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玶和孙革急速返回雍丘。
王渊、宋江、王贵都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听到郦琼今夜就要率军投诚,个个都感觉事情棘手。
“不要想许多了,先让王德、郦琼带着军队到牛角岗待命。”孙革三两步走到地图前,急切说道,“牛角岗距离榆厢四十里,等到他们赶到牛角岗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们的军队也完成部署了,即使出现意外,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王渊和王玶、宋江等人商量了一下,随即下令,叫王大忠带着殿前军先行赶到牛角岗,监控投诚军队,如有异常,则即刻攻击。
马上调用方进的五千虎卫军,命令他赶赴牛角岗,以防不测。
命令张俊带着一将人马尾随王德、郦琼之后,密切监控投诚军队的动向。
其余各军做好应急准备,尤其是王玶的第十四军、第十五军,连夜杀回榆厢,坚守战阵,以防辛兴宗突围。
二十九日凌晨丑时正,王德、郦琼集结军队,连夜向牛角岗转移。
临行前,两人找到了吕颐,询问他是否投奔李虎。吕颐拒绝了,他的家人都在江南,如果他背叛江宁,他的家人肯定会受到牵连。王德、郦琼也不强求,与吕颐拱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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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颐带着扈从飞马赶回宣抚司,向张浚禀报王德、郦琼连夜投敌一事。
张浚几乎气疯了,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吕颐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张浚骂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下了,他才说了一句:“天要亮了,这一仗接下来怎么打?”
“还能怎么打?当然是继续攻击,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辛兴宗。”
张浚突遭手下背叛,除了愤怒外就是沮丧,非常的沮丧,他可以断定,这一仗即使救出了辛兴宗,也是必输无疑。
吕颐苦笑,他就知道张浚方寸大乱之后,肯定要继续攻击,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击,这是最可怕也是最愚蠢的做法。为了大局,他不得不尽力劝阻。吕颐摊开案几上的地图,把它放到张浚眼前,平静地说道:“此刻,金军正在攻打定陶、济阴一线,距离开封还有四五百里的路程;虎烈军的渡淮军队扫荡了扬州外围后,突然北上攻打高邮,楚州、泰州和高邮的联军措手不及,大败而逃,高邮失陷,接着虎烈军调头南下二次攻打扬州,击溃了我救援军队,其前锋军直杀瓜洲渡,威胁江浙。”
这个形势很清楚了,金军短期内无法杀到开封城下,而虎烈军的渡淮军队所向披靡,淮河以南州县遭到重创,江宁受到严重威胁,朝廷至今没有办法予以围杀,其结果必定是放弃应天府,调遣主力大军南下平淮,死守淮河防线。
“你想撤军?”张浚怒目而视,厉声质问道,“你想让我丢下辛兴宗和五万将士,撤回应天府?”
“形势变了,我们在中原战场上已经指望不上金军的援助,在江淮战场上屡战屡败,在雍丘战场上更是进退失据,所以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撤军,先保存实力,先把应天府守住再说。”
“胡说八道。”张浚怒声驳斥,“金军正在飞速前进,以他们的速度,再有个四五天就可以杀到开封城下。我们只要在雍丘坚持四五天,整个战局必然发生逆转。”
吕颐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张浚,想了半天,他才找到一个理由,“辛兴宗靠得住吗?既然王德、郦琼背叛投敌,他当然也有可能背叛江宁。辛兴宗和刘延庆的关系想必你很清楚,假如辛兴宗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他会作何选择?是为国捐躯还是投敌卖国?”
张浚顿时傻了。辛兴宗如果投降,那自己现在撤军还能保住应天府,反之,自己必定大败于雍丘,应天府势必丢失。
吕颐看到张浚目瞪口呆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马上趁热打铁,“辛兴宗和五万人马的确很重要,但比起应天府,比起江淮,孰轻孰重?”
张浚犹豫了,心思动了,比起自己的前途,辛兴宗和那五万将士算什么?
