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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朱厚熜的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他惟愿蓝军能尽全力扮演好假想敌的角色,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展示新式军制的效能,并将大同、宣府两大边军存在的问题充分暴露出来,给全军将士敲响警钟;另一方面,却又担心第一军真要象砍瓜切菜一般把宣府军全歼,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情,往往输的太快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输的,不但问题无法充分暴露,大同、宣府两大边军或许还会心中不服。因此,听到王崇古说宣府军还有救之后,朱厚熜颇为高兴,忙让他细细说来。
王崇古认为,第一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占了先手之利,依照宣府军自己的力量,断无突围之力。不过,此次宣府军驰援大同,出动的兵力约五万人,而第一军只有区区六万人,要想吃掉宣府军也绝非易事。因此,在沙盘推演的过程中,他就提出了一个作战方案:大同军调集全部骑兵及精锐步卒,组建一个攻击集群,向牤牛岭、赤山、榆杨口一线攻击前进,接应宣府军突破第一军的包围圈。即便大同军不能顺利打开一条通道救出宣府军,两军东西对进、倾力攻击,也能给第一军带来很大的压力,打乱第一军的作战部署,使其不能按照原定计划围歼宣府军。只要被包围的宣府军能支撑三天以上,已按照演习方案出动的禁军第三军便会赶到,红军三大主力就能形成对设伏的第一军反包围之势,到那个时候,第一军就得赶紧想办法自求脱身。
听完王崇古的作战计划,朱厚熜赞不绝口:“不错,不错!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王崇古的这一方案就可以称得上是胸怀全局,气魄宏大。朕虽不通晓军事,却也知道这是红军目前败中求胜的唯一办法。”
接着,他又笑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俞大猷六万人就想一口吃掉宣府军,这本身就是一锅夹生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他到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能演出一场孟良崮战役‘黑虎掏心’的好戏,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杨博对军事浸淫多年,古往今来有名的战例无所不知,还能在地图或沙盘上推演那些经典战例的进程,分析对战双方指挥上的得失,时常赢得手下那帮年轻的作战参谋一片惊叹之声,但他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孟良崮战役”,有心要向皇上请教,却又知道此刻并不是说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的时候,见皇上并不明显偏袒第一军,便试探着说:“皇上,总参谋部可否将这一方案通报给大同军方面,供他们参详酌定?”
朱厚熜一哂:“什么参详酌定?各军用兵方略都要报经你们总参谋部审定才能施行,你们拟定的作战方案,他们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你杨惟约想放水就直说好了,何必遮遮掩掩的?”
杨博汗颜一笑:“回皇上,根据皇上钦定我总参谋部之职权,为各军通报敌情、提供作战方案,正是臣等职责所在……”
朱厚熜笑道:“呵呵,你杨惟约也学会反过来将朕的军了啊!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朕清楚的很,不就是担心俞大猷大胜,有人会说你偏袒自己的老部队吗?你就不怕第一军的袍泽在背后骂你杨惟约人一阔,脸就变,当上总长就忘了娘家人?”
揶揄了杨博两句,他又说:“要通报敌情、提供作战方案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总参谋部可是我大明的总参谋部,不是大同军的参谋部,你杨惟约又是演习导演部的副总导演,就得一碗水端平了,把你们的方案同时通报蓝军。”
杨博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尴尬之色:将作战方案通报给蓝军?亏你皇上想得出来!俞大猷能适时调整兵力部署倒没有什么,堵在大同城外的第二军刘鼎望部能轻易地放大同军出援?大同军背靠坚城尚且难挡禁军虎狼之师,若是出城野战,只怕顷刻就会全军崩溃。前来驰援大同的宣府军被第一军伏击;前去救援宣府军的大同军再遭到第二军的伏击,红军就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了!
不过,朱厚熜自己却又觉得杨博的建议也不无道理,至少能使演习变得更精彩,朝廷几百万钱粮的费用花得更值,因此,他又笑道:“也罢,是朕不守规矩,着令俞大猷不必拘泥于演习方案在先;如今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你们总参谋部判断出宣府军有被伏击的危险,通知各军预做相应防备好了。”
杨博喜出望外,忙吩咐道:“王崇古,你速去大同军司令部,将你的作战方案告知他们,让他们立即着手部署实施。并让他们另派出一队飞骑,通知已衔命出发的第三军加快进军速度,务必于三日内抵达榆杨口一线,与大同军一道发起向心攻击,给第一军来个东西夹击,中央突破!”
一连串新式的军事名词从杨博的嘴里很自然地流泻而出,不用说也是朱厚熜教导有方,他甚感得意,又笑道:“呵呵,你杨总长的屁股可完全坐偏了啊!畏惧人言,也不必对自己的娘家人下这样的重手嘛!”
