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学寅从落兮的手里买走了毛料,心也是惴惴的,这次的毛料不同于上次的春带彩,上次的春带彩是完完全全解开了,是接近成品了,这次,不过是开了三个巴掌大的天窗。
可是,正因为是没有完全解开,才能一亿五千万拿过来,若是全解开了,有秦公子在一旁虎视眈眈,最后这块毛料能落在谁的手里还不好说。
之所以没有再盘算盘算,有很大的原因在于这翡翠是在落兮的手里解出来的,落兮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上一个春带彩,昨晚的红翡,今个一早的三块毛料全见绿,林学寅不由不选择相信落兮。
以至于他注意到了落兮脸上的怅然,也只是以为她认为这块毛料的价格低了,他就是要当场把这块玻璃种解出来,也出出在秦公子面前的恶气,所以他亲自动手,小心而迫不及待地要把玻璃种完完全全解出来,也一扫几年来被秦公子压着的霉运。
他顺着天窗,小心地向中间擦着,他可不敢像落兮那样大大咧咧地切石,宁可费点功夫。顽石不断地被磨薄,汗也一滴滴落下来,此时林学寅哪里像是一个京城最大珠宝公司的老板,他就像一个磨石工人一样专注认真。
清亮亮的清绿一点点蔓延着,林学寅和林恒的脸上都是笑容,可是,忽然,这清绿仿佛断掉了一样……擦石的声音不间断地响着,直到刺耳的声音忽然停下来。
林学寅几乎是扔一样放下了手里的机器,整个人趴在面前的毛料上,满眼都是不敢相信,断断续续的断口,清绿没有连在一片。
多年来的经验让他的手脚一时冰凉,眼前的毛料,随着擦石面积的扩大,表现越来越差,冷汗流了下来。面对着这块寄予无限希望的毛料。他的手有些发抖了。
大家的视线都停在林学寅身前的毛料上,林学寅灰白的面容也看得真真切切,垮了吗?表现那么好的毛料?
秦公子扔下正在议价的毛料,几步就走到林学寅跟前,眼前的毛料与刚刚竞价时简直面目全非。
除了那三块落兮开好的天窗,周围,斑斑驳驳。翡翠与顽石混杂,分不清谁的面积更大一些。这块毛料,就从擦开的表皮上看,表现完完全全地降低了。
额头的汗一滴滴流下来,他不死心地淋淋水,站了好一会。终于换上了切石的刀具。大家围过来,落兮也慢慢走过去,站在人群的外边。
切石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的刺耳过,落兮呆呆地看着父亲,有些心酸,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林学寅选择的位置远远离开了天窗,一层层薄薄地片着,每一片石片都不足半厘米。七八片石片下来。毛料上还是白花花的石片。
林学寅不死心地换着位置,直到颓然地扔下手里的机器。
他汗涔涔的脸抬起来。视线有些茫然地落在落兮的脸上,在他的眼里,落兮看到了不解。
厂房里一片寂静,一亿五千万啊,就这样没了,虽然盛世珠宝赫赫有名,虽然林学寅手里可能还有好几个一亿五千万,但是,这毕竟是一亿五千万,尤其,这钱没有的如此戏剧性。
女儿的毛料,卖给的是父亲,结果切垮了,这,确实很有戏剧性。
秦公子忽然哈哈地笑起来,他捧着肚子,前仰后合地笑着,简直要直不起腰来,寂静的厂房里就是他畅快的大笑,连里面正在挑毛料的人都被惊动了。
“哈哈哈哈……”秦公子笑着,忽然就把笑止住了,他转过脸来看着落兮,恶狠狠地看着落兮,落兮的面露不忍,落兮的心情低落,这一刻全都有了原因,她原本是要让自己买下这块毛料的。
“你骗了我们!”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来,跟着一个身影冲到落兮的面前,大喊道:“你这个阴险的女人,你连自己的父亲都欺骗,你这个骗子!”
落兮看着站在面前几近疯狂的林恒,皱皱眉,淡然地就转过身去,她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他吵。
“站住!”一个暴怒的声音跟着响起,不是林恒的,林恒没有这样的气势。
落兮转过身来,同样站住的是林恒,他回过头去,不甘心地喊一句:“爸!”
