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是皇亲,楚家大小姐再得宠,楚鸿程也落不着一个“岳父”的称呼。
本朝嫡庶分明,侧妃虽是比一般人家的姨娘风光、尊贵,但终究是妾。妾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家的亲戚也算不得正经亲戚。
安王这会年纪尚小,故此还肯尊楚鸿程一声“楚大人”,等到他来日声势大涨,或者这位楚侧妃红颜渐老,只怕他与楚鸿程即刻就成了陌路。
他与楚鸿程是面子情,可这声“六妹”又叫的极是亲昵,不能不让沈青澜觉得纳罕。但打量多时,也看不出一点端倪。
沈青澜微微垂了眸子,心中思量。楚亦凡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怎么惊动了楚鸿程?还让安王殿下都跟着来了?他身后的那个男子又是谁?竟是不顾身份有别,满脸焦急关切,连掩饰都不肯掩饰?
沈青瑄已经不顾身份,恨恨的白了一眼李昂,当先一步,往林子里一指:“六小姐就在里边。”
楚亦凡和绿萝也没料到竟然惊动这许多人。
一看这一长串,男人居多,只除了楚鸿程,竟都在二十岁朝下,楚亦凡便不敢再抬头细细打量。好在浑身发麻,她便闭着眼靠在绿萝身上,把局面交给能掌控的人。
孟大夫先蹲下来,捏住了楚亦凡的脉门,又问绿萝伤在了哪,怎么处理的,这才起身给楚鸿程行礼:“这是条小竹叶青,毒性虽烈,好在已经吸出了毒血,等属下再开两副药,六小姐就无大碍。”
到这会,气氛才轻松起来,楚鸿程谢过了孟大夫,自叫婆子跟他去开药方抓药。安王李昂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小锦盒,道:“这是皇宫内常用的清灵丹,用温水化开,可驱百毒……”
楚鸿程就是一怔.清灵丹是宫中秘药,一颗就价值百金。最难得的倒不是名贵,而是难得。他轻巧巧的就拿出来一颗送人情,也委实太大方了些。
就连孟大夫都满脸惊度。有清灵丹,何需再用别的药?
楚鸿程忙道:“这清灵丹一枚难求,怎可如此糜费?安王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亦凡人小福薄,只怕她承受不起。”
安王笑道:“再金贵的物件,也是给人享用的,若是六妹不用,它便再值万金,也是没用的东西,不如扔了……”竟然作势扬手要扔。
楚鸿程慌忙拦道:“安王殿下,不可。”
安王似笑非笑,看着楚鸿程道:“楚大人可是愿意代替六小姐笑纳了?”
他自扔他家的东西,别人谁敢置喙?楚鸿程接的憋屈,却也不敢真的让他这么暴殓天物,只得亲自去接,道:“那,臣替小女谢过安王殿下。”如此奢侈,自是要用到刀刃上。
安王却并没直接交到他的手上,反倒是用眼睛瞟向楚亦凡身边的丫头绿萝。绿萝看一眼楚鸿程,见他无耐的点头,这才接了呈着丹药的盒子。只是碍着不能道谢,便垂了头。
安王也不以为忤,弯下身,凑近了楚亦凡,微笑道:“六妹,别怕,你很快就好起来了。”
楚亦凡礼貌的睁开眼,点点头,低声道:“谢谢。”这一睁眼,却吓的睫毛一闪,差点没反应过度,整个人就晕过去。
安王离的太近,这一张绝美的容颜就清清楚楚的映在了她的视线里。楚亦凡自诩见识不一般了,可还没见过这样风流外放,张扬俊美的男人。
他不需要做什么,单就这么看着你,就让你脸红心跳,四肢麻软了,更何况这会安王笑的亲切、慈祥、多情、温柔、挑逗。
楚亦凡眉毛轻蹙,便唉呀了一声,往绿萝的身上靠了靠,借此垂下眼眸。
绿萝知道楚亦凡最是能忍,这会忍不住的呻吟,想必是疼的狠了,紧紧的扶住她,安慰着:“姑娘别怕,别怕。”
楚亦凡便微微一笑,如同清净的池水中绽放了一朵白莲,道:“疼呢。”小姑娘软语娇侬,听的在场的人都不禁心为之牵扯。
沈青澜不免又替沈青瑄陪罪。
楚亦凡只垂着眸子道:“不碍事,沈公子不必挂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事已至此,没必要非得咬着沈青瑄不放,难道还能指望着也咬回沈青瑄去?
沈青瑄也站出来道:“楚六姑娘,今日是我鲁莽了,算我对不住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绝对不犹豫。”他虽小,却很有男子汉说一不二的气度,这豪气冲天的誓言一发,颇有点掷地有声的意味。
孩子气的话,惹得在场的众人好一阵笑。楚亦凡便红了脸,越发歪在绿萝怀里,不敢抬头看人。
楚鸿程便道:“既然无事,就散了吧,凡娘回去好生歇着,褚之,你也先回去,等凡娘好了,再让她陪你说话。”这声褚之,却是对着这唯一没有说话的年轻男子说的。
他已经对着楚亦凡打量了多时,竟然丝毫不顾忌男女有别,那目光之肆意,比安王犹过。听了楚鸿程的话,便点点头道:“是,晚生不敢不尊大人之命。”
楚亦凡虽是低垂眉睫,可是在场众人对她的打量、审视、好奇,她都能感觉的到。谁在虚应事故,谁又情真意切,她多少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会偷眼打量了这叫褚之的男子一眼,心道:他就是程褚之么?
不想正对上安王含笑望过来的灼热的眼神,心头就是突的一下。不过被他撞见了,楚亦凡也就没再躲避,反倒淡漠而有礼的笑了下。
安王笑意更盛,竟然几不可察的眨了眨眼,大有心心相应的默契之感。
楚鸿程盯着程褚之,面上有些尴尬,苦笑着道:“你还是这么见外。”
程褚之只告罪的拱了拱手。
婆子丫头把楚亦凡扶到躺椅上,送她远去。
安王便一拉程褚之,道:“正要寻你说话呢,倒为这事耽搁了,走走走,接着喝酒去。”
程褚之虽然不及安王,却自有一种清润的气质,闻听便一笑道:“褚之还没谢过安王,敢不从命?”
安王笑道:“你想就这么两讫?也太轻饶你了?休想,除非以后你就没有求着我的时候了。”
程禇之随他的步子往外走,低声道:“岂敢。”
安王笑道:“当真不敢?”
程褚之犹豫了下,道:“这个……还要有劳安王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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