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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红颜粉黛易去(五)

仙品春秋 墨筱笑 3465 2024-11-16 07:51

  符纸!

  韩素从前并不是没有见过符纸,当然,此符纸非彼符纸。

  凡间也有道士,但不论是招摇撞骗的神棍,还是精修道理的高士,他们画出来的符纸都不能如修者所画之符一般,能画出种种神奇法术。

  换言之,凡间的符,大多只是摆设而已。

  而这几张符纸却是不同的。

  韩素只是拿到手中便能切实感觉到,这几张符纸中充斥着某种神异的力量。这些神奇的力量冲撞在四周,跳动出种种难以言喻的玄奥,使得韩素一抓之下,这拿着符纸的右手竟忍不住颤了颤。

  却不知是什么符?

  韩素又惊讶又好奇,因不能久站,索性捏着符纸又躺回榻上。

  就着窗外透入的微淡星光,韩素仔细将这几张纸看了又看,凭借出色的眼力,她硬生生从几张波动强烈的符纸中抽出了一张“假符”。

  一共五张符纸,其中四张都是线条饱满,笔力灵动,其上充满神异张力,却有一张符是线条呆滞,毫无灵气,明显与韩素从前见过的那些徒有其表的符纸并无二致。

  韩素将另外四张真符收起,单取出这张假符仔细观察。

  看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发现,原来这符上线条竟是由一个个歪曲变形的大篆组成!

  虽则上古相传,也有说篆字实为符字,古代巫祝与祭祀往往用篆字写符,每一个篆字都具有神奇力量。但这终究也只是传说,而流转至今,所谓篆字,也不过是寥寥学者间用以探寻故纸堆的工具罢了。

  韩素却在这张“假符”上闻到了新鲜朱砂的气味,她很能确定,这一张“符”是新画的。她认得的篆字不多,此刻连认带猜,小心拆解,终于大致弄明白了“符”中含义。

  这道“符”应当是韩循写的,上面字不多,简单说明了他给韩素传来的另几张符纸的用处。

  四张符纸分三种,其中两张化气符,一张御风符,还有一张,竟是隐身符!

  即便韩素从前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符纸,对这些修者的东西也了解极少,可光只是看名字,她也能猜出这三种符的用处。

  化气符且不说,御风符和隐身符简直就像是专为她脱身而打造的一般!韩循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

  韩素想起韩循,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却是一个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惯常睁着大眼睛甜甜叫阿姐的粉雕玉琢的小身影,然后才是那日在街市上惊鸿一瞥的操琴少年。

  一晃十几年过去,当年那个便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童如今也长成了芝兰玉树一般的美郎君,时间真是世上最最温柔的武器。

  韩素料想不到,韩循竟会给自己送来这些东西。

  莫非还真像韩锦堂所说,韩循十多年来一直记得姐弟情谊,一心记挂着希望她好?

  韩素微微皱眉,一方面不能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小童能够记得什么,一方面又觉自己实是太过多想。韩家众人虽是同姓,却未必同心。韩循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这并不出奇。事已至此,若是全靠她自己,这伤势尚不知要到哪一日才能痊愈,且越是往后拖,一旦韩老夫人下定决心将她送往天坛宗,她就越加难以脱身了。

  韩素又将手中假符收好,另取出一张化气符。

  化气符,顾名思义,却不知是“炼精化气”之“化气”,还是“消真化气”之“化气”?

  两者区别极大,若是前者,这化气符便是辅助行功之物,而若是后者,这化气符一出,中者便是不立时功消气散,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素细细感受着手中符纸上跳动的能量,体味着其中暗藏的勃勃生机,终于下定决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循环,她丹田中的真气又恢复了一些。虽说她是武者,与传说中的修仙者似有很大不同,不过既然都是炼精化气,那真气的作用应当是相同的。韩素便将一张化气符贴至丹田处,她经脉未愈,真气无法通过经脉如往常一般自由传递,只有将符纸贴近丹田,也好方便她将真气引出。

  这一缕微薄的先天真气便徐徐从丹田中探出,甫一接触到那张化气符,就似是落在沙地上的一缕水线般,停也不停便快速渗了进去。

  韩素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中化气符忽然放出蒙蒙微光。

  这光芒闪现得极快,消失得更快。紧接着便有一股沁凉温润的蓬勃气息顺着最近的路线钻入了韩素丹田,那一缕气息湿润而乖巧,就似是被驯服了的兵士,虽是不停歇地直往韩素丹田钻入,却来得井井有条,不慌不乱。韩素只用自身的先天真气稍稍一引,这些外来真气就乖乖地凑上前来,听从指挥。

