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战火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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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王国和吕宋王国大大小小数百艘战舰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联合舰队,浩浩荡荡向苏比克湾杀去,已经沉寂了一月有余的南洋海面再次成为血与火的杀戮场。
当初在排兵布阵的时候,由于吕宋王国水军大多数都是破旧不堪的三桅战船,用得还是极其落后的直帆,航速十分缓慢。有葡萄牙海军作战参谋提出,接近苏比克湾之后,干脆以吕宋王国水军打头阵,葡萄牙王国战舰殿后。尽管这一排兵布阵方案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吕宋王国水军的炮灰作用,可是,佩特罗海军上将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方案,将吕宋王国水师战船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船体坚固并装备有火炮的战船被编入第一攻击梯队;其余被编入第三梯队,而葡萄牙王国战舰则被安排在了联合舰队的编队中央靠前的位置,作为第二攻击梯队。
佩特罗之所以这么做,一是想要维护心里已经残存的不多的那点骑士精神和军人的荣誉感,不想葡萄牙王国女王陛下高贵的海军将士失去与明国海军堂堂正正地交手的机会;二来也是考虑到以明国海军战舰的火力和吕宋王国水军的斗志,如果单纯以吕宋王国水军打头阵,或许葡萄牙王国舰队还没有穿过那片死亡海域,吕宋王国水军那两三百条破旧不堪的战船要么已经被明国海军送到了海底;要么就会掉头逃跑——这一点尤其糟糕,因为掉头逃跑的吕宋战船势必会冲乱葡萄牙王国海军舰队的战斗队形。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他就不得不下令先击沉盟国的战船。
事实证明,这一排兵布阵方案也并不高明。或许是害怕首先遭到明国海军的攻击,被编入第一攻击梯队的吕宋王国水军战船行驶的都很慢,甚至没有驶出正常航速的一半,大大地拖住了整个舰队的航速,以至于佩特罗计算航速所选定的出击时间也被大大滞后,原本定于清晨薄雾刚刚散去之时就发起的攻击,被拖到了午后两点,正是海上视野最好的时段。几百艘战船气势汹汹地杀奔而来,千帆竞发、樯橹如林,立刻落入了明国海军瞭望哨的眼里。接着,从望远镜里,佩特罗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明国海军战舰纷纷调整航向,准备排出战斗队形。
船行海上,尤其是吕宋王国水军从军官到士兵都缺乏严格的训练,无法在海上驻锚集结。佩特罗心中慨叹一声,无可奈何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就在葡萄牙王国海军上将佩特罗和他手下几千名海军军官士兵的眼皮底下,吕宋王国的那些破旧战船驶进了那片充满着“东方波塞冬之怒”,被他们视为死亡禁地的海域,大海如同湖水一般风平浪静,统治这片海域的“东方波拉冬”并没有象那次噩梦般的海战一样降下来自天界的怒火,佩特罗暗暗长吁了一口气,冲着身边的参谋做了一个手势。立刻,又有一串彩旗被挂了起来。
看到旗舰上挂出的攻击信号旗,葡萄牙王国海军战舰立刻张起所有的船帆,紧随吕宋王国水师战船之后,向对面已经排出最适合发挥自己侧舷火炮威力的“一”字型战斗队形的大明海军战舰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轰隆”一声巨响,平静的水面上,波浪剧烈地翻滚起来。昂首直进、冲在最前面的一艘葡萄牙王国海军战舰的船身猛地一颤,一下子停顿下来,整个船身也跟着剧烈震动着,象个醉汉似的左摇右晃,再也保持不住平衡。
佩特罗似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猛地挪开了支在眼前的单筒望远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去,只见那艘军舰的船头已经开始上翘,显然又被那莫名其妙而来的“东方波塞冬之怒”击穿了船底,船舱进水太多,已经丧失平衡,即将沉没了。
有了上一次海战之中,那些葬身于“东方波塞冬之怒”的倒霉家伙的教训,那艘战舰上的葡萄牙海军官兵和水手都变得聪明了,不再徒劳无功地舀水救船,在第一时间就抓起了船上的木板,跳进了大海里。
与此同时,第一攻击梯队的那些吕宋王国破旧战船仍然安全无恙,虽然航速立刻就慢了下来,却总还算是在朝前行驶。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有多勇敢,能在身后发生了那样剧烈的爆炸之下依然面不改色;而是因为在出港之前,佩特罗就对他们说过,苏比克湾航道狭窄,无法保证舰队从容掉头。因此,一旦发起攻击,所有战船必须朝前攻击前进,违抗命令者,也不用战后追究罪责,直接击沉,为后续战船让开航道。
佩特罗清楚地记得,在那场莫名其妙的海战之中,这一奇怪的现象也同样发生过,不过自由进出那片死亡海域的船只悬挂着大明海军军旗而已。难道说,那些可恶的东方人竟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完全控制“东方波塞冬”?或者,“东方波塞冬”和那些不信奉上帝的东方人一样,都是形同恶魔一般的存在,只把邪恶的火焰降临到上帝虔诚的信徒身上?
