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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此别难重陈 十八

青瞳 作者媚媚猫 4663 2024-11-16 07:50

  再说青瞳带着那个眼睛比她还大得多的裨将冲出掩体,萧图南奔出的方向是东南,她也先向东南方向奔去,奔出百余步,猛然折向西方。

  远处兵刃相交的叮当声已经开始变化,不再和刚刚那样剁饺子馅般整齐,而是忽密忽疏,这才是战斗应该有的声音。青瞳心头微沉,三里的距离并不远,振业王的前头部队大概已经和所谓的马匪遭遇了。不过她现在已经远不是第一次带兵时的那种心理素质,胜负成败都能沉着应对。

  青瞳向身边那裨将吩咐道:“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才是振业王的队伍,我的声音不行,你给我大声叫——”

  她还没说完,那裨将就吼叫起来:“我们才是振业王!”

  青瞳顿时气急败坏:“闭嘴!你的脑袋让马踩了吗?”

  她看了一眼那双满是无辜的牛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这样叫——可贺敦的朋友莫急,本王在此!你们结成队列,向我靠拢!叫上几个嗓门大的一起叫!”

  那裨将是极听话的,答应一声,立即便扯开喉咙叫了起来。远处一阵骚乱,显然这支队伍的出现出乎意料。

  叫了几声,青瞳又道:“现在你这样叫——可贺敦的朋友,本王已经派出一队先锋支援,你们不要慌乱,跟着他们向本王靠拢!”

  这样足够了,她已经传递了三个信息:前面的部队只是先锋;振业王在这里;振业王仍然相信可贺敦,并没有怀疑他们有问题。

  拔密扑现在已经调动了暗中的部队,大雾中临时再重新安排已然不便,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他有可能放弃这个计划,重新寻找机会,那样阿苏勒就安全了。

  即便他不愿意放弃计划,那率大军吃下一个先头部队势必打草惊蛇,拔密扑的目标不会是一支先锋军,他势必也会放松那边,借着混乱重新围向这边,那样的话,阿苏勒同样安全系数大大增加,不倒霉到被流箭射中就没有多大的危险了。以他的武艺和临阵经验,这个可能性不大。

  迷雾中马蹄声声,哨声频响,远处叮当激战的声音却稀疏下来,显然是可贺敦人一时不能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青瞳向西跑出百里,立即折向东南,口中仍然叫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迷雾中传来拔密扑的声音:“王爷!我们在尽力向您靠拢,请您救救我们!”好些个可贺敦人一起跟着喊起来,声音颇为凄惨。

  青瞳将手一按,等那声音在二百步左右,再将手一按,急急道:“快喊——可贺敦朋友莫慌,本王前来接应!”

  他们嘴里喊着,全军却立即向北遁走,等奔出里许,又停下来,扯着嗓子喊:“可贺敦朋友,你们在哪里?迷雾之中未曾找到!本王在此,快向我靠拢!”

  远处又是一阵骚乱,过一阵远远又听见可贺敦人的声音,青瞳命人一边大叫:“朋友别慌我来了。”一边扬长而去,等停下来接着叫,“你们快向我靠拢!”

  “哈哈哈……”那个裨将笑了起来,“真有意思!我们再走再喊。”

  “不能喊了。”青瞳摇头,“前两次是利用拔密扑势在必得的心理,再喊可就引起怀疑了,我们拉开队列,除了外围几层,中间的人彼此相隔最少要十步,让他们弄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他现在不能确定振业王在哪里,一定要亲眼看了才能放心。四个边的士兵都接着喊刚才的话!”说着叫过十人队的五十个小队长,仔细吩咐起来。

  “本王在此,可贺敦的朋友快快靠过来!”的话仍然由无数士兵扯着嗓子喊出来,就如同驴子前面挂着的胡萝卜,吸引着拔密扑左奔右突。

  他刚心中觉得有些不安,想停下来想想有什么不对,谁知浓雾中冷风一吹,已经能见到西瞻士兵的黑甲了。只见黑衣黑甲的士兵成一个方阵整齐排列,只能见到面前的三排,其余左右中后都没入浓雾中。见到拔密扑,这些士兵齐声欢呼:“找到酋长了!找到酋长了!”

