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北路,牛庄的一座破败的土地庙里。
赵二惶惶如丧家之犬,这两天,他就一直躲在这土地庙里,根本就不敢冒头,四乡各处,都出了榜文,有他的画像,十一阿哥府捉拿逃奴,今天一早,他刚准备出去找点吃的,就在那路口处发现了好几队官差,又急忙躲了回来。
他真不明白,说实在的,福晋那点事他根本就只不过是一个传话之人,主谋是自家大姨和福晋,干他何事,难道是他那天偷的东西。
想到这里,赵二从一边的稻草堆里拿出一个盒子,因为上了锁,他这些天又不能露面,所以一直都没能打开看看到低是什么宝贝,想了想,赵二狠了狠心,拿起边上的大石就对着那锁砸下去,若不是看在那盒子挺精致的份上,他早砸了,现在也顾不得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里面倒底藏了什么宝贝。
锁头被砸断,赵二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他怎么也没想到却是一本破书,从头翻到尾,也没有发现什么藏宝图之类的东西,看了看内容,大致也不过是一些野史摘抄,再加上一些评论,以及各地的风俗见闻,一本从外表到内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书。
赵二几乎气晕,就这样一本书那位十一爷还藏着掖着的,有病啊,而他,还以为偷到宝了,却是这样一本书,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弄得如今四处逃亡。
赵二越想就越气,将那书重重的砸在土地庙摇摇欲坠的门上。
这时,一个穷书生模样的人匆匆的进来,一身洗白有些破旧的衣服已经半湿了,原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那书生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差点被书砸个正着,不由的看了看躺在草堆上的赵二一眼,便捡起地上的书,在庙的另一边坐下。
翻开书,他便慢慢的看着,时间静静的流逝,很快那书便翻了个大半,而那穷书生模样的人神情却越来越兴奋,神情也更加专注。
那赵二开始是生气,可后来看这书生看起书来那个专注劲,连自己在一边盯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便觉有些奇怪了,难道说,这书中真有黄金屋?
“喂,看什么呢,书还我。”赵二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一把抢过那本书,再次不甘的翻着。
那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坐在那里,不知思考着什么,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随后,他有些好奇的问赵二道:“那书是你的?”
赵二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是,捡的。”
听了赵二的话,那人站起身来,搓着手,来回了走了几步,然后象是狠了心似的走到赵二面前,紧紧的盯着赵二道:“那。。。你想升官发财不?”这人的声音竟有些颤抖,脸上也带着丝不正常的潮红。
赵二有些狐疑的道了看面前这人,一身比他还破旧的衣服,一脸的倒霉样儿,就凭这样的人,活着估计都不容易,还提升官发财?不由的不屑道:“升官发财谁不想,不过,就凭你这样。。。”
“凭我当然不行,但凭着这本书可以。”那人指着书兴奋的道,眼中竟有一丝颠狂的神色。
“这本破书,我瞅着没什么特别啊。”赵二把书正反的瞅了几遍,仍是没看出书的特别之处。
“这是你没细看。”说着,那人拿过赵二手上的书,翻到几处,使用明的年号的地方道:“你瞅这里,这时已是大清了,却使用南明的年号,岂不是有叛逆之心,还有这里,这里提到几个抗清将领,这岂不是煽动人造反吗?还有这个,这个印章,你看到了吗,大清书社,知道创办大清书社的人是谁吗,当今十一阿哥十一爷。”
“你脑袋子糊涂了吧,你的意思是说,当今十一爷他要造反,造自个儿大清的反,这事儿,连三岁的小儿都不信。”赵二虽说没什么见识,可小人物有自己的智慧,这人说这书反清,又说后面的人是当今十一阿哥,这不是矛盾吗,还有,你一个小人物,妄想去碰十一阿哥,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嘛。
