳朵里,也都会由衷地赞叹岛津氏家臣的忠义和九州武士的武勇,而不会耻笑岛津氏的惨败溃逃;还有其三,往更长远地说,主公此举是为了给萨摩岛津氏保存一点力量,那些家臣们的家眷之中,有不少未成年的男子,日后还要靠他们来为岛津氏效力;而且,那些家臣们背后都有一个家族,他们的父兄子侄、同族之人许多还在日向、大隅、肥前、肥后四国奉公,倘若大开杀戒,将今日随同出阵的家臣们的家眷一律惩处,或许不等明国大军进攻,岛津氏就会立刻分崩离析、溃为散沙了,更有甚者,还会有很多人抛弃岛津氏,投奔世仇大友氏甚至明国人……
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所在,伊集院忠栋心里有了主意,绝口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接着主公最初的话题说道:“主公说的是。家臣们力抗数十倍于己的强敌,为岛津氏和主公尽到了武士的忠义,最后全部殉难。一定要善待他们的家眷,以激励其他家臣为岛津氏和主公效死用命。老臣以为,既然义久殿下已经料定明国大军意欲图谋我萨摩岛津氏,并已先期前往日向,势必会提醒岁久殿下早做准备。且日向临近我岛津氏水军所掌控的丰后水道,水陆两军可以协同作战,明国人未必就毫无顾虑。所以,眼下安全之地,惟有日向。请主公速带家中诸人和家臣们的家眷移居日向高城,老臣愿意留守鹿儿岛城,即便不能打败明国大军,亦能为主公赢得撤往日向、并在日向高城整军备战的时间。”
岛津贵久从刚才的暴怒之中平静下来,深深地看着伊集院忠栋,似乎想从他那张沟壑纵横,布满老人斑的脸上看出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伊集院忠栋被主公盯得心里发毛,却又不敢流露出丝毫惊慌失措的表情,只得硬着头皮,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并且勇敢地让自己的目光迎着主公那审视的眼神,想要藉此表白自己的忠心。
其实,伊集院忠栋的心里何尝有过要替岛津贵久死守鹿儿岛城的打算!他所提的让岛津贵久带人撤往日向的建议,不过是在施出激将之*——他在岛津氏家中奉公数十年,从一名只领有五十石俸禄的御食奉行一步一步晋升到了领有上万石俸禄的首席家老的高位,对眼前这位主公可谓是了如指掌,深知除了萨摩,岛津氏所据有的四国,肥前、肥后,大隅都无关紧要,惟有日向,是岛津贵久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
虽说忠义是武士的天职,身为领食俸禄的家臣,更有为主公尽忠的责任,但是,性命攸关,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