  拔密扑心道:“你要不找,早就看到我了。”

  他腿上有一处刀伤,全身上下溅满鲜血,身边跟着不足三十人,且个个狼狈不堪。

  士兵们左右一分,一个中队长越众而出,道:“酋长请进阵营躲避,我来迎敌!”

  拔密扑却不敢进入方阵,蒙住脸大哭道:“草原恶魔杀了我这么多族人,振业王一定要给我做主啊!王爷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那中队长往右边一指:“王爷在那边,请酋长您自己过去,我在这里迎敌!”

  拔密扑谢过他,向右侧队列绕过去,走到队列最右边仍然没有看到萧图南,又问一个小队长,那小队长往后一指:“王爷在后面。”

  拔密扑纵马向后,只见人马重重,一时都望不到边际,他不禁暗自心惊,这些似乎不止三千人,便是全营出动也该没有这么多人啊,难道振业王暗中也有伏兵?

  他怎么知道这些人只有五百,乃是提前预知他要往什么地方去便涌向什么地方。

  一路都有人说:“王爷在后面。王爷在后面。”不停地指过去。拔密扑就跟着指示不停地向后、向后,一直走到队伍的最后,却有一个小队长叫道:“酋长要找振业王?振业王听闻找到了酋长,十分高兴,已经迎上前去,酋长刚刚没有遇到吗?”

  如是,可怜的拔密扑绕了一圈到了队伍前面,又被告知,振业王发现马匪踪迹,带人追下去了。

  拔密扑脸色一变,他是谨慎之人,到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计划中本是悄无声息地杀了萧图南,这三千士兵却没打算全部吃下的。如今为了稳妥,他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性。

  此事做成了便是死无对证,万一消息泄露,那便是可贺敦全族不保的大罪,由不得他不心狠。

  拔密扑停下来,对队伍前面那个中队长叫道:“东南还有我们一支队伍被打散了,我叫他们过来!”

  中队长十分同情,连声答应,好些人帮着他们一起喊起来:“王爷在这里!快过来!过来!”十分热情,以至于拔密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

  当然,他们喊王爷在这里,埋伏的军队是不能相信的,只有拔密扑喊出来才是出动的信号。拔密扑没有亲眼见到萧图南,按照他谨慎的性格本应该不能确定的,但是见到这个队伍的声势他又信了九成。大队人马都在这里,振业王不在军中还能在哪儿?难道堂堂振业王,自己一个人去看营地了不成?

  何况刚才又是追着队伍跑,又是前后兜着圈地问,已经拖延了他不少时候。天色亮了,风渐渐变大,浓雾已经有了散开的趋势。时机不多,已经容不得他详细求证。

  西瞻士兵还在热情地喊:“可贺敦的朋友快来快来!”

  拔密扑心中冷笑:“朋友来了就是你们毙命之时!”

  等大队人马的蹄声隐约可闻了,谁知远远一声号角传来,那中队长突然大喊一声:“不好!王爷遇到危险了!快走!”

  一队人马立即转向,毫不犹豫地放马奔开,拔密扑眼睛鼓了鼓,喉咙里勉强憋回去一声咒骂,只好跟着这些人向左一起跑。

  为了做出激战的假象,拔密扑这二十多匹马都折腾了很久,个个都已经是筋疲力尽,还有些马腿上被人为砍出些伤痕,哪里能跑过西瞻士兵列队休养了很久的军马?

  勉强跟了一阵,队伍渐渐被拉开,不一会儿,西瞻士兵便没入浓雾中,踪影全无。拔密扑双眼通红,此刻他已经毫不怀疑自己被人耍了个饱,他上了恶当!

