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抛砖(1修)
趴在他的背上,我想起过去。想起在未来还是孩子时的羽默,急性肠炎时,妈妈从六楼背着我去医院打点滴;发烧时,下雪天,妈妈就那样背着我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妈妈的背并不宽厚,却是那么的温暖。可是,羽默,长大了,却从没有背过已经年迈的妈妈。为什么死亡不可以让一切重来,为什么不可以回到原点,做一个听话孝顺的好孩子。
所以,羽默只能有那样的悲哀。就算做了母亲以后曾经背着忻童去医院,但是当了大人以后,再也没有妈妈的背可以让我安睡。
突然间,格外格外的想念,想念妈妈,想念那个世界。不,或许已经转世的妈妈。为什么只有一世的缘份呢?为什么那么多的错,却永远不能弥补呢?
眼泪默默地流在韵铎的背上,我一个人偷偷的抽噎。如果不长大该多好?如果只作妈妈的小娃娃该多好?如果可以让妈妈永远陪着自己该有多好?
“筠儿,很疼吗?”韵铎气喘吁吁的说。
“不疼!”我囔囔地回答他。
“那你为什么哭了?”
“我想妈妈了,我想回家。我要妈妈!”我抱着他的脖子再也按奈不住悲伤,嚎啕大哭。好委屈,好多好多委屈,好想和妈妈一个人说!“呜!”
街上的行人,看着莫名其妙的我,还有一头雾水背着我飞奔回家的他。刚进门,娘就听到我的哭声,急匆匆出来看到我一身狼狈,脸上哭得乱七八糟。连忙问韵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韵铎把我摔跤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娘,娘好笑的抱着我,安慰着我。我却哭得更厉害了。好多话,不能说出口。好多人,不能去思念。为什么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却不给我哪怕是唯一的伙伴?
那天全家被我哭得鸡飞狗跳,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睡过去得了,许是哭昏了,许是哭累了。总之,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艳阳高照的第二天了。
说实话,大哭后的第二天最痛的是头,最肿的是眼睛,最尴尬的是我。安安一早就叫我起床,才不呢!我躲在被子里,昨个多丢人啊!都这么大个的人了还因为摔跤哭哭啼啼,不成,怎么想我都认为自己是没有脸出门见人了。不!连被子我都不出了!
“小姐,您就起来吧。洗脸水奴婢都换了三遍了。”
三遍……哼,十遍我都不起,就是不起,我!就!是!不!起!谁能把我怎么着!耳听得安安叹了口气,似是端着水出了房门。
呼……憋死我了!我偷偷的把头探出被子,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碍眼的大笑容。完蛋……我又缩回到被子里面,该死的安安她怎么可以让韵铎那个家伙进本姑娘的闺房,还让他看到我这么糗的一幕,啊……我伟大的形象就此颠覆~~
“筠儿,爹和娘去南城拜会‘庆丰号’的东家去了,二老临走前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若是身子不爽利,我就唤人让他们寻个大夫来。”
“我没事,你出去。”我在被子里闷声的说。
“这都晌午了,你两顿没吃不饿吗?”
饿!我当然饿!可是饿死事小,丢面子事大……“不吃,出去。”
“筠儿,我让灶上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艾窝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想吃驴打滚,可是这个是嘉庆年间才有的东西,不管了,大不了改成始创于康熙年间罢了。反正,我就是好这口。慢慢的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偷眼看着韵铎。
他哑然失笑着说:“别撅嘴啦,都能挂上二斤猪头肉了。来,今个我伺候习家大小姐洗漱还不成。”
一撇嘴“谁要你伺候,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出去出去!”说着话,我抓起被子就想把头盖上。
韵铎一把抓住我的手,“躺久了眼睛会更肿的,更何况你每次哭完必定头疼。唉,你真是个水做的娃娃,怎么就这么多眼泪呢。昨个把一府的人都淹了,连爹都被你吓得够呛。”
我又不是孟姜女,家里也没长城让我哭,形容的那么夸张,哼!摔开他的手,挣扎着坐起来。当然,我的小衣整整齐齐,我可是在被子里面都摩挲好了的。
韵铎笑着让安安把水端进来,忙前忙后的伺候我洗漱。说实话,真是有些不方便。尤其是刷牙的时候,我觉得脸都由红转绿了。
等我坐下来稀里呼噜吃完饭才想起来昨天那个呃……恩人……的披风!还有,这个矮冬瓜貌似叫了我好多声筠儿!给他三分颜色,他还就真敢开染坊啊!“韵铎!”