既然打算撤,那就要想好退路。这次北上攻击,是朝廷的命令,但自己打败了,损失了八万大军,这个罪责太大了,必须想个脱罪的办法。一般来说,这种罪责的推托肯定要推给下属,要让辛兴宗和王德等人来承担,但现在的问题是,王德投敌了,辛兴宗也有可能投敌,可以代替自己承担罪责的下属都跑到敌人哪里去了,这事情就麻烦了。
张浚脸上的怒色很快消散,代之以深深的担忧。吕颐在军队里、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一眼就看出张浚担心什么。他鄙夷地撇撇嘴,十分不屑,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时候不得不低声下气,凑到张浚耳边给他出主意。
“我们先撤回襄邑,确保军队的安全,同时催促金军加快攻击速度。”吕颐低声说道,“虎烈军解决了辛兴宗,随即可以集结主力攻打金军。金军以为我们已经把虎烈军主力牵制住了,必定会措手不及,极有可能被虎烈军打得落花流水。金军大败,或者撤走,我们失去支援,只有后退。如此一来,辛兴宗和王德承担了一部分战败的罪责,金军承担另外一部分战败罪责,我们还有多少责任?”
张浚吃惊地看着吕颐,他没想到吕颐竟然要算计女真人。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吕颐继续说道,“官家关心的是江宁的安危,是东南的安全,所以当他得知江淮军队未能击败虎烈军,必定要调遣我们南下支援,这事实上等于放弃应天府。我们只要保住军队,渡淮后击败虎烈军,那么戍卫京师的功劳完全可以抵消这场由朝廷主战派大臣发动的攻打开封的败仗,也就是说,这场败仗的责任不是由宣抚来承担,而是由宇文虚中和吴敏承担。”
张浚霍然醒悟,对吕颐的计策佩服不已,但碍于面子,张浚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要再想想。
上午辰时,张浚下令,全军后撤,撤回襄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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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日,辛兴宗不敢继续固守待援了,他的粮草有限,只有五天的存量,如果张浚和王德两支大军迟迟打不进来,那么再过两天,他的军队就要断粮了。
然而,这天早上,等他登高远眺时,霍然发现了铺天盖地的马军,渤海军的战旗迎风狂舞,当即把他的自信打得粉碎。
苗傅的脸色同样难看,两眼恶狠狠地瞪着辛兴宗,恨不得把他吃了。叫你早早调头打回去你不干,非要在这里等张浚来会合,结果张浚没有等到,把虎烈军主力等来了。高宝龙的渤海军在河东,此刻突然出现在雍丘,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虎烈军早就集结了大军,准备一口吃掉他们,直杀江淮。
“江宁那帮人都是白痴,这时候叫我们北上攻击,无异于自投罗网。”苗傅不好骂辛兴宗,只好破口大骂江宁。
辛兴宗面无表情,心里却非常恐惧,他不但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更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这次十有八九凶多吉少,现在只能指望张浚速速来援,否则即使逃出去了,这支军队也所剩无几。
“命令各部,迅速展开攻击。”辛兴宗没有选择了,只能竭尽全力突围。
“固守待援。”苗傅冲着辛兴宗大声叫道,“虎烈军的主力到了,这时候突围纯粹是找死。”
辛兴宗张了张嘴,本想说,现在固守待援才是找死,但前天,正是自己要求固守待援的,结果导致形势越来越糟糕,现在这话他说不出口了。
“虎烈军的兵力还不足以包围我们。”辛兴宗耐着性子劝道,“此刻突围,绝对有十成把握。”
“这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苗傅现在根本不会相信辛兴宗了,他毫不客气地回道,“我们若想成功突围,必须得到张浚和王德的接应,但问题是,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是在榆厢,还是在襄邑?”
“他们怎么可能会撤?”辛兴宗的语气有些冷肃了。
“那渤海军怎么出现这里?”苗傅指着远处虎烈军的战阵,激动地叫道,“你告诉我,渤海军怎么会出现?既然你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凭什么肯定张浚不会丢下我们?”
辛兴宗愣了半天,越想越怕,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果张浚后撤了,那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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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浚后撤,丢下辛兴宗和五万人马逃回襄邑,这让王渊、王玶等人喜出望外。谁能想到,雍丘一战竟然打成了这个样子,不可思议的事情。
王渊断然决定,射书辛兴宗,劝其投降,不要再打了,这种仗实在没有必要打,再说西北人互相残杀,将士们死在这样的战场上,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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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送到了辛兴宗和苗傅手上,两人看完之后,大眼瞪小眼,跟着不约而同地破口大骂。
王渊是西北老将了,和辛兴宗、苗傅也算是老朋友,这种事实在没有欺骗的必要。现在王德和郦琼倒戈了,张浚逃跑了,就剩下辛兴宗和他的五万大军被虎烈军团团包围,而两天后,粮草断绝,五万大军走投无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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