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讨炀帝檄文由县令转呈于王世充,再由王世充转呈给宇文化及,然后交到了隋炀帝杨广的手中,他目不转睛地看了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赞赏的说道:“这篇檄文写得确实不错,言辞犀利且用词铿锵有力又借古讽今,嘲讽朕之无能,朕之残暴,此人实在是大才矣!”
宇文化及等众多大臣纷纷惊讶地看着微笑地杨广,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就连坐在身旁的萧皇后都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这篇檄文历数杨广的十大罪行:一弑父;二乱搞男女关系有悖伦常、三荒湎酒色;四建宫殿楼台,奢侈浪费;五苛捐杂税,压榨百姓;六巡游天下,建造长城;七征伐高丽,穷兵黩武;八拒直谏,杀直士;九贿赂成风,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十言而无信。
如果是刚刚登基风华正茂的杨广看到这篇檄文一定会将此人千刀万剐,处以极刑,可是现在的杨广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性格由内到外都变了,之前的杨广锋芒毕露,满腔热血一往无前的将大唐带入盛世,可是经历多次失败且民心不齐,使得他颓废不堪;如今的杨广内敛且充满着惆怅,更是有着一股自嘲的味道,萧皇后知道杨广是心死了,对天下百姓的失望,他们不理解自己的做法,不仅如此还纷纷起义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或许满朝文武之中没有几人能真正懂得杨广之心,这便是身居高位,成为整个华夏掌权者一声令下一呼百应,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可是谁又懂得高处不胜寒。纵然是人间帝王享受着富贵荣华,可是天下百姓的生活以及国家的强盛的重责全部由他一人承担,这种孤独与寂寞朝堂之中无人能够理解,满朝文武百官争权夺利者甚多,牟取利益者居多,根本就不明白杨广的用心。
纵然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人能够走进杨广的心,唯有与他福祸相依的萧皇后懂得杨广的志向,也懂得他为何变成这样。若非萧皇后乃是后宫之人,不得参政的话,杨广定会让萧皇后成为封疆大吏,替自己分忧,然而杨广也知道大隋将在自己的手中断送,他实在是没有面目去见杨家的列祖列宗。
“启奏圣上,瓦岗寨大军驻扎在河道两旁,据探子回报匪首乃是叛贼李密,此人参与玄感之乱被唐公击败后逃脱,后加入瓦岗寨。李密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手段成为瓦岗寨二首领,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跟随在身边的乃是瓦岗五虎上将,他们各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不容小觑!”
宇文化及躬身禀报敌情,神色紧张地偷偷瞥了一眼杨广,众人都知道瓦岗叛军前来乃是为了围堵杨广想要再次杀死他。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就连杨广自己都明白,他不禁喃喃自语道:“看样子这群反贼是为了朕而前来的,朕的命还是有些价值的,深感欣慰!”
杨广纹丝不动的端坐在龙椅上,随意地扫视了一眼诸多大臣,众人的行为以及神色一览无余,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一丝慌张,可是此时此刻杨广还能说他们吗,无奈之下他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龙舟不靠岸了,直接前往江都吧!”
于是,龙舟直接朝着江都方向驶去,然而王世充等东都洛阳官兵全部留了下来,他们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悄地潜行会洛阳城内。
大业十三年七月,瓦岗军首领翟让率领后援部队浩浩荡荡的与李密汇合在一起,翟让接到李密的传信知道杨广已经退往江都,然而瓦岗军前来洛阳的目的就是为了攻下东都洛阳城,毕竟此地易守难攻且瓦岗军所需要的物资在东都都有,因此翟让接到书信便率领瓦岗军前来准备进攻洛阳。
七月初九,瓦岗军众志成城,将心合一猛攻东都洛阳,且瓦岗军帐下猛将如云使得起义军声势浩大,而洛阳守军节节败退,洛阳城守将王世充不得已连发求救文书请求隋炀帝杨广调兵前往东都洛阳解救洛阳之围,隋炀帝见洛阳军节节败退,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将自己能够调得动的全国各地精兵救援洛阳,而王世充也率领着江淮劲卒二万人奔赴前线。
无论隋炀帝阳光多么的不愿意,可是东都洛阳乃是他迁都后的都城,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存自己最后的颜面。此时此刻,隋炀帝杨广也顾不得自己的生死了,哪怕是死也得死的有尊严,因此他无奈发出命令解救洛阳守军之围。
瓦岗军众多将领齐齐赶往东都洛阳就是为了避免杨广派兵解救洛阳之围,可是自己的兵力又不能分散,无奈之下,翟让、李密不得已发书函请求河北义军首领窦建德帮忙,派遣的使者将书信送往窦建德处被他留下歇息一晚,次日便答复他。
窦建德将自己麾下众将召集在一起,商议着是否帮助瓦岗军,此时尉迟敬德已经是统率一方的大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掌握着兵权。窦建德见到尉迟敬德进来,急忙起身关切地问道:“敬德,前方战事如何?”