由于认定这是挽救舰队免遭全军覆没命运的最后一战,佩特罗“许进不许退”的命令同样适用于葡萄牙王国海军战舰。其他战舰不顾海面上还漂流着许多落水的兵士水手,继续朝前冲去。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更多的人抱着木板跳进了大海里,和第一艘战舰上的那些倒霉鬼一样,他们大多只在海面上挣扎了几分钟,就被后面驶来的本国战舰那坚固的船底送回到了上帝的怀抱。
苏比克湾水雷区的后面,大明远征军东海舰队的旗舰“镇远号”上,监军高拱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身旁的远征军副司令、东海舰队提督戚继光叹道:“汪副提督疑兵之计大奏奇效,真可谓是为今次南洋平夷之战立下了首功啊!”
戚继光点点头,颇为自得地说:“夷人终究还是蒙昧,焉知我大明海军水雷之妙,全在于收放自如、深浅由人。指望着吕宋王国那些浅底破船,又怎能在我水雷阵中趟开一条生路?”
佛朗机舰队一直龟缩不出,远征军自戚继光以下,全军将士求战之心日益高灼,单是劝说他们安心等待镇抚司寻找郡马赵隐和营救荣王千岁的消息,就让高拱费尽了口舌;而且,数万大军劳师远征,人吃马嚼连同数百条商船络绎不绝地从国内转运军需粮秣,每日耗费钱粮就是一个骇人的数字,长此以往,势必要招致朝野内外“怯敌畏战”或是“玩敌养寇”的攻讦,更让高拱十分头疼。因此,他跟戚继光和全军将士一样,都在等待甚至盼望着敌军大举来袭。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心中无比舒爽,好整以暇地和戚继光开玩笑说:“听你说到‘趟开一条生路’,愚兄这里有一联语,也是一个谜题。你可有意对句猜谜?”
佛朗机舰队龟缩马尼拉港已长达一月有余,在这一个多月里,无所事事的大明远征军东海舰队上上下下也都没有闲着,各种海战之法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如今敌人再度出击,越发使得战斗变得简单明了,只需按照预先确定的作战计划行事;加之对面海域上那些吕宋王国的战船行动十分迟缓,战力根本不足为虑,有参谋长徐渭代替自己指挥足矣。戚继光便笑着对高拱说:“既然肃卿兄有此雅兴,愚弟便勉为其难试上一试。不过,愚弟可比不上你肃卿兄那般大才,倘若猜不出谜底,或是句子对的不工,你休要取笑于我。”
“左右不过取个乐子,何必说的如此郑重其事。”高拱笑道:“你且听好,谜面是为‘双手判定生死门’。”
戚继光纵然才学不如高拱,却也是国朝罕有的文武全才,略一沉吟便有了答案,笑道:“这个谜面倒是制的颇为不俗,不过谜底却难登大雅之堂。愚弟对句曰‘一刀斩断是非根’,也是一个谜面,请肃卿兄猜猜。”
高拱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戚元敬,说别人难登大雅之堂,自己所制谜题更是俗不可耐,简直污浊人耳,愚兄都羞于说出谜底了!”
原来,高拱的谜题答案是稳婆(接生婆,兼职堕胎),是为人所不齿的贱业,戚继光才有这样的戏言。不过,他的谜底更为不雅,答案是劁匠。技艺高超的劁匠,无论阉人还是骟猪羊马牛,都是一刀了事,于猪羊马牛而言,自此少了发情叫春之事;于人而言,则是自此了断尘世纠葛,是故有“一刀斩断是非根”的说法。
戚继光却正色说道:“肃卿兄此言差矣!愚弟平生所愿,便是化身利剑,有胆敢犯我大明天威者,愚弟便要斩向他们,不单要斩断他们的是非根,还要斩断他们的头颅、斩断他们的痴心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