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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的这一番表演,算是在众人面前敲定了余剑的官员身份,也把两淮盐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给打消了,却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担忧:“钦差高老爷”当面吩咐两淮盐运司“多多关照”余家,那么,日后余剑会不会借助宫里和官府的势力,霸占两淮的盐业生意?
这些盐商之中,其中最为担忧,也是对余剑骤然荣膺朝廷官职禄位最为见猎心喜的人,自然非家财最为丰厚、与官场中人结交最深的第一大盐商李纪莫属,他赶紧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赵自翱。
赵自翱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说高大人原本在你家扇厅就说了“要送一笔大富贵给你”,你却畏首畏尾,舍不得掏银子;昨夜我那样再三再四地说你,你今天还是那样不争气,高大人百般暗示,你仍是装聋作哑。现在好了,被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抢了这天大的彩头,你倒急起来了!
不过想到李纪这些年来的曲意奉迎和悉心巴结,赵自翱也不得不帮他说话,便轻咳一声,向朱厚熜拱手作揖,说道:“高大人,两淮盐商素怀报国之心,还请大人也给他们一个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李纪赶紧跪下叩头,说:“小民笨嘴笨舌,见到高老爷和各位钦差大老爷之后不胜惶恐,本来想说认购‘二百万’的股份,却错口说成了‘二十万’,还请高老爷和各位钦差大老爷恩准小民改过。”
难得李纪有这样的急智,仓促间竟能想出这样漏洞百出却又能自圆其说的借口!朱厚熜和高拱、张居正等人忍不住都笑了。朱厚熜笑着揶揄他说:“李员外好风趣!你是在生意场上摔打出来的人,又多年行走官场,什么样的达官显贵没有见过?本官和列位同僚既不是江洋大盗,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又何必怕成那个样子,竟把二百万说成了二十万?这一出一入,错了可有十倍之多啊!”
“钦差高老爷”没有断然拒绝,还和自己打趣,就说明事情还有希望,李纪忙谄媚地笑着说:“全天下的人谁不知道,老爷是我大明朝百年难遇的大忠臣、大能臣,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小民这样的草芥之人,今生能有幸见到老爷,当真十分惶恐……”
李纪的奉承话还没有说完,赵自翱就击节叹道:“这话说的实在!”
赵自翱这么做,一是有心要帮李纪一把,就生怕他多说话说错话惹恼了“钦差高大人”;二来也是趁这个机会当众奉承答应给自己谋个好官缺的“钦差高大人”,忙抢过话头,侃侃言道:“自古以来,天人合道则国运昌盛,朝有贤良,万民安乐。三代之下,我朝得天道眷顾尤甚,每遇转折多厄之期,甚或奸人当道之时,天必生一人以靖之,我大明之国势仍能如日中天。遥想当年,边关大帅献城投降,勾连鞑靼虏贼围困京师;藩亲勋臣谋逆,江南数省风云易色,国朝可谓内忧外患,祸机四伏,社稷危倾之势,为我大明开国两百年所绝无仅有。天幸吾皇睿智天纵,巨眼识人,起用如高大人这样的英才俊杰临危受命,勇担国事,弥缝艰难,不计死生,挽冰山于即倒,扶社稷之将倾……”
赵自翱没口子地奉承“钦差高大人”,朱厚熜倒听得津津有味,下首的高拱却有些坐不住了,轻咳一声,冲朱厚熜拱手,说:“高大人,议事已久,下官甚感疲惫,可否容下官先行告退?”
朱厚熜明白高拱是不好意思坐在这里当面听人奉承,心中窃笑不已,便打断了赵自翱的话:“赵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啊。这些年里,国家多事,朝局动荡,上仰祖宗如天之德;下赖全国军民百姓同心同德。下官何德何能,安敢贪天之功而自用?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李员外!”
李纪忙应道:“小民在。”
朱厚熜笑着说:“你要改过倒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们在商言商,只谈认购股份一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知你可否同意?”
“钦差高老爷”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掏银子认购股份可以,指望着能象余剑那样得个官缺那是休想。李纪多花了几倍的银子也没能捞到一官半职,心里颇为不甘,但他话既已出口,却不敢再改口,更不敢公然说不同意。
不过,他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只要能入股兴业银行,就等若是攀上了“钦差高老爷”这个天子近臣、官场新贵,还和同样在兴业银行有股份的户部、江南织造局拉上了关系,日后多多和朝廷的、宫里的贵人交往,还怕今生没有一顶乌纱帽戴,没有一领圆衫直衲官服穿?
