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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被天然呆弄迷糊的时候,他一边翻搅着锅里的鱼,一边道:“你昨晚出去,应该发现了,这里没有活人。”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而且如此的直言不讳,我有些惊讶,但立刻点头道:“不仅没有活人,而且似乎还到处都是死人。昨天我们走错路,闯进了那个大殿里,那大殿窗户外的梁上,竟然吊着一具冻的硬邦邦的尸体……还有,还有楼上,楼上还躺着一具女尸,但是天一亮,它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见了。”
天然呆对于我说的话,没有一点儿反应,显得很淡定,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么个情况。
他道:“我们这里的葬俗,就是垂尸葬,人死之后,会吊在外梁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垂尸葬?
合着我们拉上来的那具尸体,其实是一具已经‘安葬’了的尸体?这么说了,岂不是每家每户的外梁上,都挂着死人?我的妈呀,想想都觉得瘆的慌。
我道:“我知道天葬水葬火葬土葬悬棺葬,还是第一次听说垂尸葬……你们这样把尸体赤身*吊起来,对尸体岂不是很不敬?你想一想,死了还要被人参观,还被勒着脖子,多难受啊。”
天然呆却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对扶桑木了解多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将我知道的信息说了一遍。
扶桑木,相传自混沌而出,是日月栖息之地,为时间交替,金乌循环之所,位于‘湯谷’,古人将它比喻成太阳和月亮休息的地方,换而言之,也就是时间的起点和终点,因此扶桑,也代表时间。
而后,天地间有短时期,天灾频发,洪水泛滥大地迸裂,人兽鸟鱼,难以生存。于是,有神凤衔木自湯谷而出。这神凤叼着的,乃是扶桑木的分支,这分支落地便长成了一株巨树,树上山川河流珍奇异兽,自成世界。于是周遭的人兽鸟虫,纷纷迁移到了这棵大树上生活,称此树为‘人间小扶桑’,称小扶桑上的人为‘树中人’。
这些都是周玄业在羽门密道之时就告诉过我的。
而小扶桑木毕竟只是分支,它无法像真正的扶桑木一样不生不灭,因此,这株小扶桑木在存在了不知多久以后,最终还是枯萎崩塌了,散落的残骸也就是扶桑枝,有抽妖打鬼的能力,非常厉害。
我说完,天然呆淡淡道:“那你知道,小扶桑木崩塌后,那些树中人怎么样了吗?”
我想了想,道:“大概都死了吧?难道……他们还活着?”
天然呆嘴角突然往上翘了一下,露出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这让我十分吃惊,说真的,这小子年纪轻轻,但给人一种很沉稳老练的感觉,在他身上,你几乎感觉不到情绪波动,所以他这么一笑,虽然只是瞬间,却足以让我惊讶了。
下一秒,天然呆便用一种很缓慢的语速,淡淡的说道:“有一部分人,活了下来,他们收集起了扶桑木的一些残骸,隐居到了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你说的,那一部分人,就是……你们小扶桑的人?”天然呆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扶桑木的残骸建造出来的。”
我虽然不属于智慧特别出众的人,但也不是真傻,他这么一说,我再联想昨天晚上在那小楼里出现的酷似‘美女蛇’的影子,立刻明白了过来,合着这整片建筑群,就是用小扶桑木搭建起来的,打我们进入这片建筑群开始,狐仙估计就已经不好过了,只不过那时它还能撑着,所以我们只偶尔能看到它的影子,将它误当成美女蛇。
而那座高塔里,只怕还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这才将狐仙给逼了出来。
“我想象中,以为这种宝贝,肯定是很小的一枝,没想到,整片建筑群,都是用扶桑木做的,太牛了。你们世世代代就生存在这里?”
天然呆微微侧头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从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我似乎看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情绪。
这种情绪只是一瞬间,快的我几乎以为那只是我的幻觉,甚至来不及品味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世世代代。”他看着我,用极缓的声音,慢慢的咀嚼着这四个字,须臾,才缓缓道:“吃完东西,你们走吧。”这一句话,宣告着谈话的结束,实在是没头没尾,我有些懵了,忍不住追问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说一半,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刚才会说,离开这里你会死?”
