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俘虏营里人不多了,李虎把契丹人和奚人都杀掉后,就剩下几百名汉人和其它蕃种的军官。短期内,这些人很难联系上自己的亲人,李虎说了,拿钱买命,没有钱,那就做苦力吧,不能白吃白喝,干一天的活,给一天的饭。
罗思南到了俘虏营,找来当值队将,叫他立即找个俘虏问问,耶律马哥的回易官是不是还活着,如果在俘虏营,马上给我带来。
这群俘虏可怜啦,过去养尊处优,吃好的穿好的,伺侯的人成群结队,现在一落千丈,做苦力,都在山脚下搬石头。搬石头干什么?给抛石车用的。龙化和山城里都有抛石车,这种武器在辽国也很多,主要用来守城。
李虎对抛石车印象很深,因为《三国演义》里,曹操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就是用抛石车攻击袁绍。既然古人在两军阵前都用抛石车攻击对手,为什么现在不行?谁说抛石车只能拿来守城?李虎叫工匠们照着模样做,做小一点,野战用。义军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你把它做出来,我就有办法让它上战场。
罗思南心急火燎的,叫徐大眼带着铁卫们去帮忙,四下找俘虏打听。
很快,徐大眼和几个铁卫架着一个人来了。此时正值初冬,天气比较冷了,那个人单衣薄衫,赤着脚,戴着脚镣手铐,两只手因为干粗活而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身上也有血,估计是被负责看守的义军士卒拿鞭子抽出来的。脸上还有一道皮鞭印迹,大概打得太重,半边脸都肿了,整个面部完全变形了,只剩下一双恐惧的眼睛还在转动,不过那眼睛也实在太小了,仅仅只是一道缝,稍不注意还以为他是瞎子呢。
“罗帅,这就是你要的人。”徐大眼一脸狐疑,不知道罗思南为什么急匆匆找一个俘虏。这个俘虏是个脓胞,看到一帮如狼似乎的铁卫冲过来,当场吓瘫了,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害得几个铁卫只好把他硬拖来了。
罗思南高踞马上,鄙夷地看了一眼,冷声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看到一个顶盔贯甲的大将,顿时像看到地狱恶魔一般,魂飞天外,跪在地上拼命叩头,嘶哑着声音叫道:“我是汉人,我是汉人,饶我一条狗命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幼子,留我一条性命吧……”
罗思南火大了,她最瞧不起软骨头的男人,死就死了,求什么饶?怪不得甘心情愿做契丹人的狗,这种人除了做狗还能做什么?自己这趟路是不是跑错了?
“嚎什么嚎?”徐大眼一把将其拎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吼道,“罗帅问话,你还不说?快说,你叫什么?”
“胡涂,小人叫胡涂。”
糊涂?罗思南黛眉顿时皱起,这条狗欠揍啊,这个时候还敢胡言乱语,拿人开心?
“你找死啊?”徐大眼大怒,抡起拳头就要打。
“真的,我真的叫胡涂,胡言乱语的胡,信手涂鸦的涂,我叫胡涂。”那人惊恐万分,连声叫道,“我姓胡名涂,字俊杰,我句句都是实话啊,你们不信去问,我没有骗你们。”
什么?人都糊涂了,还俊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罗思南更有气了,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准备走了。这人十有八九吓傻了,废了。
“罗帅……”那位队将说话了,“刚才下官问了一圈,这人的确叫胡涂,是耶律马哥的回易官,应该就是罗帅要找的人。”
罗思南又停下了,扭头看看胡涂,脑海里不禁掠过一连串烦心的事,放在平常,自己哪有这份耐心?但如今为了猪头,只好忍着了,硬着头皮也要挺下去,不能让猪头看轻了。过去自己欺负猪头,看不起他,现在倒过来了,现在自己就算长出翅膀,也追不上猪头的辉煌战绩,所以只能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了,否则哪一天惹恼了猪头,不要自己了,那自己怎么办?无论如何要把老营里的事管好,要让猪头看看,我罗思南不仅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一个聪明的脑瓜子。
“带上他。”罗思南挥挥马鞭,“回老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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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涂绝望了,这下死定了,吃饭的家伙要搬家了。
自己是耶律马哥的亲信,这些年为了替耶律马哥敛财,做了数不清的坏事,得罪了数不清的人,就在这个月,几个军官为了俸薪被扣的事还找上门来要打人。没办法,我也是端人家的碗吃人家的饭,马哥要钱,没有钱,就要我的脑袋,你让我怎么办?但这种苦只有埋在心里,不能说,如今报应总算到了,脑袋真的要掉了。
野牛原一仗,自己侥幸活下来了。虎王宰杀俘虏祭大旗,自己也侥幸逃过了一难。本以为可以活下来了,谁知还是被人告发了,要砍脑袋了。这也不知是那个狗娘养的腌臜,公报私仇,非要置我于死地,假若让我知道,我做厉鬼也要缠着他。
到了老营,徐大眼把他丢在大帐外面,不管了。胡涂躺在地上,等着砍脑袋,越等越怕,再加上饥寒交迫,晕过去了。这都是平常好日子过多了惹得祸,吃好的喝好的,天天晚上离不开女人,你说能有什么身体?早被掏空了,就剩一副臭皮囊了。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大帐里。大帐里有火盘,暖和,僵硬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有人递上一晚热乎乎的东西。胡涂也不管了,抱在手上就喝,就算是毒药也认了。喝到嘴里一尝,竟是牛骨汤。胡涂感动啦。这人从天上掉到地上,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突然吃到一晚热腾腾的牛骨汤,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喝完了,胡涂把碗放在地上,等着被人拖出去砍脑袋。本来很怕死的,结果几个时辰了,脑袋还是没被砍掉,等死都等的麻木了。
“你叫什么?”