面如黑炭的尉迟敬德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恭敬地回道:“主公,据我方探子回报,瓦岗军与洛阳守军交锋数次,每次都是瓦岗军取胜。洛阳守军将领王世充不得已连发求救文书送往江都,如今杨广已经调动全国精兵前往救援东都洛阳,此次的军事行动总指挥乃是薛世雄!”
“什么?居然是这厮!”窦建德一听到‘薛世雄’三个字当即愤怒而起,大骂道:“居然是这个狗贼!”
尉迟敬德闻声恭敬地回道:“主公不必气恼,据我所知薛世雄此次接到杨广的命令率领燕地三万精兵讨伐李密!如果这三万精兵安然无恙的达到洛阳的话,瓦岗军确实有些危险,但是据末将的观察,薛世雄并没有真的想要救援东都洛阳,反而行程缓慢,根本就无法与其他将领相提并论。”
窦建德深深地沉思了片刻,然后猛地吼道:“此人不除难泄我心头之恨,此次就与瓦岗军合作一同攻击隋军。”
他知道尉迟敬德意思,可是他还是需要仔细地想想,如果是旁人的话或许窦建德不会答应,即使翟让在书信中写明若是攻下洛阳就分一半给他,可是真的夺下了,翟让、李密不一定真的将自己口中的肥肉割下一半与人分食,换做是他窦建德都做不到,何况是翟让、李密两人。
窦建德早就知道他们两人面和心不合,到时候落得人财两空可就麻烦了。于是,窦建德不得不慎重考虑才行。可是,此次杨广居然派遣薛世雄作为军事行动总指挥,他窦建德不得不出兵征讨,不说整个帐下将领对薛世雄深恶痛绝,就连他自己与薛世雄有些恩怨,因此他才同意瓦岗军暂时联盟,出兵帮助瓦岗军消灭薛世雄的三万精兵。
当夜,窦建德就开始密谋将薛世雄留在半途中,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他杀死,报自己的仇怨。其实,窦建德与众多将领以前都被薛世雄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欺压过,更是逼迫他们做苦力,他们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反,没想到被薛世雄屡次镇压,击败了数次,他们每一个人对薛世雄恨之入骨。
“主公,薛世雄这厮定会经过此处,不如我们在此埋伏将薛世雄这个老匹夫一举歼灭!”尉迟敬德指了指地图上的‘七里井’,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军与薛世雄的燕军有过数次交锋,每次都是我们败下阵来,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如假装惧怕然后趁着夜色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窦建德沉声道:“就这么办,此次由我亲自出马,我定要手刃这厮!”然后瞥了一眼尉迟敬德,他心里非常的欣慰,如果没有尉迟敬德成为帐下大将,或许他的河北义军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有声有色,他激动地说道:“敬德,若是此次击败这厮报了我们兄弟的大仇,我便升你为兵马大元帅,统领整个河北义军!”
尉迟敬德急忙恭手谢道:“末将在此多谢主公的提拔!”