天然呆搅动着锅里的鱼,用古朴的玉碗开始盛汤,头也不回的说:“原因,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我要抓狂了,揪了揪头发,心说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说话东一句西一句,一会儿问我昨晚看见了什么,一会儿又说什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垂尸葬,一会儿干脆跟我讲起上古扶桑木的传说……虽然扯了一大堆,但这小子压根没有回答过我最初的问题好吧?
难道他故意耍着我玩?还是说……我遗漏了什么?
我开始仔细回忆刚才我们的对话,但始终没有抓到什么有限的线索,而这时,天然呆已经将汤碗一个个放在了托盘上,端着托盘往外走。
我还坐在灶台边上,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我毫无头绪之际,我无意间瞟了眼灶孔,突然想到件事情:藏区植被少,多高原草场和矮小的灌木,也因为如此,藏区的人民生火,都是用牛粪,否则打柴生火,一顿两顿还行,天天靠小灌木生火,那是不可能的。
这地方冰天雪地,之前在外围的雪沟里,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奇特的雪中植物,但这地方全是冰川,连根草都不长,他刚才是用什么东西生火?
这地方可没有牛粪,总不至于用扶桑木生火吧?
又或者,用雪鬼的粪在生火?
雪鬼粪和牛粪是一回事儿吗?
好奇之下,我低下头往灶孔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灶孔里面燃烧着的,还真是木材,而且是那种劈的很规整的木材,木材的颜色是黄白色,显然也不是扶桑木。通过形状来看,这应该是一种大型树木劈成的柴禾。
奇怪……藏区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树,再说了,即便藏区有,这雪山深处,千里冰封之地,也不可能有啊。
这木材是从哪儿来的?
猛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曾队曾经跟我们说过,他说他在小扶桑里,曾经看到过一片森林,当时我们都觉得他可能是神智没有恢复,记忆有些混乱了,而现在,这些木材却让我不由得揣测:莫非,这地方还真有森林?
这么一想,我赶紧跑了出去,打算问问是怎么回事。
出去时,其余人都已经端着玉碗在喝鱼汤吃鱼肉了,天然呆自己也在吃,他用了很小的一个玉碗,只有巴掌大,里面有一小块鱼肉,剩下的就是汤。
我在桌案边坐下,谭刃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摇头,示意他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鱼汤的味道特别鲜美,对于我们这些天天吃饼干的人来说有极大的诱惑力,一时间我也顾不得多想,决定先喝完鱼汤再说。
端起汤时,我看了看天然呆的小碗和碗中的清汤寡水,觉得挺过不去的,人家给你吃给你喝,还做好了端上来,结果自己反而清汤寡水的,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我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打算分给他,但这时,天然呆挡了一下,淡淡道:“我不需要吃太多东西,你们吃饱好上路。”
不等我开口,马胖子先说话了,他道:“不是,我说小兄弟啊,人是铁饭是钢,你一个大小伙子,喝这点儿汤哪儿够啊。来来来,我的也分你一半。”说着要给他夹鱼,天然呆单手端起来自己的碗,开始凑到嘴边慢慢喝汤,这样一来,我们也没办法给他夹鱼肉了。
马胖子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句:“怪人。”
吃饱喝足之后,周玄业在一旁整理装备,我则跟谭刃说起了刚才在灶台边的事儿,天然呆则收拾了碗去了后面。
谭刃听我说完后,眯了眯眼,道:“垂尸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是……”周玄业听到了我们的话,他转过身,接话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是索尸阵。尸体接触不到地气,上天天不留,下地地不收,如此一来,魂魄就会一直留在尸体中。这种情况和吊死的人很像,所以吊死鬼,也是鬼物里非常凶悍的一种,但凡吊死的人,取绳下葬时,都有一套单独的规矩。”
我吓了一跳,道:“这么说,我们拉起来的尸体……其实不是单纯的死人?”
周玄业微微点头,道:“魂魄还在里面。”他低头想了想,眉头逐渐皱了起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小扶桑,几乎可以说是一座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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