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叫做莘宜年的二级大师接言道:“此所谓同污而异涂者,众曲不容直,众枉不容正,典型的坏人堆里不能容纳正直,意欲以偏概全,借以蔽正扬恶,殊无多少实际意义。他也知明眼人会一眼识穿,此举不为了别的,就为恶心恶心李先生罢了!”
李之知道,向运所书,绝无二者所言那般不堪,他们只是在照顾自己脸面而已,方会竭力贬低此人文章。
不过,文章内容在他心头转过一圈,他已有了应对之法。
见李之嘴角泛起一抹迥然笑意,弥睿指着他大笑:“你几位看看,据说李先生嘴角有了此类笑纹,就寓意着心里惩治人的手段,就已经想出来了!”
莘宜年忙向其嘘声提醒,殿内还有人在提供罪证,李之好不容易震慑住他们,别因为外间笑意,激起某些人的心中决念。
弥睿赶紧捂住嘴巴,眼神示意李之是否可以进入。
李之微微点头,附耳于他,“一会儿我要做一场戏,需要你的配合。”
如此这般低语数言,众人这才随李之进入。
来人当然不会尽数进入,弥睿、贝正与那两位二级大师之外,还有数位都督府中人。
都督乃是衍承旧称,隋末唐初时候的统一称谓,意为重要地区置总管统兵,受有全权印信节度使为新称,相当于后世现代的军区书记和司令职位,目前仅为试行阶段,故而与都督通用。
在殿内压抑气氛中,贝正寻到一个机会,走到李之面前低声说着:“目前东道五州、西道邕、桂、容三管皆有军力赶来,就近者今日就可抵达广州城外,到时首批军力可调度三万军力,连同现有八千府兵,能否派上用场?”
岭南道又细为东、西两道,弥睿为统管,广州属于东道区域,相对驻军不如边戊性质的西道,因而才会调动西道军力。
李之悄声回道,“调动是应该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似乎治理结果要好于预料,但向运私募百名外藩修炼者去向不明,是个巨大隐患,若今日里不能套出此人心中隐秘,总不能教人安心。”
贝正眉头紧皱,以百名外藩修炼者为班底的秘密部队,其危害性还要大于刺史府所谓的两万名死忠。
但以当下向运的认罪态度来看,显然宁愿一死,也不肯开口了,这可是个严重问题。
好在暂时已将刺史府内所发生事,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即使有零星消息走露出去,只要向运不直接下命令,那支神秘部队,就会暂时处在群龙无首状态,恰好留出时间来,等到首批三万军力抵达。
那支神秘部队存在的可怕之处,并非是不顾命的前来抢救首领,而在于他们会不会因脑急生疯,自整个广州城内到处杀人放火,蓄意制造乱势。
李之紧接着道,“即使派不上用场,因此而调动东西两道军马,也足以引起朝廷重视,无形中就夯实了广州城内事态的严重性。一经蓄意谋反之势被抑制,岭南道自上而下大小官员均有大功绩,这一点毋庸置疑!”
“问题是现在我们暂无实际把握,来抑制住广州城可能出现的乱象,什么功绩之事,暂不在考虑范围!”贝正神情有些焦虑。
“贝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对刺史府那两万名死忠有无深入认知?”
“说是两万死忠,既无切实证据证明确有如此之数,所谓死忠一说也存在夸张之嫌。因我们贝家就是城内大世家之一,很明白其中的水分何在。刺史府联系了十几家大小势力是不假,但其中并无几个大世家,真正超级世家更是一家也没有。就因刺史府关于广州港内利益分配问题,他们只知道自己人的贪腐,而忽略了本地人不仅有面子问题,还有内心尊严,全部交由外藩人的举措,在本地人看来是种耻辱!”
“他李祥为何情愿借助外力,也不肯让本地人接手?”
“里面原因很多,但终是个利益原因,试想仅七大码头之一的南坝码头,那个什么萨达帮就要供奉五千两纹银,而且还只是供李祥一人所需,这样的狮子大开口,本地世家会答应吗?”
“也是,并且明知心中不忿,还不能针对于此而由生抗争行为,毕竟刺史府代表着大唐整个朝廷。”
“所以说,广州城真正修炼者底蕴在大世家手里,某个超级世家里,甚至拥有部分兵权,这些势力不参与到与刺史府的结盟之中,他们从哪里凑出来的两万名死忠?即使有此数目,其中滥竽充数者必定不在少数。”
“这样我就明白了,实际上那两万死忠存在有浮夸意味,远无那支秘密部队更有威胁!贝正,若我有方法,让向运说出队伍的切实藏身位置,是不是广州城危机就抵消了大半?”
贝正回以肯定答复:“这是必然的,刺史府两万兵丁属于杂牌军,且分散于各处,形不成有规模战力不说,还有那十几个世家可以施加影响,只要拿住他们的命脉,两万兵丁并无多少实际威胁性!”
