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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绍庭一五一十地给父亲严世蕃哭诉了自己被“欺负”的详情经过。不过,他有意地歪曲了两点事实,一是不说戚继光等人先到的寒芳斋,自己闯席进去叫骂赶人;而说是自己正在寒芳斋里和主人孙惠娘品茗叙话,戚继光等人突然闯将进去,非要孙惠娘陪酒唱曲,他出言阻止,就吃了戚继光等人的打。二是不说自己从未向戚继光等人通名报姓;而是说戚继光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依然动手打人,一边打,还一边骂,不但骂他严绍庭,还把他的父亲严世蕃乃至爷爷严嵩也一并给骂了,骂的话不堪入耳,他这位做子孙的都不敢复述云云。
听完严绍庭哭诉被“欺负”的详情经过,严世蕃把那只独眼一瞪:“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爹爹明鉴,儿子所说句句是实……”
“够了!”严世蕃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瞪着儿子,忿然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在外面惹了多大的事儿,哪怕是扯烂了龙袍踢死了太子,回到家里都要给你老子说实话。你老子只有知道了你到底干了什么,才能想法子救你。你今日受人欺侮,想要你老子给你出气,却还敢对你老子耍花招玩虚的,我看你是越发不长进了!”
严绍庭委屈地说:“爹,儿子说的都是真的……”
“还敢跟你老子顶嘴!”严世蕃冷笑着说:“古人云,知子莫若父,你是什么人,你老子我能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是当今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你老子我眼看着也要入阁拜相了,他戚继光莫非是得了失心疯,跑到窑子里去闹事打人不说,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骂我们?今天这事儿,就算你不说,你老子也能猜个**不离十:一定是你被王盛武请去吃酒,看上了那个叫什么孙惠娘的**,散席之后就闯到旧院去抢人,碰巧遇到了去那里玩耍的戚继光那帮人。那些粗鲁军汉根本就没有听你禀报家门就动手打了你,是也不是?”
被父亲一口道破了真相,而且说的分毫不差,简直宛如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严绍庭不敢再分辩,委屈地说:“可是,儿子真的吃了他们的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严世蕃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他们打的是你,伤的却是你老子我和你爷爷的脸面!这件事情若是就这么算了,非但我们严家颜面扫地;下一回,他们八成就要来打你老子我和你爷爷了!”
严绍庭欣喜地说:“有爹爹给儿子作主,儿子就放心了!”
接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爷爷和爹爹门下有那么多的言官御史,爹爹一定要叫人狠狠地参他几本,让皇上把戚继光他们全都罢官削籍、永不叙用,最好还能统统刺配充军,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虽说严世蕃和自己的儿子一样严绍庭一样,也是一个酒色财气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起初登上仕途也是恩荫得官;但他却自负聪明盖世,极富通变之才、治政之能。因此,对于眼前这个贪酒好色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对朝局政事一概懵懂的儿子,严世蕃心中不无失望,尤其是听到儿子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让他不禁哑然失笑:“亏你还出身我们严家这样的相门府邸,如今又已蒙恩出仕,跻身朝班,竟说出这种没有见识的村话,若是传到外边,岂不让人笑话!就拿今日之事而论,说来说去,你们为的不过是争抢一个秦淮河上的**,以戚继光的圣眷,别说是你先惹得他,就算是他先惹得你,这么点儿风流罪过就能把他罢官削籍、刺配充军?甚或,让那些言官御史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对你、对我们严家,都未必是好事啊!”
严绍庭怔怔地看着父亲,说道:“那爹爹的意思是——”
严世蕃摇头叹息道:“早就让你多读一点书,你总也不听,一天到晚不是在家里跟侍女丫环胡来,就是在外面跟**窑姐鬼混,娶了相府千金也不知道收敛一二!你若是能把八股文章做通,大概就能明白你老子的意思了!”
严绍庭的确做不通八股文章,否则当年就不会是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捞到的一介“白丁”,恩荫之时也就不会只能捞个武职,令严嵩、严世蕃父子二人至今引以为憾。不过,在自己老爹面前,严绍庭丝毫不觉得惭愧,更想知道老爹如何替自己出气,追问道:“爹爹可否说的仔细些?”