想到这里,李纪忙说:“同意、同意……”
朱厚熜想了想,沉吟着说:“不过,按原定的募股计划,户部持有二百万两股份,江南织造局持有一百万两股份。也就是说,在兴业银行的股本总额中,国有股占到多数,才能保证兴业银行是国有控股银行,在董事会中,朝廷的代表才有经营决策权。你李员外要认购二百万两股份,只怕有些过多了。”
众人心中一哂:这个“钦差高老爷”未免也过于迂腐了,谁不知道,兴业银行是朝廷的衙门,吸纳民股也只是朝廷为了少花银子多办事而想出来的法子,哪能真的就象百姓家合伙做生意那样,谁出的本钱多谁说了算?难道多出点银子,就能把朝廷的衙门变成自己家的店铺不成?不用说,这是“钦差高老爷”还在生大家的气,故意装腔作势……
朱厚熜却不知道那些盐商们心中做如斯之想,自顾自说了下去:“这样吧,李员外既有丰厚财力,又有为国效力之志,本官就破个例,同意你认购一百万的股份。除了既有民股,又代表朝廷经营国有股份的余剑之外,你便是兴业银行第一大股东了。在董事会中,少不了你的一席之地。你有多年经商积累的经验,还请你这个董事平日多多指导余剑,与他和衷共济,为朝廷、为百姓做出一番贡献。”
李纪根本听不懂朱厚熜在说些什么,但他却知道,眼前这位“钦差高老爷”刚才说了他本人即将出任“董事长”,那么,自己这个“董事”或许也算是有官身了!他万分激动,踉跄着扑倒在地上,叩头拜谢道:“小、小民多谢高老爷提携!”
和李纪的想法一样,其他的盐商们也都被“钦差高老爷”所说的“董事”的头衔给打动了,纷纷表示自己愿意认购股份,恳请“高老爷和各位钦差大老爷”也给他们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料想肯定能超额完成募集资金计划的朱厚熜一改刚开始时的谦恭和气,限定每家最多只能认购三十万两银子的股份,还再三强调“风险共担,利益共享”。那些盐商唯恐失去了这个捞到一官半职的好机会,都涌到张居正那里签订认购股份的约书,谁还顾得上听他说这些废话?
果然不出朱厚熜的所料,两淮盐商你三十万,我五十万,踊跃认购股份,五百万民股的计划很轻易就完成了,却还有十来个人没有挤到张居正的跟前。他装模作样地犹豫再三,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赵自翱和即将担任兴业银行行长的余剑两人的请求,将募集民股的计划放宽到了八百万,这才打发走了那些“报国心切”的盐商们。
“钦差大老爷”如此开明通达,盐商们无不欢欣雀跃,心满意足地走了。朱厚熜却突然把脸一沉,盯着赵自翱,冷冷地说:“老赵,你托杨公公转交给我的那十万两银子,原本就说是两淮盐商乐输给朝廷以供迎驾之用,怎么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已按行会摊派的份额,还另外凑了五十万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自翱没有想到“钦差高大人”如此机敏,连盐商们言辞中无意流露出的一鳞半爪都没有放过,不由得万分惊恐,老老实实地应道:“不敢欺瞒大人。下官起初是按五十万之数让他们按各人名下份额分摊。后来……后来大人在那个李纪家中题了诗,李纪惊恐难安,又自愿乐输朝廷十万两,算是给……给大人赔罪……”
朱厚熜冷哼一声:“我就猜到你老赵跟我玩的是这一出!自作聪明!”
赵自翱这才注意到“钦差高大人”生气归生气,对自己的称呼还一直是“老赵”长“老赵”短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厚着脸皮问道:“大人,这是怎么说?”
朱厚熜不满地说:“你老赵还是不明白?当今皇上最是重商恤商,三令五申不许各地官府有司衙门肆意盘剥商贾、摊派各种孝敬。可你倒好,偏偏要在圣驾南巡之时搞这么一出!再者,我们奏请恩准两淮盐商附籍扬州的奏疏拜发之后,皇上若是俯允所请,有好事者便会以为,皇上是看中了两淮盐商乐输朝廷的那五十万两银子。这样岂不累及君父千秋圣名?皇上若是不允,我们岂不失信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