如此一来,李之心中就有数了很多,等到那些官员们罪状书录完成,进入交换验证阶段,接手向运宣纸者,果然第一个举起手举报。
李之口中呵呵生笑,“是向运那篇征讨檄文吧?不需验证,首先记你一功,然后再请你将此文宣读一番如何?”
那人自然大喜,自己本来就无多少主动涉罪行为,为非是在李祥淫威下被动作为罢了。
这样简单就解去了一项罪名,显然她至少保住了这条性命,只要自己不至于被砍头,就不会连累到家中父老妻儿,又怎能不让那人惊喜异常。
待他将完整檄文复述一遍,此情此景,也刺激得有人冒险直言:“李先生,如此一来,向运是一条自身实际罪行也未交代,属下若揭发他一条,是否可算是抵过自己一条?”
李之猛拍桌面大怒,“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这种伺机取巧之举,你不认为有些可笑么?”
但因涉及自身安危,许多人不满了,纷纷提出各自理由,并指出李之之前曾有许诺,在场之人若有补充者均可承赦一条罪状。
李之脸色越发难看,一旁作壁上观的弥睿发话了:“李先生,他们所言,确实有偷机取巧之嫌,但也并非无一点道理,既然先生之前言语中有漏洞,我提个建议,暂且就听他们一回况且我们也不是毫无所得,这些人的每一条补充,都会是向运不曾交代的重大罪行!”
李之面现难色,“弥大人,你是不知啊,实际上我根本不在乎此人交不交代,因师门有种秘术,谓之搜魂术,可自行读取任何人脑中所有记忆,你认为我还需要他们补充吗?”
此说法未免过于匪夷所思,已超出现今人们认知,便是其中修炼之人,也不曾听闻有过类似秘术存在。
因而,包括弥睿在内,均面呈质疑神色,更有甚者,已显出丝缕不屑表情。
李之也不多做解释,不见起身,就将始终倒在一旁地面之上的李祥吸得坐起,伸出左手二指,在其额头眉心处轻轻抹过,便开口说道:
“这位刺史大人私密事可是不少,应该没书录在他的招供书上,盖因此事仅是个人隐私,与实际罪过毫无关联。此人夜行房事,有个特殊癖好,就是喜好伏在女子脚面,细细舔舐女子十根脚趾,刺史大人,我讲得可对?”
李祥面向惊恐之色,短暂面目扭曲后,随即“嗷”地一声,倒地憋过气去,陷入一时昏厥。
众人大惊失色,显然李祥那种畏之如虎的惊惧表情,足以说明李之所言确凿,紧接着被恐惧刺激得闭过气,更加证实此等特殊癖好果然存在。
不止是昏厥的李祥,旁人再看向李之,同样怀抱有深深敬畏感,拥有这种神奇能力,岂不是说在此人面前,任谁也保存不了秘密?
便是弥睿心内也稍感不适,李之赶忙解释道:“此秘术也不可乱用,承受之人,轻则脑神经受损伤,重则从此成为白痴。原则上讲,这是一种有违天和的窃天法术,使用得多了,不仅有滥用术法、不讲人道之嫌,很有可能还会带来天意惩责。”
弥睿这下心里就畅快多了,于是笑道,“原来频繁使用此术,有诸般禁忌存在,我看李先生能省则省,把有限的使用放在今后重大事务当中。而且我深信,一切重大因果,皆为此位李祥所导致,这些旧日同僚们,在念及自身安危之下,也会各自道出他最隐秘的一面,包括向运不曾交代的秘密,说不定就是此人在主使。”
话到此处,他转头望向那些人所在之地,“诸位,我想其中道理你们也明白,不拿出点真心实意来,怕是我也说不通李先生应承啊!”
那些人立时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忠心,李之深叹一声,摆摆手道,“就照弥大人所言便是了,看来我还是年轻啊,居然遗漏了这样一个缺口。唉,太过自信了!”
弥睿哈哈大笑,目光看向那位第一个举报者,向运相关问题补充,自然由他来开始最为合适了。
补充等同如检举,就需要有人登录在册,于是由弥睿手下人取出纸张,详细记录,旁人均是仔细听着,以便随时提出自己的补充。
看到在场人的积极一面,李之心中暗自发笑,其实他根本没有那种所谓的搜魂术,使用在李祥身上的那一招,其实还是之前针对于艾麦尼的那等方式。
无非是用他的一缕气劲逼入,令李祥同样处在一种神志半清明状态,并无多少自主意识的有话必答罢了。
而且这种状态不会保持多久,一旦神志清醒过来,那种效果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李祥自身的特殊癖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且是李之的意念暗中引导,其结果半真半假,不然李祥不至于会被羞恼得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