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几个人聊着的时候,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闯了进来。
“二姑父,忙着呢?”
这人进来就冲着刘弘义叫‘二姑父’,刘坚抬头一看,有印象的,是二舅家的大小子陆尚诚。
“嗳,是尚诚啊,你怎么来了?”
“嘿嘿,二姑父,你这有客人呀,哟,这不是坚子吗?”
陆尚诚自然是认识刘坚的,虽然刘坚和舅舅家的人来往后,但彼此之间还是认识的。
他起身和表哥陆尚诚握手。
二十七八的陆尚诚正值年壮之年,身材魁伟,浓眉大眼,有乃父陆兴国的几分气势,但脸上的浮燥气息还是浓了些,甚至都不比刘坚沉稳。
此时陆尚诚也看到在座的两个大美女,不由惊艳,心说,肯定是跟着表弟坚子来的吧,这小子好眼力啊,这样的美女一次找俩?你厉害。
听刘坚叫来人表哥,邢珂罗莠也就站了起来,含笑打招呼。
刘坚也介绍了一下,说是我的两个干姐姐,关系很好的那种。
陆尚诚也和二女握手,又让她们坐,“坚子,你们坐,没事,我和你爸说点事,不影响的。”
他转过头又对刘弘义道:“二姑父,上次说的那事成不成啊?还不是你打个条子的事?”
“嘿嘿。你小子别来懵我,前些天你爸和我说,尚平在劳动服务公司打的条子,你爸整整烧了一上午,还好这事没捅出去,不然,麻烦大了,你还想给你爸找麻烦?你爸可是和我说了,你们的事,就两个字:不办!”
噗,陆尚诚顿时蔫了。
刘弘义嘴里说的‘尚平’刘坚也知道,是大舅家的老大陆尚平,也就是他的大表哥。
他知道陆尚平也是个能钻营的主儿,借着他二叔(陆兴国)在黑崖沟的威望,多次打着陆矿的名义在劳动服务公司还打白条子办事。
说实话,一个白条子可能就把多少多少吨煤打走了,那不是黑石头,那是钱呀。
虽说事后有补,但肯定是占了很大便宜的,这一点谁也不用哄谁。
陆尚平折腾了二三年,就买上私家车了,还是美系子弹头,那是相当拉风的。
所以做为陆矿长的儿子陆尚诚也想走这条路改变一下生活现状,实际上正因为他是陆兴国的儿子,陆兴国才管的更严苛,反倒是让侄子陆尚平发达了,不这样的话,会被黑崖沟的人戳脊梁骨骂的,一开始安排工作,陆兴国就把两个儿子都弄到其它矿了,不可能叫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坏当爹的名声。
但陆尚诚不甘心呀,所以在二姑父执掌了黑崖沟矿劳动服务公司之后,就多次来寻。
倒不是刘弘义不尽人情,实在是他不想陆家子弟们损了陆兴国的名,你们去其它的矿也有机会嘛,非要在黑崖沟折腾啊?
陆家小一辈的都说二叔(陆兴国)太保守了,换了别人当副矿长或矿长,家里早肥的钱溢出门了。
听到二姑父的回答,陆尚平就只有苦笑,但除了软语相求,他真没别的办法。
“哎唷,我的好二姑父,你帮我一次呗?就一次成不成?几车煤嘛,多大点事?还不是你咳嗽一声的事?”
刘弘义含笑不语,“小子,要烟要酒你随便拿,拉煤的车,免谈!”
他办公桌上有软中华,看这气派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二姑父,我都答应人家了嘛,这是个脸面问题呀,怎么说我也是大矿长陆兴国的儿子啊,连这点事也办不来,我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这扯到脸面上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多大的面子啊?还见不了人啦?给我滚,再叫我在这看见你一次,敲断你的狗腿……”
这声音来的突兀些,走进来的赫然是陆兴国陆大矿长。
身材高大却略为瘦削的陆兴国,精神状态极好,一双目光锐利的有如刀锋。
他只是随便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压人的气势。
管着几万人的一个大矿,连这点威势也没有怎么行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陆尚诚打了个寒颤,有如耗子见了猫似的一缩脖子,几乎是跳着躲到刘弘义身后去的。
这么大一条壮汉,这种做派让人感觉有点吃惊。
实际上最吃惊的是陆尚诚本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老爸会来二姑父这里,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呀,他太清楚老爸的为人个性了,自家妹夫在当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他怎么可能过来呀?就算刘弘义去请示汇报工作,他也是一付公事公办的姿态,绝不会假以颜色。
“啊……爸,你,你咋来了?”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
陆兴国疾声厉色,眼瞪的牛头那么大。
刘坚忙过来扶住二舅胳膊,笑道:“二舅,表哥他来说点小事,你不要动气呀,这边有我两个干姐呢。”
吓的不轻的陆尚诚已经不知所措了,自家老头子的脾气他是太清楚了,一但发火儿,那是没人能压住的。
可是今天有点不同,刘坚这一开口,陆兴国的怒色顿时缓合下来。
听外甥说这边两个客人,也就暂息了雷霆。
陆兴国再瞪了一眼儿子,才转过头看已经起身相迎的两个美女。
“坚子,你的两个干姐呀?好漂亮的两个丫头啊,你们不用站起来,坐坐坐,家里这个混帐一天不务正业,看见他就气冲斗牛,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二舅您太客气了。”
邢珂是跟着刘坚叫二舅的,这丫头也是嘴甜。
罗莠也不甘落后,“二舅,您好!”