那人被赵二一顿抢白,却是急红着脸道:“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写这书的人可不是十一爷,是著名的才学之士戴名世,而你看看这里,这个印,就是说刻印这书的人是苏州尤家,而大清学社,集江南江北的大量名士,以及朝中清流,也就是说,这个十一阿哥,在朝中,掌握了清流党一派的发言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告诉你,这意味着结党,就我所知,这一点已为当今太子所忌,而去年的苏州踹匠罢工案,太子丧失了苏州的掌控权,还被皇上冷落了一阵子,这口气,他又怎么能咽下,后来,虽然,当今八爷掌握了苏州的官场,但是苏州自古是官商一体,而现在最兴盛的商这一块仍然掌握在十一阿哥的手里,这一点又深为八爷所忌,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只要把这书往太子那里一送,对他来说,就好象瞌睡了送上的枕头一样,而等待我们的自然是升官发财。”
“真的。。。”那人说的激动,赵二听的也有些激动起来,不过,他是个油滑的人物,不由的对这人的来历有些怀疑起来,这人看着一幅落魄样,却对今当的官场这么熟悉,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你倒底是谁?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明白?”赵二小心的问道。
那人想了一会道:“好吧,即然到这个时候,我也不瞒你了,我叫李蟠,曾经也是翰林院学士,后来,犯了事,落在了那位十一爷手上,被流放,好不容易,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赎了身,才回来,这些事情,原先知道些,又从朋友那里打听些,自然就清楚了。”那人竟是去年初顺天乡试收贿案主犯李蟠,康熙三十七年的状元,他被判流放塞北,后来,家人散尽家财,在几个朋友的帮忙下赎身回来,便一直流落在顺天,他不甘心,仍在钻营着路子,而今天这本书,就是老天爷摔在他面前的一个大馅饼。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二明白了,两只三角眼不停的转动,思考着这事情成功的可能,一计较,终发现,此事大有可为。
“怎么样,决定了吗?”李蟠在一边问道。
赵二盯着李蟠:“此事能成功?”
“事在人为,以我的计算,成功的可能十分的大。”李蟠肯定的道。
赵二转了转眼珠子,然后道:“好,这事就干了,做大事,哪有不冒风险的,不过,我虽识几个字,却是弄不懂这里的绕绕,这样,你把书中哪些避讳的地方再跟我说一遍,跟我说明白一点,然后,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也提一提,让我知晓,这样,那位太子爷要是问起,我也不至一回答不出来不是。”
李蟠想想也有理,便又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给他听,真到赵二全部记住。
“好,那咱们就行动。”就以做事方面而论,这赵二虽是个小人,却是有些决断的。
李蟠点点头,先一步走在前面,可才刚跨出一步,就感到后脑被重物砸击,随后便是巨痛。
“你。。。”李蟠转身,看到赵二手里正拿着一块大石头,赵二看到李蟠转身,那石头又对着他的额头重重的砸下去,立时,血流满面,李蟠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就断气了。
赵二重重的踢了踢李蟠,然后不屑的道:“傻瓜,一个人的功劳我为什么要两个人分呢。”说着,他撕了李蟠身上的布衣,裹了那本《南山集偶抄》,在怀里藏好,将李蟠的尸体拖到供台下藏好,然后打开门,整个人便没入细细的雨丝中。
春雨绵绵,连着几天的细雨,整个京城都笼在一片雨幕之中,便北的京城竟带着一丝江南的韵味。
文茜打着油纸伞,站在雨地里,用无根之水为十一阿哥熬着药,她心里有一种深深的焦灼和无力,为的自然是十一阿哥的身体,他这身子真的应该要好好休息了,可为了那本《南山集偶抄》的事情,他却不能休息,几天了,那个赵二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有时候,文茜会侥幸的想,那个赵二也仅是个小混子,并不懂得一些官场上的绕绕,或许,他只会自叹倒霉,偷的是一本无用的书,而非宝贝,也许,那本书会被他拿来垫桌脚,然后成了废纸被丢进灶里烧掉。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文茜并不会真这么认为。有些事情还是要及早准备啊。
将药倒出来,一股浓重的药味,这回文茜可不管十一爷是爱喝不爱喝了,良药苦口,这种汤剂的喝了易吸收,见效比丸剂的快。
轻轻的吹着,文茜小心的捧着药碗,走进书房,看着十一阿哥仍在奋笔急书。
“爷,歇会儿,把药喝了。”文茜将药碗放在桌边道。看着十一阿哥瘦如刀削的侧面,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好。”十一阿哥淡笑的放下笔,拿着药碗却是一口气喝光,却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又埋头写了起来。文茜摸了摸怀里的糖衣片,似乎这个,爷都用不上了,十一阿哥已经完全的退去了仅剩的一点稚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