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给老爷请安!”一个苍老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方平章惊醒。
一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过来了,两年?三年?或者更长时间。
这个老仆,他认识。是秦氏陪嫁中的一个嬷嬷,手上还是腿上有点残疾?
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秦氏离世后,她不愿意离开,自请到这个小院子里住着。
他讨厌秦氏,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懒得过问。
以前,将府里的事情交给管家,现在都是于氏在管。
“嬷嬷这几年过得可好?”说不出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方平章突然想跟这位嬷嬷说说话。
若是两人能够一起回忆一下秦氏,那就更好了。
谁知老嬷嬷像是见鬼一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唤道:“老爷”
天哪,老爷居然过问起她的生活了?!这是被鬼附体了?真是太惊悚了!
你那是什么鬼表情?!
方平章气得一噎,甩袖便离开了。真是跟她的主子一个德行!
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好眼圈儿泛红,真是丧气!
还有那个死丫头
想起方汝,心里觉得十分安慰,至少这个女儿,肯定是他的。
只可惜,那个孩子如今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想起为了那两个小贱种,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他的心里顿时又不是滋味儿了。
暗恨自己蠢,恨不得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于氏强撑着下床。
从箱笼里找出颜色鲜亮的衣服穿上,又在脸上敷了厚厚的粉,才让整个人看起来不是那么憔悴。
她斜靠在软塌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墙角的桌子上的沙漏。
“母亲!”方清,也就是她的女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本就是商贾之家,非得学大户人家喊母亲。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于氏直哆嗦。
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心情更烦躁了,“你毛毛躁躁的做什么?!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方清心里有事,对她的斥责也不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母亲,在过几天,刘家就要过来下聘了。女儿是想过来跟母亲商量一下嫁衣的事情。”
于氏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心虚,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这个不急,等惠嬷嬷回来再说。”
“母亲”方清不依,“干嘛要等惠嬷嬷呀?!我们现在不能说吗?”
于氏心想,等惠嬷嬷回来了,找到了那小贱人后,手里也就有了银钱。否则,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谈。
于氏板着脸说道:“行了,就按我说得办!”
因为底气不足,所以不敢去看方清的眼睛。
“母亲”
方清还想再闹,于氏便可是撵人了,“行了,回你院子里去。没事别到处乱跑。”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怎么,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方清不配合,于氏不得不端起坐母亲的架子。
“母亲,您根本就不疼我!”方清委屈地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不疼你?!”于氏腾地一下便坐起来了,“若是我不疼你,刘家这门亲事会落在你的头上吗?
我若是不疼你,你会有今天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吗?我若是”
“她若是不疼你,你会有我这个父亲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父亲!”方清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惊喜地喊道。
她撒娇般晃动了一下他的胳膊,“父亲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这也是他喜欢方清,讨厌方汝的地方。
方清跟自己亲近,喜欢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方汝在这一点上就不行了,整天低着头,跟她说话,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让人听不清。
他垂下头,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唇红齿白,眉眼清秀。
说不上特别漂亮,可也算是中人之姿吧。
只可惜,丝毫看不出他的影子。
以前他的眼睛是多瞎呀!
他用力地抽出胳膊,甩开她的手。
自从他知道自己被于氏算计了以后,他就十分厌恶别人抱他的胳膊。
“父亲!”方清撒娇道,想要再次扑过去的时候,对上方平章厌恶的眼神。
整个人愣住了!
以前,父亲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的。只会在看到方汝的时候,才好露出这样的神情。
于氏心里有事,倒是没有察觉到方平章的异样。
嗔怪道:“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方平章冷哼一声,讥讽地说道:“我若是不说出来,她怎么会知道你的一番良苦用心呢?”
于氏笑了,“看老爷说的,我是她的母亲,自然是要为她谋划了。”
直觉告诉方清,于氏的话说得不对,会惹父亲生气的。
当然了,她也是想想,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
方平章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你就算计到我的头上了,是吧?”
“什么?”老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跟我装疯?!”方平章凑到于氏的近前,一字一顿地问道。
“没有”于氏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这么一吓唬,连带着声音都跟着颤抖。
显得底气是那样的不足!
方平章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也不必否认,惠嬷嬷全部都说。”
“不是的,老爷!您听我解释。”于氏拉着方平章的衣袖。
急切的解释道:“我知道,我花了八百金买一幅画是不应该。
可我也是被骗了呀!我根本不知道那幅画儿是假的。我是被骗的,我老爷,您为何这样看着我?”
方平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你花了八百金买了一幅画儿?”
啊,你不知道啊?!
于氏惊觉自己说漏嘴了,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可刀架到脖子上了,她不得不继续撑下去。
可不待她说话,方清却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