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崎自从被俘押送回洛阳后,便被单独关押在太初宫的天牢之中,他原本以为会经受威逼利诱,严刑拷打,然而,什么也没发生,除了日常给他送食物的太监,他几乎要以为,谢天遥和苏晴已经忘了将他俘虏关押于此的事!
韩崎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不可能逃出这里,虽然没能攻下古崤关,还被苏晴俘虏了,但他相信连奕鸣的能耐,总有一天会攻下洛阳救自己出去,虽然窝囊了些,他在天牢中过得倒也自在!
这一日,他刚吃完午饭不久,便又听天牢外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听着这声音不像是习武中人,估计是来收拾碗筷的宫女太监,韩崎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在角落中闭目养神!
“韩将军!”温柔清雅的声音响起,将韩崎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这声音他虽然只听过寥寥数次,却印象极深,他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子,她身着一身淡蓝色的宫装,脂粉未施地站在牢房之外,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却依旧美得高贵优雅的彻侯夫人夏菡!
韩崎疾步走向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隔着牢门焦急道:“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谢天遥把你抓过来的!”
夏明月听了他的话,脸上扬起苦涩的笑容,低声道:“若她真愿意把我抓进来,我倒求之不得了!”
“夫人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果侯爷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疯的,怪不得谢天遥和苏晴那么自信,她们想利用你对付侯爷是不是?”韩崎咬牙切齿道!
夏明月闻言,摇头道:“她们没想过利用我,是我自己来洛阳的,我来洛阳,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韩崎惊讶地看着她,疑惑道:“夫人是因为担心侯爷,来洛阳找他,被谢天遥的人马抓住了!”
夏明月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恍惚的笑容,低声道:“我是专程来洛阳找天遥的,天遥,是我的亲生骨肉!”
韩崎吓得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道:“夫人你在胡说什么,谢天遥的母妃不是你姐姐夏明月吗?”
夏明月摇摇头,苦笑道:“夏菡就是夏明月,我没有姐姐!”
韩崎脑海中思绪万千,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难怪谢玄驾崩后,夏明月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奕鸣也迎娶了夏家的另一位女儿,还与她夫妻情深一片,原来是一个人,他这个榆木脑袋竟然现在才想明白!
韩崎神色沉重地看着夏明月,抿唇道:“夫人在此出现,意思是要站在谢天遥一边了吗?”
夏明月迟疑许久,缓缓点头道:“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韩崎听了她的话,急声道:“侯爷知道夫人的决定吗?夫人如此作为,要侯爷如何自处?”
夏明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韩崎,低声道:“韩将军,如果你有机会离开,便帮我把这个交给连奕鸣!”
韩崎看着那信封上大大的和离书三个字,刺得眼睛生疼,他缓缓接过,哑声道:“夫人当真要如此绝情?”
连奕鸣的身边人,没有人不知道他对夏明月的感情有多深,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去做,若他收到这样一封信,恐怕会承受剜心之痛,那是比打输了任何一场战,都更令他难以接受的痛楚!
夏明月垂下目光,低声道:“我从彻侯府离开的时候,其实在府上便留下了和离书,原本以为澈儿会想办法交给他的,既然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便由我亲自结束这一切吧!”
魏国民风开放,周国亦继承了这一点,若女子成亲后觉得不幸福,是可以主动提出和离的,韩崎想过千千万万的女子会提出和离,却独独没有夏明月,他一直以为,她与连奕鸣是一对神仙眷侣,原来却只是镜花水月吗?
韩崎握着手中的信件,突然想到出征前连奕鸣的异常举动,那时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却隐隐有些明白了,这世间,除了夏明月,也没人能令那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男人失常的了!
“夫人……”韩崎还想说什么,突然闯入的宫女打断了他的话!
“夫人,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尽早离开吧,若殿下知道你来这里,不好交待的!”红玉看了韩崎一眼,对夏明月恭声道!
夏明月点点头,对韩崎道:“韩将军,我走了!”
她说着,也不等韩崎再说什么,便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里,任韩崎在她身后怎么呼唤,也再没有回头!
天牢之外,阳光明媚,夏明月看着站在不远处,凭栏望着湖光粼粼的清俊男子,缓缓向他走去,轻声唤道:“齐公子!”
齐浩轩直起身子,对夏明月含笑道:“夫人进去,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夏明月点点头,道:“我都说完了!”
“夫人感到难过吗?”齐浩轩轻声问道!
夏明月想了想,摇头道:“不难过!”
曾经,她以为这样两难的选择,她不管选哪一方,都会痛彻心扉,可现在真正去做了,却只感到了释然,就像身上背负的枷锁,被放下来了一样!
“公子说得对,有舍才有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总是这样,两边都想保全,都不愿伤害,到头来却两边都伤害了!”夏明月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地开口道,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改变了!
苏晴忙于战事后,夏明月在宫中居住的日子,只有齐浩轩会偶尔来陪她说说话了,这位后辈,年纪虽然不大,对世事却很有一番独特的见解,有他的开导,夏明月觉得整个心胸似乎都开阔了几分,人也不再如以前那样悲春伤秋,当齐浩轩问她想不想做一个了结的时候,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只有彻底抛却前尘往事,她才能重获新生,才有机会,修复与谢天遥的关系!
“夫人想明白了就好,感情之事,得知我幸,失之我命,只要夫人能参透这一点,便不会再被一个情所伤!”齐浩轩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