次日,窦建德便让来使回复翟让、李密两人说自己同意了,与瓦岗军暂时联盟帮助他们消灭薛世雄这支部队,然后自己便带领着敢死队急行军在薛世雄还未到达七里井时将此地的地形摸个透彻,静静地等待着薛世雄前来。
隋炀帝杨广任命薛世雄为行动总指挥,并且给他权力只要在路途上遇见任何叛贼不需要回禀可以随意地诛杀,因此薛世雄感觉自己得到杨广的重用,虚荣心一下子满足起来,整个人都威风八面的跨坐在马上前往东都洛阳。而且路上遇到一些小势力的起义军,全部被他歼灭,不留活口。
薛世雄走到河间,在七里井驻扎歇息,此刻窦建德率领敢死队有数千人从后方突袭杀死了薛世雄一部分军队,可是他看见薛世雄走出人群朝着自己杀来,急忙后撤,大惊失色地喊道:“不好,怎么是你?”然后急忙吩咐众人赶快后撤,撤退时嘴里还在嘟囔着:“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碰上这厮,我不是嫌命长了,不行还是要加紧时间离开此地,以免被这厮追上!”
窦建德见到薛世雄急忙率领部众从占领的城池中撤出,而且速度之快让人咋舌,有的甚至将手中的兵器都落下不管了,拼命地逃窜着。薛世雄也看见了窦建德,不屑地看了一眼,正准备杀过去,可是看见窦建德惊惶苍茫的逃离,心里更是一阵骄傲,更是不屑地望着狼狈不堪的窦建德,满脸的鄙夷。
偏将见窦建德从后方杀出,杀了己方不少人,可是又看见元帅出现慌慌张张的撤退,疑惑不解的瞥了一眼窦建德,然后低声地问道:“将军,为何这个叛贼见到你就如此惊慌失措呢?而且根本就不需要进攻就丢盔弃甲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薛世雄不屑一顾地看着仓皇而逃的窦建德,满嘴的不屑道:“此人乃是在我手上吃了不少苦,偶然见到我当然从心里害怕了,这等废物我们不需要管他,众位还是抓紧时间休息,我想这一路上也不再有什么叛军了,诸位兄弟放心的睡下吧!”
说完薛世雄转身便走,然后手下的众多士兵也纷纷回到营帐内休息去了。薛世雄认为这些叛军惧怕自己,见到自己就胆寒,于是将巡逻的人员全部撤下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根本就不在提防了,骄傲自满的薛世雄被他不可一世目空一切地性格使得他将命留在他乡。
“元帅,看样子薛世雄这厮已经睡下了,而且整个营帐内没发现任何的光亮,并且这老匹夫将巡逻的人员全部撤下,现在没有任何人防守了,正是出击给他来一个回马枪的好时机。”
偏将轻声地说道,窦建德等人仓皇而逃实际是迷惑薛世雄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惧怕他,从而降低戒备心,事情正如他们策划的那样发展,现在他们全部都躲在了草丛里,距离薛世雄驻扎营帐之地只有一百四十里,窦建德见天色已晚轻声地吩咐道:“今日我们便让这老匹夫将命留在这里,众位兄弟跟我一起,我们杀回去!”
于是,窦建德亲自率领二百八十名敢死队先行出发,尉迟敬德等诸将率领数千人紧随其后。窦建德悄悄地赶往到薛世雄的营帐附近,一声令下每个人都冲了出来,直接将外围的士兵全部击杀,而尉迟敬德见此情况差不多了,也率领诸将纷纷冲了上去痛打落水狗,举起手中的武器犹如收割机一样将他们的性命一个个送往地府。
随着窦建德夜袭薛世雄军营,使得兵营内兵荒马乱,众多兵卒不再想着如何反击而是想着如何出逃,薛世雄无法制止,他只和左右几十名骑兵逃回涿郡。薛世雄看着只有几十名部下,损失惨重无以面对朝廷以及死去的兄弟,惭愧忧愤,发病而死,时年六十三岁。
骄兵必败!
若非薛世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或许此次的结果就反过来了,窦建德也不可能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将他们三万敌军全歼,就连窦建德自己都不相信他会有如此本领,可是看到自己此次取得的战果,他不禁一阵自豪,两眼通红的望着天空,仰天大吼一声道:“兄弟们,我们胜利了!哈哈……”
于是,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就连尉迟敬德也是开怀大笑,此战大捷着实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这是窦建德一雪前耻的证明,也是他宣泄这么多年来心里的积压下来的仇恨顷刻间倒出来,他们着实兴奋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