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个“跑”字很容易,但是跑起来可真是要命。谈符离便在安全距离内紧紧咬住不放,可贺敦士兵落后一里左右,同样紧追不舍。
任平生再也不敢动用内力,却是越跑越慢了,风筝远远地挂在天上,看着不远,可是跑了一个时辰,也没见距离近了一点。
此刻无论是追的人还是跑的人全都是强弩之末了,每个人奔跑的速度还不如前两个时辰十分之一那么快。前方的风筝成了支持任平生和萧图南跑下去的信念,前方的他们两个成了可贺敦人跑下去的信念,他们都还在苦苦支撑着。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萧图南还好,粗重的呼吸声却从任平生嘴巴里传出,他先是觉得眼前发黑,很快眼前又发白,就在眼前不停闪出五颜六色的小光斑的时候,身后突然破空声起,四支长箭同时飞到。
谈符离的马比这些人的都好,他体力消耗不大,所以一直缀着,直到现在,发现机会,才猛然出手。
人的手有五指,最多便能控制四支箭,谈符离这一弓四箭可不是把四支箭搭在一起同时射出的人可比的。
无论一弓搭着几支箭,箭支都只能射向一点。而他这四支箭却受肌肉操控,严格落向他预定的区域,就如同四个神射手同时射出一箭一般,四支箭绝无先后,同时到达,将任平生可能躲闪的范围都笼罩了。
任平生奋起余力,身子一扑,噗噗连声,他坐下马匹脖子一支、肚子一支,他牵着的马匹前胸一支,后腿一支,四支箭一支也没浪费,全中!
两匹马轰然倒下,任平生跳起来就跑,心道:今天这叫什么运气?强制运动日?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运内力跑——受内伤!
不运内力跑——受箭伤!
他还没有决定好伤哪里,萧图南纵马回奔,将他一把捞上马来,两人一骑,用尽全力奔驰,此刻他们的姿势,只能用“抱头鼠窜”来形容!
谈符离狠狠一拍马,紧跟其后。
正北方,地势越来越高。好似和任平生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兜转一圈之后,又绕到河边。不过这一次道路越发崎岖险峻,彻底到达河流的上游了。
马匹的优势被地势抵消不少,但是谈符离还是渐渐追了上来。
他们正纵马飞奔,就在这个时候,萧图南忽然使劲一勒马,马匹突然停下来,前蹄扬起,大叫。
任平生一眼望去,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山区地势多变,身边这条高粱河在面前突然折了一个大弯,河床因为冬季的水少,变成了一条峡谷横在了面前,那峡谷只怕有十丈深!
任平生留意望去,因为风筝指示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附近了,应该有路才是。只见转过弯之后,峡谷前果然有一处宽度仅有丈余,又有一座木桥横于其上,看那桥体结构十分熟悉,分明是自己人搭建的。
任平生大喜,对萧图南叫道:“那边!”
萧图南纵马上前,对岸突然探出几个脑袋,纵声大叫:“老大,老大!我们在这里!”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任平生隔河相望,见到是冯羽,也喜出望外,催促萧图南:“是我的人!快上桥!”
萧图南一夹马腹,刚跑两步,对面冯羽等人脸色转为惊惶,齐声高叫:“不要上!不要上!”他们站起身子,拼命挥手,姿势如同轰鸡。
“什么?”任平生大吼问道。
“跑!往回跑!”几个人大呼小叫,直叫得脸红脖子粗。
“啊?往回跑?”任平生苦着脸,但还是依言回奔,很快就和谈符离遇上了。
破空之声又到,这一次那箭风带起的声音几乎可以用“尖啸”来形容,这一箭是谈符离箭技最高水平的代表,同样的一箭曾经射穿浓雾,还将两辆包着厚皮的车子钉在一起。
任平生站起身子,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受内伤吧。
“老大!你闪!我来!”冯羽的声音从河对面传来,带着无比的激动。
嗖!一支箭从河对面飞来,正正撞上谈符离这支箭,两支长箭箭尖相撞,叮的一声过后,对面飞来的箭支掉在地上,而谈符离的这支箭几乎没有停顿,仍旧破空飞来。
冯羽大吃一惊,好在同一时间,五支箭接二连三飞来,叮叮叮叮叮,打铁一般清脆的响声过后,谈符离这支长箭终于力尽落地。
谈符离脸色铁青,举目望去,只见六个手持长弓的人站在对面,也正骇然望着他。
谈符离深吸一口气,四支箭同时飞出,冯羽和五个弓手同时举弓,飞快地搭箭射出。他们这六个人虽然没有一个能像谈符离那般一弓四箭,但是每个人都练过快射,手中扣着三支箭,一支射出,另一支立即便搭在弓上,能做到瞬息三发。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四支箭飞出一半距离,又陆续被撞落下来。
谈符离喝道:“你们这些人弓箭也不错,今日便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神射!谁敢和我比试一下?”
一束箭支迎面飞来,不多不少,也是四支,这是冯羽所射,但他这四支箭是一起搭在弓上射出的,弓弦张力平均到四支箭上,每一支的力气都不大。
谈符离眼放精光,全神贯注,一箭射出,只听快捷无比的叮叮叮叮四声响过,他这一箭竟然连续弹了四次,将冯羽的四支箭都撞落了。
谈符离轻蔑地笑:“一弓四箭不是这样的!像你这样,弓弦上搭着几支,也只是算一箭,你还差得远!下一个!”
突然他的脸色大变,声音卡在喉咙里。
冯羽没有动,他这一弓四箭过后,却有五支长箭紧跟其后,无声无息地钉在谈符离身上,头、胸、腹、双臂,各中一支,无一落空。
他们抓住巧妙的时机放箭,让冯羽放箭的声音掩盖了他们弓弦的声音,神弩先机营近距离偷袭的绝技——阴阳箭!
谈符离眼中先是惊,后是怒,他的嗓子里发出咝咝之声,憋着最后一口气叫道:“说好了单打独斗,你们汉人竟然出手偷袭!你们破坏了草原的规矩!天神会诅咒你们,你们侮辱了弓手的尊严!你们不配再拿弓箭!”
他声嘶力竭地喊,血一丝丝喷出来也顾不得,只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你们侮辱了弓手的尊严!你们不配再拿弓箭!”
“他说什么?”冯羽问身后的弓手。
“不知道。”那人摇头,“叽里咕噜的不说人话,能翻译的兄弟不在,谁能听得懂?”
另一个看着谈符离瞪得大大的眼睛,有些羡慕:“队长,这西瞻人箭术真好!我看队长你也没有这个水准!一弓四箭啊!啧啧!”
“确实!”冯羽点头,随即笑道,“但我有五个兄弟,他只有一个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