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宴席上殊无惊喜,也没有什么惊讶的事再发生。
楚亦容姐妹自打进了内院就一直沉默,如果不细看,只觉得这两姐妹温婉沉静,浅笑怡人,可细看,就会看出两姐妹脸色微红,都有点羞宭在其中。
楚亦凡照旧是从容、淡定,透着一点天真,给柳氏行了礼,又给楚亦可送了礼物,随口应对了柳氏的几句问话,便安静而又乖巧的坐在一旁。
吃饭、看戏、喝茶,她很恰如其分的扮演了她应该扮演的角色。主角是楚亦可,脂粉明艳,光彩照人,无论是行动,还是端坐,都透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其余的人,入不了柳氏的眼,那么充其量也就是楚亦可的背景而已。
快散的时候,柳氏的大丫头安晋过来,给楚亦凡行了礼,陪笑道:“六姑娘,老爷请您过去说话。”
楚亦凡便起身,跟着安晋往外走。出了门,走过长廊,便看见楚亦可扶着丫头的手在长廊的尽头,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是占尽风光的焦点,不论什么时候相遇,楚亦可都是那种轻视的态度。楚亦凡就从容的多,也因此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锋芒。
她先给楚亦可行礼:“二姐姐,怎么倒在风口里站着?母亲知道,又该心疼了。”
楚亦可哼了一声,道:“心疼我?只怕这会阖府里都在看我的笑话吧。我巴巴的放在心口上的人,在你这倒成了一只腐鼠了,楚亦凡,你好大的口气啊。”
楚亦凡并不跟她针锋相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淡淡一笑道:“二姐姐不知道听谁嚼了舌根子,这是来跟亦凡兴师问罪来了?也罢,既是二姐姐有话要问,不如当面问个清楚,也免得听了旁人的闲话,伤了姐妹的情份。”
楚亦可一噎。她怎么问?难道要问:你为什么敢不喜欢沈青澜?
她和沈青澜虽是得双方家长默许,却终究未过了明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家,哪敢不顾自己的颜面就问这种不知羞的话?
楚亦凡不喜欢倒也罢了,万一她要说喜欢沈青澜呢?难道自己还真的要为这句话就撕了她的嘴?传出去,也只会说自己做姐姐的不尊重自己,丢了身份。
楚亦可俏脸通红,道:“别仗着有安王的宠爱,你就当真觉得自己是郡主,可以不管不顾,行事张狂。小小年纪,伶牙利齿可不是什么好事。”
绿萝往前行了半步。楚亦可这话说的太过分了,她这是仗着姐姐的款教训妹妹呢,还是无理取闹?根本她就占不住理,却偏要抬高自己贬低别人说事。若果然不讲姐妹情份,那楚亦凡还是郡主呢。
楚亦凡却一伸手就把绿萝拖了回去。她虽小,可态度坚决,绿萝一时竟没挣开,看一眼她,见她神态从容,不由得人置疑,也只得退了回去。
楚亦凡从容的道:“二姐姐,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郡主不郡主的,且放在一边,那是太后、太妃仁慈,给我这样一个孤女存活的余地罢了,就说这会儿是在楚家,你我是姐妹,论不到这。妹妹年少无知,一时行事无稽或许也是有的,二姐姐不提点我,还有谁会真心替我想呢?至于伶牙利齿,我觉得未必全是坏事,凡事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倘若我只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可有谁会陪着二姐姐说笑取乐?”
楚亦可高傲的一抬下巴,居高临下的道:“你知道我是为你好就行,爹娘没少说,要少与人结怨,你今天惹了这个,明天惹了那个,看似是小事,可不定哪天就给自己、给楚家惹来杀身大祸。勿以恶小而为之,这道理你总懂吧?”