杨博笑道:“回皇上,正所谓骄兵必败,第一军近年来顺风顺水,将士们碍于俞军长的将令,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都已是隐隐以天下第一强兵自居,长此以往,绝非社稷之幸,更非第一军之福。若是在此次演习中落败,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再者,俞军长何等人物,微臣纵然使出浑身解数,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就更不敢留有余地了。”
朱厚熜赞许地拍了拍杨博的肩膀:“说的不错!训练场上、演习之中,都要倾尽全力争取胜利,切不可手下留情,惟有平日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嘛!第一军有你这样不徇私情的老上司、俞大猷有你这样鞭策砥砺的诤友,真是他们的福气啊!”
两人说话间,王崇古领杨博之命要出门,大同总兵徐绍峰就前来觐见皇上。朱厚熜知道他是来奏报大同军的应对方略,就不许众人提前揭示底牌,想先听听大同军自己确定的应变方略。
大同军方面也准确地判断出了第一军的作战意图和伏击地点;而且,他们也清醒地认识到,一旦宣府军被吃掉,红军兵力上的优势将不复存在,无论如何都要倾力救援宣府军,于是就提出了与王崇古几乎相同的作战方案。
朱厚熜不置可否,追问道:“究竟是谁提出这个用兵方略的?”
徐绍峰不知皇上是何用意,却也不敢妄言欺君,老老实实回答道:“回皇上,是我大同镇副总兵、忠勇伯刘子昂。”
“哦,是他?”朱厚熜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位一身征尘、战袍染血,却难掩英风豪气的年轻将军的身影……
嘉靖二十三年,鞑靼俺答部纠结各部兵马进犯边境,时任大同总兵的咸宁侯仇鸾不战而降,并阴谋杀害了不愿降敌的副总兵李玉亭。其时,身为李玉亭亲卫虎贲军从五品统领的刘子昂奋力杀出重围,星夜兼程赶回京师报讯,却因擅闯宫门并在御道驰马,犯下了死罪,内阁首辅夏言及诸位阁员都建议皇上将其交付有司依律定罪明正典刑。朱厚熜大为恼火,险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跟内阁诸臣吵了起来。幸好有严嵩见皇上有意要保全刘子昂的性命,出来打了圆场,极言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恳请皇上恩准刘子昂戴罪立功报效朝廷,朱厚熜便顺水推舟,准了严嵩的奏。
其后,京师保卫战陷入僵持阶段,朱厚熜命刘子昂带着镇抚司两位太保高振东、谢宇翔秘密潜回大同,说服被仇鸾胁迫投敌的李玉亭旧部举事反正,收复了重镇大同,断绝了鞑靼军的后路,对围困京师的鞑靼军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有利态势。若非明朝内部发生了江南叛乱,不得不确定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方针,匆匆忙忙地与鞑靼媾和,明军将迎来千载难逢的歼灭鞑靼军队主力的战机。战后,朝廷追封壮烈殉国的李玉亭为“忠勇伯”,因李玉亭没有子嗣,朱厚熜又特下恩旨,让刘子昂娶了李玉亭的独女,以女婿的身份承袭爵位,并升任大同镇正三品副总兵。
说起来,朱厚熜当初不惜与内阁翻脸也要保全刘子昂的性命,其实只是觉得他百战余生、千里报急,却因为触犯了狗屁的礼仪规制而被朝廷治罪问斩,实在太不公平太不合理,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点仁心慈念,竟为大明挽救了一位难得的将才,他感到无比欣慰,便对徐绍峰说:“你们的方略与总参谋部不谋而合,也是红军挽救危局的唯一可行之法,赶紧去部署施行吧!军情紧急,也不必事事都要请示,尽管放手去打。蓝军已不按常理出牌,你们红军也要加把劲啊!”
徐绍峰领命而出之后,朱厚熜问杨博,照这样的方略施行,红军能有几成的胜算。杨博苦笑着摇摇头,将沙盘上第二军的标记移至大同以东的蔡家堡,说:“宣府军已陷入重围,第三军又是鞭长莫及,红军能否挽回颓势,就要看大同军能否救出宣府军了。若是第二军已占据此地,则万事皆休。”
朱厚熜沉吟着说:“如此说来,大同军出援只怕也无济于事了。要知道,俞大猷和刘鼎望两人早就谋划好了要围城打援,第一军和第二军轮番上阵攻击,用意也不过是为了迷惑大同军,其实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吃掉驰援大同的宣府军,第二军也一定会倾尽全力保护第一军的左翼。以刘鼎望之能,又怎会放过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既然胜负态势已经明朗,你们总参谋部就开始着手准备战后总结讲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