“嗯,筠儿,你还想用些什么?”
“长幼有序,你怎么可以叫我筠儿呢!”
韵铎坐在我旁边,抚mo着我的手,低沉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爹爹认我为义子的第一天就跟我说了,原来筠儿寻得不是弟弟,而是夫君。”
这个老爹,怎么可以是个大嘴巴呢!我不是说过吗?婚约这个事情看情形,万不能够强迫于人。尤其是韵铎,他本性中总有着那么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将来你继承了习家,也可以不履行那个约定,不过我还是希望将来你的第一个儿子能够姓习,也算是延续了我们家这点香火。”
“这个自然筠儿说了算,我没有异议。”
好吧,我承认,他此刻的眼睛还是有那么点醉人的味道。“既然你同意了,我就让娘请京城有名的媒婆上门,给你寻个能持家的媳妇,我寻思着,门第倒是其次,首要的就是人品。你说呢?”
韵铎脸一沉,黑压压的怪吓人的。“请那些长舌之人来家里作甚?若是筠儿说我应该先成家再立业,那等爹娘回来我就禀报他们二老,选个黄道吉日,我入赘便是。”
啊?这个,这个,这个……我讪笑着拍拍韵铎的头,“小毛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我且问你,爹爹也帮你寻了不少人,可是还没有找到你的亲戚。这一年的时间都过了,若是不能迁坟,可是大不敬啊。也不知道如果这样不成,下一次可以惊动他们二老的又是个啥时候。这可怎么办呢呢?”
韵铎惨淡的一笑,“我怎么不想,可是在家里的时候,甚少有亲戚上门。就算有来过,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实在记不得了。”
“若是这样,你们出行前二老就没说过,他们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说了,我也只听了个大概。那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离开自小生长的地方,惋惜的很呢。”
“那你家附近的邻居呢?他们总该有人知道吧。”
韵铎沉默片刻,低下头摩挲着腰上的荷包,“离群索居,当时觉得很是世外高人山中隐士的感觉,如今才发觉就像没存在过一样。”
“存在感是因为许多人记得才觉得存在,还是真正生活过而存在呢?”我摇摇头问韵铎,“在你心里,曾经度过的每一天不都是难忘的吗?你怎么能说像不存在一样呢?”
“可是,我只记得快乐的事情,很多伤心的,挨骂的情形,我却记得不太清了。”韵铎懊丧地说。
“这是因为,你的记忆里快乐与幸福占了绝大多数,也可以说,是你主动选择了忘记悲伤。”我拍拍他的背,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会强迫自己记住痛苦,只有记住了痛苦,我才觉得自己是在赎罪。
“下次再派人去问问吧,或者我跟爹爹说,让你再回家去看看。我想,走有些痕迹会给你找回故土的线索的。”
韵铎想了想,“等秋收过了吧,马上就是家里最忙的时候了。当不成一个大将军,我也要做最大的粮商。”
“好!这才是我习素筠的好弟弟!”用力给他一掌,帮他振作精神。唉,自从到了京城,我再也没有练过我的小弩箭了,没办法,万一不长眼的飞到哪里,我可赔不起。人命关天啊!想来,我是没有做侠女的可能啦!