楚亦凡一笑。楚亦可就是公主病,沈青澜再不好,也只能落在她的眼里,是不容得旁人诋毁、侮辱、斥责和轻视的。她其实生气的就是自己没有把沈青澜当成神。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真的对沈青澜表现出一点兴趣,只怕她就不只是勃然作色这么简单了。
楚亦凡很真诚的道:“二姐姐说话,越来越有爹爹的风范了,高瞻远瞩,大开大合。亦凡谨遵教诲,自当铭记在心,不敢有一时一刻的懈怠。”
见她接受的这么容易,楚亦可也就不再揪着楚亦凡教训,板了板脸,道:“算了,你还是个孩子呢,自然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总比那些个不怀好意,却嘴上抹蜜的人强百倍。”
楚亦可明白,自己是上了楚亦怜的当。她这是三言两语极尽挑拨之能事,就是想让自己杀杀楚亦凡的风头。哼,平素看着她小心翼翼,只当她是个可怜的,却原来是个可恨的。
安晋见两位姑娘化干戈为玉帛,忙适时上前道:“二姑娘,老爷还等着六姑娘回话呢。”
楚亦可便略略让了路,对楚亦凡和颜悦色的道:“既是爹叫你,你就快点过去吧,如今爹娘事多,只怕一时照管不到,你也别见外。这里本就是你的家,你本就姓楚,不管在不在家住,你都是爹娘的女儿,爹娘对你的惦念,从不曾少过半分……你有什么不顺心不中意的,若是不愿意跟爹娘说,可以来找我,我虽未必能帮得上多少忙,但好歹虚长你几岁,也能替你出出主意,跟着你一起分分忧也是可以的。”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倒是一个好姐姐的模样了。
楚亦凡笑道:“亦凡承二姐姐这份情,以后有为难之事,自是少不了要来麻烦二姐姐。”
“什么麻烦不麻烦,都是一家子姐妹,不用这么客气,就是我也少不了要求你……”一时好来好去,哪有从前剑拔弩张,姐妹决裂的意味?
楚亦凡深深感慨,楚亦可的战斗力真是强,也可见柳氏在她身上没少下功夫,她不是空长着一副好容貌,而没有一点智慧的小白花啊。起码能屈能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份涵养就不是一般的十一岁的女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楚亦凡辞了楚亦可,跟在安晋身后进了楚鸿程的书房。
楚鸿程看着这个让他心绪复杂的女儿,盯了半晌,才低沉着声音道:“你最近可还好?”
楚亦凡垂着眸子,恭敬的站着回答道:“很好。”
一时父女两人竟没了话。楚鸿程不会做慈父,况且眼前这个女儿又是让他爱不得恨不得不见压根不会想到的女儿。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那就好,坐吧。”
不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恰恰相反,楚鸿程想要嘱咐交待的其实很多,只是面对着一个才七岁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的过于直白,好像父女间的情份只是一场交易。可说的过于含蓄婉转,又怕她胡乱猜想,说不定适得其反。
楚鸿程在那里纠结,也在不住的打量着楚亦凡。她个子长高了。还记得初生时,就是软软嫩嫩的一小团,她很乖巧,也很安静,从来都是静静的躺在那,不哭不闹,也从不要人抱。
等到长大了,旁的孩子都认生,只有她,不拘谁抱起来都是软软的一笑。
再后来,越长越像那个女人……再再后来,他忙于外务,彻底忽略了这个在府中角落里安静成长的女儿。
她就一如他给她取的名字:亦凡,普通平凡,不必像块美玉,也不必体贴温婉,就做个最平凡的石头,略略长大,说成一门亲事嫁出去也就算了。
可谁想到,那女人不死心,程禇之竟然千里迢迢到了京城,还与安王交好。他十分怀疑,那日楚亦凡被蛇咬伤,都是有人私下里刻意为之,才让安王与这丫头见了面。
不过,也未必是坏事,起码,她现在得了安王的青眼,于楚家,于自己,是好事。
楚亦凡安耽于这种尴尬的沉默,不过沉默的久了,她也难受。楚鸿程叫她来,偏又不说话,只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的不住打量,什么意思呢?
她便挑起话头,问起楚鸿程身体如何,以孝女的口吻请他保重身体。
楚鸿程一时心下甚慰。毕竟这孩子是自小养在眼前的,时不时见上一面,好歹还是有些感情,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还知道感恩,那就好得多了。
当年把那女人送回老家去,并没做错。
楚鸿程过了自己的心理关,看着楚亦凡也就顺眼多了,问出来的话也就自然的多,问起她在安王府中的起居,极尽关心之能事。
楚亦凡答的中规中矩,将平日都做什么一一道来。
楚鸿程自然要问起李喆。楚亦凡没事,也时常帮着胡氏照管小世子的,因此问起来说的条条是道,可见并非虚言。
楚鸿程点了点头,满意的道:“你年纪虽小,行事却极有章法,做的很好。不过……”楚鸿程停顿了话头,目光咄咄的盯着楚亦凡。
楚亦凡知道他有话要训斥,便乖巧的站起身,道:“请父亲教诲。”
楚鸿程的话清晰的传进了楚亦凡的耳朵:“你多把心思放在小世子和王爷身上,这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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