  原来所谓化气符原是直接助人补充真气之用。

  韩素已入先天,丹田早就得到了开拓,正因受伤而导致真气不足,这化气符来得极是时候。

  她便借势将新来的这股真气往心室引去。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修养,她已经初步梳理了肾脏与肝脏,此刻借这化气符之助,正好可将剩下的心脏、脾脏和肺脏一鼓作气梳理一遍。

  直到东方再度泛白,韩素功行一个循环,这才缓缓收气,再度睁开眼睛。

  手中化气符已经失去了此前的灵气,韩素细细体味自身,只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比先前松快了不少。虽然经脉仍是隐隐作痛,可至少不像此前那般乱成一团了。她默默计算着,觉得过段时间再将另一张化气符用掉,自己经脉的伤势大约十成里能够再好上两三成,到那时她能初步动用真气,也不至于像此刻般无力了。

  她轻轻挥掌,用了巧劲将手中已经失效的化气符和此前那张假符一并震碎。两张符纸飘散在空气中,化成粉末,不过片刻就散落四处,不见了踪影。

  韩素放松身体躺回榻上,又静静地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日,洛阳留守府中又有新的消息传出。

  天子特使毕思琛被刺身亡,满城皆惊!

  毕思琛死状可怖,他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被人挖心而去,全身皮肤开裂,裂开的口子中流出青紫色的血液,血液中隐隐似有异虫蠕动。

  凡是见到毕思琛死状的人无不惊骇,东都留守李憕虽然勒令众人不得将毕思琛死状泄露,却架不住当时见者众多,不过半日,消息还是传得满城尽知。

  李憕一边下令,令人追查凶手,一面上书京城,痛斥安禄山罪状,显然是在明指毕思琛之死与安禄山脱不了关系。

  如此,倒是激得洛阳民众很是生起了几分同仇敌忾之感,一时间洛阳城中斗志渐起,此前的惶然气氛亦是消散了不少。

  韩氏兄弟走进馥荣堂的时候,韩老夫人正愤怒地将一只彩瓷茶盏丢到了地上。

  韩锦堂一惊,忙道:“阿娘,如何竟气成这般模样?”

  “好个李憕!”韩老夫人怒道,“他倒是大方,毕思琛软禁了他,在洛阳城里胡作非为,我好心派人救他出来,他却转手就将毕思琛给供上神坛,还说他是什么被安禄山给迫害的、杀生成仁的烈士!好!果然好心胸!”

  韩锦堂道:“我正要来与阿娘说此事,李憕虽然出来了,他却仍旧不肯开城门,这出城之事只怕还需从长计议。”

  “他当然不肯开城门!”韩老夫人冷笑,“之前的封城令就是毕思琛借他的名义下的,如今他虽然出来了,洛阳民众却不知道他被毕思琛软禁之事,他这人好面子得很,当然不肯做出朝令夕改的事情给人看到。他又本事,还能颠倒黑白,毕思琛死了死了都被他利用来安抚了一把民心,他如今只怕还乐得继续封城呢!”

  韩锦年愁道:“阿娘,这可如何是好?”

  “简单。”韩老夫人调整好心绪,脸色又缓和回来,“你们两个,不拘哪一个去,带着碧纱一道,让她当着李憕的面去将毕思琛身上那些恶心的东西收回来,李憕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韩锦堂皱眉道:“阿娘,李憕只怕不是那愿受威胁之人。”

  韩老夫人嘴角微勾,轻哼道:“告诉李憕,开城门,我让碧纱去刺杀安禄山。”

  “阿娘!”韩锦堂不赞同,“碧纱若是去了,谁来看管素娘?况且安禄山又岂是那般好刺杀之人?”

  最近十几年来,各路节度使收拢游侠为己所用的风气越来越浓,与韩重希在世时早已不是同等气象。在韩锦堂看来,既然韩老夫人一个无封邑的渔阳郡主都能驱使先天高手为己办事,那安禄山身旁若是没得几个高手,反倒是怪事。

  韩老夫人最近先天高手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出奇,闻言便道:“说与不说是一回事,去与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只要李憕答应了,到底要怎么做,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韩锦堂无奈,最后只得应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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