“韩昱这次出去怕是许久也不能回来了呢。”我想了想,还是转变话题吧,刚才的那个,太沉重了。我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但是至少这个,是我可以很容易就做到的。
“嗯,走之前我也问过韩大哥。可他只说是去外面看看,学点手艺。可是韩大哥这么有经商的天份,学手艺,不会糟蹋吗?”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韩哥哥的心愿,再说,只有走出去,才能有更开阔的视野,才能开到新鲜的东西,才能有新的赚钱机会。”
“筠儿,你也有经商的天份,可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谁说我不喜欢?”我一副谁敢说我跟他急的表情,“只是商场上更喜欢男人出面打交道,再者说,你看看无忧楼里那堆书,我都没地方放了。更别提一一仔细拜读。忙死我了啊!”
韵铎摇摇头,“还是让爹找个田庄重新给你起一栋藏书楼吧。再这么放下去,我看别说无忧楼,连你的绣楼也要被书淹没了,你看看,还有多少下脚的地方!”
韵铎的话,逼得我不由得审视了一番我的绣楼。好吧,我承认,连安安都懒得帮我收拾了。没办法,处处都有书,尤其是我随手放得,一般都是现在看的,很重要的。若是哪位好心帮我收拾收拾,估计我要大哭上三天呢。
没有电脑就是这点不好,分类整理容易,但是摘抄很麻烦啊!做书签吧,也成。可那么多书,怎么才能做到立体式管理呢?我发愁的想。
不对,既然我已经才古代这么多年,就不应该再妄想有可能意外穿越过一个太阳能的笔记本电脑,且里面还有完整而全面的书籍和……
我还是应该立足于当代,发挥主观能动性,分区,分类,分时期,做卡片,做书签。反正古代的生活,一点也不复杂。我一个女孩家家的,也没有什么夜生活。除了看书,还能干什么?
拯救地球?这个我做不来,还是去请超人吧。
改造世界?这个我做不到,怕改变历史。
改造社会?这个我做不到,白话文和新文化运动还要等上许久。
改造生活?这个我得考虑考虑,懒惰导致发明,发明导致现代化,现代化导致改变历史。这跟问题二是同解。
改造自我?琴棋书画诗酒茶,我伟大的爹爹和娘,绝对是未来教育家附体,就差让我学英语了。问题是这些技巧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算得上是应该的吧,咱比林黛玉差十万七千里,但是也不能啥也不会啊!
改造饮食?这个我喜欢,大大的喜欢。咱不推广出去不就完了,满足我的小小的口腹之欲,啊,这样就世界大同啦!
“筠儿,筠儿,你心思又飞哪里去了?”韵铎的手在我眼前乱晃。“没啥,就是想晚上吃什么。”
“你不是刚吃完午饭,这就又……”
我严肃地说,“韵铎,记住!吃,是人生的一大课题。吃什么,是人生的一大问题。”
“是是是,孟子有言,食色性也。”韵铎好笑的捏捏我的鼻子,“说白了,你就是一只小馋猫。”
“嘁,难道你不爱吃吗?”我不赞同的摇摇头,“美味珍馐不代表会吃,只能说算是很有钱。只有把简单的东西也吃出味道,把平凡的饭菜也做出幸福的味道,这才叫吃的艺术,吃的美丽。”
韵铎连忙起身,“小生受教了。”
“去,就跟我这儿胡闹。说说,爹爹一身经商的本事,你可学到七八分?”
韵铎摇摇头,“这一年,我不过是每天跟着爹爹还有韩大哥身旁学看账本,白天则是从学堂回来后,才有时间去各个铺子里面巡视一二。”
“那你可曾发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又可曾发觉什么让你心悦诚服的地方?”
韵铎低头想了想,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我没有去过其他商号,无从比较,单说咱们家的米粮铺和绸缎庄,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经营方式。”
我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韵铎,虽然你想做最大的粮商,我却希望你能先从绸缎庄做起,毕竟这是习家的根本,也是习家最最拿手的地方,而且家里的绸缎、茶叶、皮毛、布匹、杂货等商号也不是坐等着收钱的买卖。”
“好。”
“既然这样,我就做个小小的砖块来引你这块璞玉吧。”把窗子支起来,就可以看到院子里满眼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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