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平本体在黑风塔坐镇,一年之内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为他赢得了大量时间潜心修炼,除了继续运转‘九阴炼神诀’,巩固合阳之境的修为递增,大部分时间都在摸索下一个境界的道念。
鬼术修行的下一个境界‘化虚’,连海平已经触及到了边缘,在恍惚之中若有所得,细思之下又觉茫然,道法近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但却飘渺不定,始终难以明朗。
“如梦如幻,实质为虚,一切有为法,皆为虚妄,虚境无实,身若在,犹若不在,微风透体而过,吾身飘渺虚无,存于大千世界,以有为之法,还归无为之道……”
这一大段关于‘化虚’境界的描述,出自鬼术真宗的道法篇章,连海平默诵了不止千万遍,也未能从其中摸出化虚之境的修炼方法,双目之中越来越茫然。
静坐苦思,极其耗费心智,悟道的艰难,绝不是凡人想像的艰难。
更何况连海平一路摸索着走来,既没有师承指点,也没有前人的道路供其借鉴,鬼术修行每一个突破,都存有如山的障碍。
一年之后,那双蕴含迷茫的眼眸,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远远望去,这双目已经是血红之色。
一身漆黑的魔甲,化作一件黑色的长袍罩身,一头长发披落肩头,端坐在高高的黑塔之上,双目血红的连海平,浑身散发着一股妖异的气息,宛如邪魔一样骇人。
在这一整年的枯坐之中,连海平全身澎湃至极的天地原力运转越来越缓慢,有时候竟然在经脉之中停滞,像慑服的凶兽一般,寂然不动。
他的心跳,也越来越缓慢,全身的毛孔闭合,不吸收任何的力量。
若是有人自始至终观察此时的连海平,他此刻显露的修为气息,不但没有增长,反而在大幅度的跌落,原先从他身上显露的凌厉至极的气势,正在逐渐的消失。
又过了两年,连海平枯坐的身子依旧一动不动,双目中的血红光芒,已经完全消退,却没有任何的神采,空洞的目光,仿佛面前的一切在这一双眼中,都成为了虚无。
他身子坐在高塔之上,一眼望去宛如是一人,但看得久了,就好似此人消失一般,跟整座高塔融在一起,难以分清是真是幻,揉揉眼再仔细看,那人影如在,又如不在。
一只飞鸟从远处飞来,双翅一收,立在了连海平头顶的长发之上,宛转悠扬的鸣叫。
这飞鸟羽毛华丽至极,鸣声清脆,传出极远,连续数日在这最高的地方鸣叫不止。
这是一只雄鸟,正是求偶的季节,婉转悠扬的叫声持续了数天,一只同样的飞鸟从远处飞来,落在高塔之下的一株巨树的树冠上,体形有点娇小,冲高塔之巅,发出和鸣之声。
雄鸟鸣叫着,从连海平头顶振翅飞下,树冠上的雌鸟也振翅高飞,两只飞鸟飘然飞舞,鸣声响彻整个山涧之中。
两天之后,雄鸟衔着一根树枝,飞落在连海平的头顶之上,脚爪刨动发丝,将树枝按放,然后振翅飞去。紧接着雌鸟飞来,嘴中也衔着一根树枝,按放之后振翅追上远去的雄鸟。
两只飞鸟来往不停,只几日的功夫,就在连海平头顶筑起一个大大的鸟巢,中间铺满了软草落羽,柔软舒适。
雌鸟趴伏在巢中,产下四枚鸟蛋,静静孵化,雄鸟衔来食物,喂养孵蛋的雌鸟,夜晚降临,双鸟便在巢中交颈而眠,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十几日之后,四只雏鸟破壳而出,唧唧鸣叫,双鸟每天飞出觅食,喂哺雏鸟,辛苦勤劳,风雨来临,雄鸟便伏在巢中,张开双翅将雏鸟护在羽翼之下,等风雨过去,才立在巢边梳理湿透的羽毛。
雏鸟生长极快,一个月的时光,全身就长满了羽毛,在巢中蠢蠢欲动,不时振翅欲飞。
此时的四只雏鸟,已经跟成鸟没什么区别,食量大增,两只老鸟一整天的喂养,似乎都填不饱这四张嘴,终于有一天,两只老鸟停止了喂食,在高塔之下的巨树之冠上,冲鸟巢不住的鸣叫。
四只雏鸟耐不住饥饿,立在巢边扑扇双翅,冲下方的父母索取食物。
两只老鸟衔着食物,在树冠上飞舞,却不飞上来。
一只雏鸟终于抵受不住食物的诱惑,扑扇双翅一跃而下,笨拙的滑翔而落,降落在树冠上挣扎立稳,冲老鸟震动翅膀鸣叫,雌鸟落在一旁,将嘴里的食物喂去,降落的雏鸟立时吞咽不止。
紧接着,又一只雏鸟飞落而下,第三只随在其后落下,剩余最后一只,明显有点胆小,迟疑了许久,双翅竟然没有伸展,一头栽落了下去。
栽落的雏鸟落向连海平盘坐的双膝,不可思议的情形发生了,那盘坐的双膝好似虚无一般,雏鸟竟然毫无障碍的穿越而过,立时双翅激烈的拍击,振翅飞起,向下方化形降落。
枯坐了整整三年的连海平,双目突然露出一股明亮的光芒。
一股和煦的微风轻轻吹来,从他身体一穿而过,就像他的身体毫无障碍一般。
“我明白了,此身若存虚,一念寂然不动,融入周遭环境,宛如虚无,生灵不察,微风过身,实者为虚,虚者为实,以有为之道,修无为之大道,此为化虚!”
三年枯坐,一朝悟道,连海平缓缓起身,头顶一个巨大的鸟巢,一身气息已经尽敛,迈入了鬼术之中的‘化虚’境界。
鸟巢从高塔之上飘然而落,停在巨大的树冠之上,高塔顶端的人影,消失不见。
在黑风塔所辖的范围边界,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飞速冲入,惊骇的神色不时的向后张望。
他身后虚空中波纹震动,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一步踏出,冷笑道:“外来者,你擅闯我禁地,还想往哪里逃!”
逃遁的男子回头叫道:“前辈,在下被妖兽追杀进入此地,无意冒犯,还请放我一条生路,我定会报答!”
紫袍男子一声冷笑,“你的血身就是最好的报答!”他大手一伸,立时化作一只巨大的利爪,凌空一把抓下!
男子惊声尖叫,利爪已经将他全身笼罩,身躯立时僵硬。
“住手!”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个身穿黑袍的青年站在了那男子身后。
紫袍男子手抓一停,冷声道:“你是何人?竟然敢阻拦本使?”
黑袍青年淡然道:“在下坐镇黑风塔,此人已经进入我所辖的范围,跟你无关,立时给我退出去,否则格杀勿论!”
“你就是天妖大人新任命的黑衣使?看来不过如此嘛,听说黑衣使死在你手里,白衣使林妙嫦也差点送命,我看有点言过其实了!”
这紫袍男子,是紫衣妖灵,一双阴冷的眼睛盯视着没有任何修为气息的连海平,露出不善的冷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