有人问他。声音很好听,很悦耳,是个女人。胡涂抬头一看,两眼顿时就亮了。仙女啊,黑色的长发象野空一样迷人,天仙般的面孔如鲜花一般美丽,美得令人眩目,空气中仿佛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芳香。
美女?胡涂霎时平静下来,两眼虽然贪婪地盯着那张娇嫩的面孔,但心思却早飞了。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地狱?地狱里有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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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南黛眉紧皱,看到胡涂痴呆的样子,真想一刀砍了他,不过既然已经弄来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问问吧。
“咚……”罗思南一巴掌拍到了案几上,“你叫什么?”
胡涂霍然惊醒,四下扫视一眼,看到一帮怒目而视的扈从,脑子顿时清醒了,“我叫胡涂。”
罗思南轻咬贝齿,有些控制不住了,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只可惜浪费了一碗牛骨汤。
胡涂也想到了牛骨汤,这个美女不但天姿国色,而且看上去非常厉害,这在义军里肯定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这个大人物把我从俘虏营里找来,把我丢在营帐外晾了几个时辰,刚才还给了我一碗牛骨汤,显然不是想杀我,既然不是杀我,那就是有事要问我。赶紧,趁着美女还没有发飙的时候,赶紧先探探虚实,运气好脑袋就保住了。
“小人曾是耶律马哥的回易官,专门为他赚钱,知道不少皇帝和朝廷的秘密,军中的秘密也知道不少。”胡涂为了取信于罗思南,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有关耶律马哥的秘密,甚至耶律马哥有多少钱,多少宅邸,多少田园牧场都说得一清二楚。
咦,这厮头脑好得很嘛。罗思南眉头舒缓,脸色好看多了。看样子那碗牛骨汤有点作用,把他吓跑的魂又招回来了。不过胡涂说得事她不感兴趣,她要知道老营回易的事。
“你说说,你是怎样为耶律马哥赚钱的?”罗思南威胁道,“老实交待,若敢胡言乱语,砍了你喂狗。”
哦,你就想问这事?胡涂马上松了一口气,而且立即看到了一线生机。回易之道乃是我的看家本事,如果我说得好,打动了眼前这位美女,说不定能发生奇迹,再从地狱回到人间。
胡涂大嘴一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拿出所有本事,以表明自己精于回易之道。言下之意,你若用我,我保你发财。
罗思南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不太懂,还打断胡涂,叫他说仔细些,把其中的门道都说出来。徐大眼和铁卫们受不了了,他们不感兴趣啊,越听越犯困,不过,虎王夫人的安全非同小可,这双眼睛可要瞪大了,要打足十二分精神伺侯着。
谁知虎王夫人挥挥手,叫他们出去。
啥?出去?徐大眼吓了一跳,你打死我我也不敢出去,这要是让虎帅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但是罗帅有重要的话要问,自己不能听,只得避开一点。
徐大眼和铁卫们退到了大帐帐帘处,然后用手捂住了耳朵。
罗思南瞪着徐大眼,很不高兴。徐大眼很严肃,摇摇头,这关系到我脑袋,不能开玩笑。
“你告诉我,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将士们手上的钱赚回来?”罗思南低声问道。这些天,李虎晚上躺在被窝里辗转难眠,原因就是为此,他整天惦记着这事啊。虎烈军缴获的钱财有限,一直这么发,显然维持不了多久,必须想个办法赚回来,然后再发给他们,如此周而复始,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复杂了,从钱的流通上来说,需要一套与之相适应的制度,但起义军连个地盘都没有,即使有制度也无法实施。胡涂头晕,只能苦笑道:“应急的办法很多,但若想长久维持这种运转,需要……”
他刚刚说了个大概,罗思南就听懂了,虎烈军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你还是说说应急的办法吧。
“酒色财气,吃喝嫖赌。”胡涂轻松说道,“军队里都是男人,只要投其所好,很快就能掏光他们身上的钱,博易场,营妓,酒馆……”胡涂对这种事太熟悉了,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如此一来,将士们的钱可能不够用,没关系,我们赊欠,以后每个月你连本带息慢慢还,久而久之,我们不但可以掏光他们本月的俸薪,还能掏光他们将来的积蓄,要不了多久,满大营放眼看去,债卒、债将、债帅,到处都是……”
说到这,胡涂忽然想到一件事,脑后顿时一凉。这里都是些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啊,如果他们知道这主意是我出的,还不把我大卸八块啊?
罗思南沉吟良久,渐渐笑靥如花,“胡涂,愿不愿意留在义军?”
当然愿意,不愿意那是白痴。胡涂喜出望外,磕头谢恩。美女,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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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