  他不知自己何以会上了这样的恶当!自从萧图南杀了他的儿子,他就把此人的作战全部研究了个透,萧图南的勇武、他指挥的习惯、他的性格、他部下的作战能力……没有一处不经过细心研究。谁知就在他自信了解萧图南的作战方法之后,萧图南突然用了完全不同的方法,这……这不是不按套路出牌吗?

  他拔出腰刀四面猛砍,此事决不能善了!你不死,我必亡!

  等身后大军跟上,拔密扑已经如同厉鬼,他攀上马鞍,立于马上,用刀在额头上划了一下,鲜血披面。

  这是祭祀之意,祈求战神保佑。拔密扑满脸鲜血,神态狰狞,他仰天大声呼道:“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萧图南若平安回去,这里所有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女,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们没有别的出路了!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生命!我们再也不能怕了!大家跟我闯一条生路!我对草原大神发誓,只要做成了这件事,你们个个都能得到一百头牛!一百头羊!一百匹马!”

  能被拔密扑带来执行这项任务的人,除了他的亲信,便都是他这些年细心收集的濒临饿死的牧民,或者草原上的亡命之徒,他施以大恩,换得这些人舍命相从。

  拔密扑说得没错,萧图南若是脱身,断然不会放过他们,为了家人也要战斗,这些人倒是没有什么畏惧退缩,脸上个个现出坚毅的神情,在拔密扑的指挥下,先认准西方刚才那支队伍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如果萧图南不在,那就再找别的地方,便是把这片草原梳一遍,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拔密扑先前依仗那场大雾,希望它越浓越好,如今却巴不得太阳快些高照,风儿快些猛吹,让浓雾散去,好能看清目标。

  只可惜自然有自然的规律,无论他想还是不想,此刻大雾虽然略有消散之意,但二十步外依旧人影不见。

  青瞳和那个紧随其后的裨将在西方吹响号角,就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距离至少也有三里地。

  “差不多了,你就停在这里吹吧。”青瞳停住战马,那个执着的裨将口中虽然仍旧不断吹号,人却立即跟了过来,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青瞳和他牛眼对视,展颜一笑,道:“我有话和你说,你一边吹一边听,可千万不能停下来,你停下就很可能把你们王爷害死了。”

  那裨将瞪大眼睛边吹号边点头,他是很听话的。

  “等他们追来,你就带着他们多兜几个圈子,等他们人都跑得差不多散了,你就带着人向西北方向撤,是西北!你们的营地在西南,可千万别把敌人引过去了!记住了吗?”那裨将吹着号角点头,眼睛瞪得很大,一看就极为认真。

  青瞳轻笑一下,又道:“西北有大河,你听到水声之后就扔掉号角,然后快点跑到河边躲起来,大雾之中敌人很难找到你的。他们不敢在原地久留,必然要四下搜索,你就有机会走了,多大雾气也不要紧,你只顺着河走,营地在下游。拔密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你让乌野放黑鹰联系你们在大苑关中的大军,到时候就又是你们的天下了!明白了吗?”

  “呜——”那裨将腮帮子鼓得滚圆,连连点头。

  青瞳长长吸了一口气,将战马似不经意拨了一个方向,道:“你回去告诉阿苏勒,他的大营在西边百里外等他,我有事先走了!他若还想来我大苑——”她忽然有流泪的冲动,却强迫自己露出笑容,用全部的力气和决心叫道:“就战场上见吧!”

  说罢打马便走,她说话之前已经蓄好势头,想好了方向,此刻向西南方猛然向外一蹿,即刻便走。那个裨将急得瞪大了眼睛,急忙就追,但他的马原本就比不上青瞳的马,他的身子又重,战马比青瞳的坐骑更增加了负担。

  同时他又因为不敢停下吹号,不能双手持缰,只能单手固定,更是处于劣势。若是平时视野开阔还好些,几十里外的人都可以看见,就算追不上他也能缀着喊人,如今却不行,只几个呼吸之间,眼睁睁地看见青瞳从他面前融进浓雾中不见踪影。

  也想为君留,奈何留不住。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

  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

  深山夕照深秋雨,滚滚长江萧萧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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