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严世蕃却是毫无办法。概因严绍庭是他的嫡出长子,是严家的长孙。常言说“幺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严嵩之妻欧阳氏对这个大孙子从小爱若珍宝,娇惯无比,从不许严嵩和严世蕃严加管教,生生把严绍庭养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指望他能光耀严家门楣甚至“雏凤清于老凤声”是断无可能了。可是,一来严绍庭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二来自己的其他两个儿子严鸿、严举年岁还小,又是庶出,日后支撑严家门户的,只有眼前这位严绍宽。因此,严世蕃不得不耐着性子,给儿子解释说道:“八股文章,首重破题。一篇文章做的通与不通,关键就在破题。题破的好,文章就能做的通,纵然文笔粗糙一点,先生也不会计较许多。倘若破题有误,就算是写得花团锦簇,也是离题万里。比如今日之事,就这么径直策动言官御史去参他戚继光,非但捞不到半点好处,只怕还要吃皇上的排头。为何要这样说?其一,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却为着争抢一个**打作一团,说他玷污大明官箴,你也跑不了;其二,你和戚继光起了纷争,即便皇上不偏不倚,把弹章奏本发内阁拟票。如今在南京的阁臣,除了你爷爷和你太岳丈,只有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为免招人物议,你爷爷和你太岳丈都不好拟这个票,只能是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来拟这个票,戚继光跟高拱有交情,就等若是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的人。疏不间亲,他能如你所愿,将戚继光罢官削籍、刺配充军?至多罚俸两月,已算是给了你爷爷和你太岳丈一点面子。可这么一来,非但伤不到戚继光分毫,反倒让人看了我严家的笑话!”
略微停顿了一下,严世蕃又说道:“还有其三,你太岳丈那个假道学跟他的恩师、当年的内阁首辅翟銮一脉相承,是个官场琉璃蛋儿,这些年里一直对我们严家不即不离,摆明了要在我们严家和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中间骑墙观望,以期两面讨好、左右逢源。这一次若不是因为受了他们家侵占民田的牵连,担心过不了这个关口;又恨极了挑起这事的松江知府赵鼎赵崇君,连带着也把赵鼎的座师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恨到了骨子里,只怕也未必愿意跟我们严家攀这门亲事,把孙女嫁给你。可你倒好,成亲不到三月,竟又流连秦楼楚馆,还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让你太岳丈的脸往哪里搁?日后只怕更不会待见你。这可不是我们严家之福啊!”
听到父亲这么说,严绍庭不禁万分沮丧,说道:“爹爹这么说,儿子受到那些恶徒那样的**,也就报仇无望了?”
严世蕃乃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对于当年营团军将领曹闻道纵容太学生辱骂父亲并放走海瑞一事至今仍萦怀于心,当即冷笑道:“戚继光那帮人,当年就不把我们严家放在眼里,这一回又打了你,你老子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不但是他,就连他背后的高拱,还有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一个也不能饶放。我方才那么说,并非是说这篇文章就做不得,关键是如何破题……”
说到这里,严世蕃却又担心自己这个儿子生性浮躁、城府太浅,若是给他说的太多,大概不等自己做成这篇文章,就被他嚷嚷了出去,让戚继光和他背后的高拱乃至夏言提前有了防备,当即打住了话头,说道:“兹事体大,我还要和你爷爷仔细商量,你就不要管了。这些天里,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待着,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还有,人家徐家小姐毕竟是相门千金,又是新婚燕尔,你若是还象往日那样四处寻花问柳,却让徐家小姐独守空房,只怕你爷爷和你老子我在你太岳丈那里也交代不过去。要想收拾戚继光那帮人,还少不了你太岳丈一同出力。”
严绍庭尽管心中不情愿,却不敢反驳父亲,只得闷声应道:“是……”
“还有,就算在家里,也要有所收敛,不许再跟瑞官胡闹!”
瑞官正是刚才唱戏的那位小旦,严绍庭知道父亲和自己一样,对瑞官也早就垂涎三尺,腆着脸说道:“爹爹刚又收了两位姨娘,不如就把瑞官赏给儿子吧……”
“不行!”严世蕃听出儿子话语之中的弦外之音,恶狠狠地骂道:“你当你老子要收她进房?告诉你,皇上对昆曲颇有兴趣,你老子**这个戏班子,是要送进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