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一众士绅看着王钰荣、兴东哲、张平安、戴真柏四人,而他们四人呢,此刻一时却也不好拿主意。
大堂内陡然沉默下来。
看着堂下沉默的一众士绅,贾似道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无论这些士绅会作何选择,都不会影响他的大计,有了郑铭轩那四家的支持,只要广州港能够顺利扩建成功,今后临安四家靠他的时候多的是,他不愁四家不跟着他走。
至于广东的士绅宗族,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所有的士绅宗族都会一见面就立马倒向他,听从官府的命令行事。
不过有了施春几人打开突破口,也有入戴真柏、兴东哲这样主动要靠上来的人,拉拢一些有眼力劲儿的广东本土宗族势力,贾似道还是有把握的,初来广东,一批士绅宗族的投效对他而言已经够了。
而且他相信,随着时局的变化,后面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士绅宗族靠上来。
所以,这个规矩他是要立下的。
想要吃肉,就得舍得下本、听话,不然汤都没得喝。
这就跟训狗一样,从锦衣卫的收集的那些信息他很了解这些宗族的脾性,他没那么多时间、也没心思去供着一帮大爷。
“想必你们也需要好生思量,回去好好商议一番再来给本官回话吧。”
贾似道知道这堂下不是一个两个士绅,而是数十个宗族,对这样的事必然是需要商量一番的,不过如今这是在知府大衙的大堂,更何况还有自己在,他们自然不好商量,也不想逼他们太过,想了想开口道。
听到贾似道的话,堂下一众士绅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贾似道今天非要在这大堂上给他一个答案,如果不答应他刚刚提出的条件,就所有的一切免谈了。
此刻见到贾似道这样说,显然还是给他们留了余地的,心中暗暗欣喜。
“谢大人,学生(草民)等定会好生思量大人之言。”
王钰荣等人齐齐躬身道。
“你们都是在广东极有声望的士绅,你们的宗族本家都在广东,广东乱起来普通百姓或许会遭殃,但是你们这些宗族想必会更加难过,毕竟谁都知道你们这些宗族可是富得流油,你们以为那些暴民山匪会跟你们讲道理?
所以,别抱有侥幸心理,更不要随意听信流言谣言。要多为官府和朝廷想想。连州的山匪作乱和武平的明教暴民造反,本官已经上书朝廷,这两天广东的大军就会陆续前往连州和武平剿匪平乱,你们要约束好自己府中的人,若是有谁府上的人信谣传谣,或是被官府查到有人府中有明教教众,到时候可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
贾似道敲了敲身前的桌子,淡声道。
堂下一众士绅心中齐齐一凛,慌忙齐齐躬身应命。
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打定主意,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要约束府中族人不得乱嚼舌根,同时也要查一下有没有明教的人混进了府中。这位年轻的安抚使大人,显然不是在说笑,对广东宗族本就没有多少好感的他,怕是丝毫不介意借故抄一下家的。
而且贾似道刚刚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在连州和武平的事情上连续提了两次,就算开始有人还不太懂,这个时候也都已经大概明白贾似道的意思了。王钰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贾似道要看他哪都不爽了。
福建路的武平府可以是明教暴民作乱造反,但是广东的连州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算什么,贾似道这样做也不是第一个。
只是明白过来后,堂中的一众士绅又是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听说这位大人在朝中树敌无数,这要是万一消息传出去,让朝中的人知道真相,大宋朝庙堂上会不会发生一场地震还不清楚,但是广东怕是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了吧,尤其是他们这些知道内情、偶然被牵扯进来的人,更是第一等的怀疑对象啊。
想到这里,一众士绅看向王钰荣、张平安四人的眼神无不充满了哀怨。
这不是送上门里给人抓把柄么?
王钰荣、张平安四人此刻也是满心的懊恼,却知道贾似道既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将连州的事情说成山匪作乱甚至都已经上书给朝廷,显然是根本不担心他们敢再走漏风声。木已成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只是知道连州事情真正原因的可是不止他们这些人啊,要是真的传都朝廷那里,自己等人不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白了?
想来想去,似乎今天来知府衙门早就在这位年轻的安抚使大人预料之中一般啊。
人家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这些人往里跳,然后自己这些人就眼巴巴的入瓮了呢?
“那今天就这样了,有事可以直接找丁知府,本官就先走了。”
说着贾似道就起身不等堂下一众士绅回过神挥挥手,自顾自的走了。
就如他来的时候一样,来的突然,走的也同样突然。只是知府衙门大堂中的一干士绅们,却真正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等到贾似道一干背嵬军都出门,王钰荣等人才回过神来,此起彼伏的“恭送大人”的声音才参次不齐的响起。
“好了,诸位,大人已经走了,不用如此拘谨不用如此拘谨。”
丁大全看着堂下这帮有些失神落魄的士绅心中实在是有些好笑,和声提醒道。
“丁大人,您老是安抚使大人身边的近人,能跟我等说说安抚使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吗?不然,我等心中实在是没底啊。”
兴东哲算是一众士绅中年龄最大,资历最老也是身份差不多的,此刻也只能再次卖次老脸道。
“大人没有什么意思啊。大人刚刚不是已经将自己的意思给诸位说的很清楚吗?莫非诸位没有听明白?”
丁大全讶然道。
这些个士绅之前贾似道没来的时候,可是没有一个人将他这个广州知府真个儿放在心上,此刻看到他们吃瘪求到自己身上,丁大全也乐的装傻晾一下他们。
“先前是我等心中太过焦急,才冲撞了知府大人,还请知府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见谅则个。”
戴真柏这个时候插口道。
作为商人,戴真柏自然能看明白丁大全端着架子是什么意思,所以很是干脆的躬身一礼道。
见戴真柏如此,丁大全也不好做的太过,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打算很的为难这些士绅,毕竟贾似道今后用得到他们的地方还多呢。
“大人的意思很简单,广州港诸位若是只为了得利而来,却是行不通的。若是今后能够一心站在官府的立场、紧跟官府的脚步走,那就一切都好谈了。本官在这里跟诸位说句心里话,广东的士绅宗族如果想要跟之前的那些个安抚使一样逍遥快活,要么就只能跟着大人,要么就趁现在还有机会,早早离开广东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