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方正夫这么一问,杨文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在没有任何可参考信息的情况下,要从三个地点中判断出哪个才是共产党人元宵节当天会去的地点,这简直跟瞎子买画一样,只能靠蒙,谁能保证自己选定的地点对方一定就会选择?
“站长,要不我们跟其他几个站的兄弟合作一下,三个地点都设点伏击吧?这样实在是没办法确定啊!”杨文忠建议道。
“跟其他站合作?”方正夫思索了片刻之后,摇头道:“不,合作的话一定会泄密,那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共产党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我们大规模的朝他们的地方运送炸药物资和枪械,你以为他们不会发觉吗?”
方正夫的心里其实还有其他方面的担忧,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以国民党现在的腐败程度,如果让其他几个保密局分站知道斩首计划的话,为了争夺功劳,那帮人才不会管行动会不会成功,直接就把计划给报上去邀功了。也许,他们还会为了抢功劳,对自己人偷偷下黑手。这是方正夫几十年官场生涯的总结,没有约束的权力,只会让人的欲望膨胀,肆无忌惮的去做任何事情,就如当年抗战时那些高官不管前线物资紧缺,而把贪污得来的赃款转移到海外一样。
“那我们该怎么办?分别设点伏击人手不够,还容易暴露;单点进行伏击就是在赌运气;找其他兄弟站合作也不行,总不至于眼睁睁的放弃这次机会吧?以后想有这样的机会那可就难了。”杨文忠一脸焦急的说道。
“再想想,我们再想想,一定有办法的。”方正夫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凌晨的保密局里一片寂静,屋子里静的可怕,只有方正夫的脚步声和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作响。
“义父,要不我们再发个电报给夜鹰,让他尝试一下能不能获取到更进一步的情报,咱们又不是共产党人肚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得到他们会选哪个地方元宵联欢?”
“嗯?!”方正夫顿时一愣,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义父,我只是随口说说……”
“不,我不是在怪你,你刚才的话让我灵光一闪,可是又想不起来想到了什么,你赶紧再说一遍。”
“我说能不能让夜鹰再试着能不能获取更进一步的情报,这样咱们好确定在哪里进行伏击。”
“不,不是这一句,还有一句,你下面说的是什么?”
“哦,我说咱们又不是共产党人肚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得到他们会选哪个地方做元宵联欢的地点。”杨文忠紧张的回答道。
“对,就是这句。”方正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继续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快快,快去档案室把那些有关共产党部队番号和战斗记录的所有情报档案都拿过来。”
“是,我马上就去。”杨文忠搞不清楚方正夫要做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只要是方正夫要求的,他照做就可以了,绝对不会有问题。
十多分钟后,杨文忠抱着一大摞档案回到了方正夫的办公室。
“文忠,咱们俩一起翻档案,把夜鹰情报中提到的四个驻地部队番号的战斗记录都给翻出来,你明白吧?”
“明白。”
这些有关共产党部队的战斗记录,是国民党方面通过安插在延安内部的众多特务长期以来发回的,除此之外,还有通过收听共产党方面电台广播和对电报破译得到的,虽然不是很全面,但是也有个七七八八。
翻阅了整整一个小时,方正夫和杨文忠两人把四个驻地部队番号有关的战斗记录全都翻了出来。
“义父,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我有点不大明白。”
“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共产党的那些高层领导选择联欢地点,不会是随随便便选择的,他们可能会挑选有特殊意义或者立过特殊功劳的部队去进行联欢,我们只要对照这些战斗记录,找出这四个备选地点驻地部队的战斗史,就能大致确定他们要去联欢的地点。”
方正夫对人心的把握程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这样的确定方法也只有他能想出来,但是这种方法却偏偏合情合理,甚至十分有用。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情报梳理和分析,方正夫和杨文忠从剩余的三个备选地点中找出了最有可能被共产党高层选作元宵联欢地点的一个。这支部队历经了长征和抗日战争,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在抗战时期,曾经奉命参加过几次大型战役,最惨烈的时候,整个部队的存活人数不到十分之一,被共产党高层授予过钢铁团的荣誉称号。
“义父,咱们这么分析,共产党的高层是有可能到这个地方进行联欢,可是万一咱们猜错了,那可怎么办?夜鹰不是在电文里说了吗?只有到了临出发的时候,才会临时确定联欢地点。”
“文忠,你还是太年轻,其实像这种事情,共产党的那些高层领导心里早就有了定论,只不过是顾忌安全因素并不说出来,你以为他们真的会临时进行选择吗?他们既然做这种活动,就是为了宣传效果,他们怎么可能会去选择那些没有英雄历史的部队?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宣传?”
“义父,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安排伏击行动了?”
“不,先不要着急,我们还是安排夜鹰对这个地点进行一下确认,尽量做到万无一失。”方正夫笑着说道。
“怎么确认?这样不会让夜鹰暴露吧?”杨文忠担心道。
“不用担心,夜鹰很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做。你去打电话叫亚山来局里,我需要他帮忙发一份电报。”
方正夫所说的电报是发给夜鹰的,但是电文的内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因为当张亚山来到保密局之后,拿到手的电文是四个一组的数字组合,没有人看得懂电文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方正夫要求张亚山在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将这封数字电文以国际明码的形式在一个特定的波段发射,仅此而已。
早上六点钟,延安。夜鹰床头不远处放着的发报机指示灯忽然亮了起来,他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打开发报机,开始记录电文内容。
收取电文与发射电文有着本质的区别,发射时很容易被监测到,所以容易暴露,但是收取电文,就没那么多顾忌,只要没人看到,不会有人知道你在屋子里收取电文情报。再加上夜鹰的身份本身就十分特殊,他在自己的床头放上一台发报机,也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夜鹰他每天晚上睡觉时都会把发报机调到那个特定波段,离开时会调到其他正常波段,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
十多分钟后,收取完毕,夜鹰从书柜抽屉的最里层拿出一本用油纸包着的书,打开油纸,开始对照书本翻译起电文的内容。
电文中,方正夫把自己对共产党元宵节联欢地点的推断告诉了夜鹰,并要求夜鹰以安全有效的方式从侧面确定联欢地点是否真的会选择这里,并及时将确定后的信息发送回去。
想要通过试探确定连环地点是否会真的选择在那里举行,在试探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暴露身份,又要在明天晚上之前发送给方正夫,这个任务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看完电文,夜鹰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把电文纸团在一起,扔进火盆里销毁了,随后,他把那本书重新用油纸包好,塞回了抽屉的最里层。
在屋子里又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夜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部队吃早餐的时间到了,他又要开始新一天的伪装生活。说实在的,他早已厌倦了这种整日伪装的生活,但是为了自己的生命,他不得不把这一切继续下去。
吃过早饭,夜鹰来到了通讯连的办公室内,他站在地图前看了很久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档案柜前,打开档案柜,开始翻阅起之前部队间的电报往来记录。很快,他找到了那封与驻地部队有关的电文。
看着电文,夜鹰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里的确是这种情况。通过这个情况,他可以很快设计出一个试探的方案,来确定元宵节的联欢活动是否在那里举行。只要确定了共产党高层确实会在哪里进行联欢活动,那么伏击行动就可以迅速展开,那时,一切都将为之改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