“嗯,两个丫头不仅漂亮,还懂事,坚子,你到黑崖沟二舅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居然不先去看你二舅,你臭小子是不是找抽呀?”
陆兴国嘴上训着,脸上却已经有了笑,似乎在看到刘坚的一瞬间,他的怒气就没有了。
刘坚缩了缩脖子,“舅,刚才不都说了啊,怕打扰了你呀,下不为例,再来的话我一定先去看二舅。”
“这还差不多,必须的,哪怕二舅在开会,你也要等着嘛,你爸有什么好看的?他比我老?还是比我大?”
堂堂的陆大矿长说出这么逗人的话,叫在场的人都为之莞尔。
“是,舅,外甥错了,给个改正的机会呗。”
“哈哈,好,这次就原谅你了,弘义啊,我外甥就是懂事,知道怕打扰了他二舅……”
陆兴国说到这,脸色一变又对儿子陆尚诚道:“你个混帐连你表弟十分之一都不及,就懂给我惹事,你是不是怕你老子好过了啊?”
“啊啊,爸,哪能呢,我也没那个胆儿呀,二姑父,你说是不是?”
陆尚诚心里直抽抽,推着二姑父当挡箭牌。
刘弘义笑道:“二哥,你也别动气,这一关我肯定替你把好,他们谁也别想从我手里弄走一块炭。”
有了刘弘义这句保证,陆兴国脸上的神色再次缓和下来。
他微微点头,就在刘坚的陪扶下在沙发上落了坐。
几个人都坐了,只有陆尚诚不敢坐,站在办公桌那边,他怕离的老爸近会随时给抽一巴掌。
“军牌子的奥迪停在楼下,有人向我汇报了,我才打电话问你爸这边是什么情况,奥迪00在北方还是极罕见的好车,咱们矿务局也就一车,是大局长的座驾,坚子,你领来这两个干姐不是一般人吧?”
二女脸色有些微红,但对陆兴国的见识也很欣赏,此人虽在山沟里当官,但还是很有见识的啊。
刘坚笑道:“莠姐是做生意的,这不,听说明年煤炭市场有复苏迹象,她想提前布局,在京平县租下了偌大的煤场,这次来福宁就是找资源的。”
“嗯,看的很准,过了年,煤炭行情会回暖……”
陆兴国说着,转向罗莠,又道:“小罗,你煤场投入多少?”
“哦,舅,开始也不是太大,每个月要万吨左右。”
罗莠听问,忙把大体数字报上来。
只见陆兴国微微点头,“这点量让坚子他爸这边就足以应付,不算事,弘义啊,给个最低价,坚子领过来的,没得说!”
听到陆兴国的话,罗莠再次感动,心说,这小子好大的面子呀,刚才‘二舅’还在为了自家儿子想占公家便宜的事发怒,到了外甥这就是另一种态度了,无语呢。
刘弘义点点头,把手上那份计划递过来,“二哥,你看看这个……”
陆兴国哦了一声,接手一看,就微微点头,半晌才又开口。
“弘义啊,你来才几个月,就能把煤场的经营把握的如此精细了,大有进步啊。”
能得到二舅如此的评价,刘坚都有点飘飘然了。
刘弘义却苦笑道:“二哥,你走眼了,这不是我写的,是你外甥给小罗策划的。”
“啊……坚子写的?这字,也太漂亮了吧?我就说,怎么两天没见你连字都写这么好了。”
陆兴国不仅大夸,还把刘弘义挤兑的够呛。
“二哥,你夸你外甥,也别挤兑你外甥他爸的字难看嘛。”
噗噗,有些人憋不住笑了起来。
陆兴国却笑道:“我说的实话好不好?你别不服气,我外甥这字就是比他老子强。”
“我服,哥,我服成了不?”