“恒儿,赌石就是这样,赌得起就输得起,不过是一个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学寅恢复了镇静,叫住了不甘心的儿子。
“啪啪啪!”秦公子拍了几下手,不阴不阳地斜视着林学寅道:“真是谢谢林总了,真不好意思,只是我还是很奇怪,你这不是和你的女儿合演的一出戏吧。”
林学寅本来就被这块几乎算是赌垮的毛料把精力耗尽,又听到这样阴阳怪气的嘲讽,一口气差点噎住,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落兮回过头来,不去理睬那边的事,她现在的心里很矛盾,她想把手里的毛料再解出几块卖出去,可是又不愿意卖给秦公子,也不愿意看到父亲在外人的面前失败——虽然这失败有很大的原因在自己。
可秦公子马上跟过来:“林小姐,这块芙蓉种,我出六百万,让给我吧,钱马上给你打过去。”
落兮冷冷地说:“不卖。”
“不卖?”秦公子忽然狞笑起来,身子一转,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低低地说:“林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得是什么,你刚刚的那块破石头,不是想着要卖给我的吗?怪不得得了一亿五千万你不满意。”
秦公子的声音很低,没有人听到他说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看到他脸上威胁的神情。
落兮没有理睬秦公子,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下的毛料,招呼着小吴老板把它翻转起来固定住,跟着拿笔再画了一条线,操作着解石机,一刀下去,断口平整光滑,这一刀几乎就解出一个成品翡翠来。
又是一块。短短的一个小时,落兮解下的三块毛料都见了绿,虽然有一块赌垮了,但是也只是值不上一亿五千万而已,就算薄薄的一层玻璃种,也是玻璃种,总是值得毛料的本钱的,严格说来对于落兮,她可没有赌垮。
这时候,落兮才抬头,大声说道:“秦公子,这已经不是毛料了,成品翡翠,还是六百万吗?”
落兮的声音又大又脆,这一下,厂房里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原来秦公子要悄悄地买走林小姐的翡翠。
大家立刻围过来——赌垮的现象见得多了,谁没有赌垮过,林学寅这时也走过来,短短的几分钟,他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落兮总是自己的女儿,即便不是自己的女儿,赌垮了也怨不得旁人。
众人这一围过来,秦公子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花六百万买下这块芙蓉种了,这可是‘芙蓉起青根’,去年在香港的拍卖会上,这样的一个手镯可是拍出了二百万港元,现在,二百万可买不来这样的手镯了。
“芙蓉起青根!”在场的人都识货,低低地惊呼了一句,就七嘴八舌地开始了竞价,这已经是翡翠明料了,没有任何风险。
“一千二百万!”这是一个刚刚听到声音被吸引过来的玉石商人,他原本在厂房里面挑货,不大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张嘴,就把秦公子给的价位提了一半。
秦公子低低地哼了一声。
“一千三百万,小姑娘,一千三百万我买了。”另一个人接着说道。
落兮摇摇头,伸手制止了众人的出价:“感谢各位的捧场,不过这块翡翠我不准备卖了。”接着对人群外围的林学寅露出笑容,说道:“父亲,这块翡翠我准备送给盛世珠宝。”
林学寅一愣,他没有想到落兮会有这一手。说心里话,赌垮了,他没有真正地恨落兮,翡翠是自己要买的,还出言制止了落兮擦石的举动,不过是正常赌垮后的心态罢了,现在,冷丁听到落兮要开口送自己这块翡翠,心里吃了一惊。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迎着众人的视线,笑着说:“好啊,这样高档的翡翠正是盛世珠宝需要的,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了,女儿。”
吴老板总算有机会插上一言:“林总,你们父女真是有趣,都是一家人,左手给到右手的东西,还送来谢去的,哈哈。”
吴老板这么一插言,厂房里的气氛就活跃多了,听说人家是父女,那么一千多万的翡翠送来送去的当然稀松平常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夸奖着,也有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扫过众人脸上的失望,落兮笑着说:“不要急啊,我这里还有几块毛料要解,诸位有兴趣可以等等看。”
“这位林小姐真是奇人呢,今个一早,她就解了三块毛料,个个见绿,林小姐还有六块毛料,说不得会出现奇迹呢。”吴老板爽朗地说,他是真心希望奇迹出现,那样,手里的这批毛料很快就会告罄的。
落兮也没有谦虚,她就准备高调一些了,为明日的翡翠公盘存的资金越多,自己就越有优势,盛世珠宝就离自己越近,她仿佛看到了母亲欣慰的笑容,她看看勉强露出笑意的父亲,还有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自己不欠他们什么。
三台解石机同时动起来,这次,落兮高调的同时也掩饰了自己的异能,每一次切石,都是仔细研究过,切上半个多厘米的宽窄,不多时,就有一块见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