刘弘义是彻底给打败了。
刘坚坐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笑。
而陆兴国之前的怒气至此就消失无踪了,一脸都是笑。
把一边的陆尚诚看的都傻眼了,这怎么回事啊?
邢珂和罗莠也能明显的感到刘坚二舅对他的宠爱达到了某种高度。
只见陆兴国轻轻放下那份策份,凝目想了一下,就站起来,走到了办公桌那边拿起了电话。
大家都把目光跟着陆大矿长,看来陆大矿长是有所决定。
下一刻就听到了陆兴国的说话。
“总机吗?我是陆兴国,给我接福宁铁路分局福宁站。”
他站在桌旁,稳稳拿着电话,目光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听到福宁站这个字眼儿时,刘坚和罗莠不由对望了一眼,连刘弘义都一脸吃惊状。
只有陆尚诚不清楚怎么回事。
“福宁站吗?我是黑崖沟矿陆兴国,请转接徐海平站长办公室……”
又过了约摸半分钟,陆兴国再次开口,“海平吗?嗯,是我,陆兴国,我长话短说,有这么个事,你给我这边甩个计划,要长期的,怎么着也得先签一年吧?呵呵……嗯,对,回头我让他们过去找你细谈,好的,就这样,改天你来矿上,我在家里摆宴,还有两瓶好酒呢,馋死你,哈哈……”
只听陆兴国的说话,就知道他和徐海平站长的关系很不一般了。
挂了电话的陆兴国对刘坚道:“坚子,批计划的事回头你领着你姐去福宁站找徐海平站长细谈,报二舅的名字就可以了,基本没有问题,记着请人家吃个饭什么的,其它的就不要折腾,他和二舅是十几年的老关系,一毛钱不给他,这事他也得办……”
陆兴国出马,前后没三分钟就把罗莠一直担心的铁路批计划这个大难题解决了。
好多事你找不到门路,想办有如登天之难,可要找对了门,那简单的叫你震惊。
刚才还觉得二舅对刘坚是宠爱,现在他一句话没说,就看了看那份计划,拿起电话就解决了计划中最大的难题,这种宠溺在一瞬间上升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陆尚诚就望着老爸,震惊的口水都快从唇边淌下来了,他心说,爸,我才是你亲儿子好不好?
再望向刘坚的目光,陆尚诚都快无法控制那种嫉妒羡慕恨了。
陆兴国一脸威仪的扫过来,定格在发呆的儿子脸上,“你,赶紧回家去,顺便去菜市场买些鸡鸭鱼肉的,让你老娘做顿好的,中午我领着你表弟回家吃饭。”
“啊……爸,好的,我这就去!”
陆尚诚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
只到他离开,陆兴国才摇头苦笑,“二十七八了,一点也不给我省心,坚子,你说你二舅也不是不通情理,可你表哥他非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折腾,这叫懂事啊?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我说过他多次了,这混帐就是不开窍,能气死人。”
“舅,您也别气,您要是放心,我就把表哥弄走,让他去外地发展……”
“呃,你小子是有什么想法吧?”
“二舅,总之你放心,我表哥也是聪明人,象二舅你也不能太差不是?”
“臭小子,敢挤兑你舅?弘义,替我抽他。”
刘弘义干笑,“二哥,我要抽他,总得和家里那位请示,上一回倒是抽了这小子一顿,结果呢,你妹妹硬是半个月没让我睡炕上,我是不敢再瞎抽了。”
听了刘弘义这个话,包括陆兴国在内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陆兴国笑着摇头,以手点指,“你呀你呀,怎么让老婆欺负成这个样子?唉,我都替你脸红。”
刘坚一边道:“舅,我得和你交代个实话,我爸呀,在外面也挺硬气的,回了家就是一只耗子,没办法,我老妈家教太严。”
噗噗。
邢珂和罗莠憋的太辛苦了,这时候再也憋不住了,双双失声笑出来。
刘弘义那个脸红呀,瞪着刘坚道:“你小子懂个屁,那是我对你老妈的尊重!”
陆兴国也笑了起来,他倒是知道刘弘义怕自己那个妹妹,只是不知道会怕的多厉害。
现在看来,刘弘义家的一把手,妥妥就是自己妹妹陆秀华了。
“呵呵,夫妻之间,互敬互爱就最好,弘义,中午你也来,陪我吃几杯。”
“舅,我爸去了,你的好酒就藏不住了。”
陆兴国笑道:“你可说错了,人家刘大经理现在的好酒比我的多,是他拎着酒过去才对,不拿酒就想蹭饭?门儿也别想进,哈哈!”
经理办传出了几个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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