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皇上!”
“皇上!”
这一下,刚刚平息下去的声音再一次集体爆发出来,就连穆水如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不管她对我有多么的反感,对‘云梦’忠臣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国内昔日的将领‘叛变’的事实。
我懒懒的往后一靠,翘起了腿,看着底下的群情激愤。
南宫舞星果然够大的胆子,开口就是相位相赠,这让那群打破头谁也不让谁盯着那块肥肉的群臣情何以堪?
“皇上,‘九音’相位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事不可随意……”
“皇上,外人岂有我朝中人明了‘九音’国情,就算是圣人转世,也不能随意委以重任,至少应该循序渐进。”
“皇上,您要对先皇负责,对祖宗社稷负责……”
“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噗嗤!”我终于忍不住了,抖动着肩膀,一个人咯咯的乐开了,越笑越大声,整个大殿里都是我一个人的笑声,所有的反对声音都在我恐怖的笑声中被压制,悄无声息了。
我旁若无人的笑着,直到自己笑岔了气,才猛的收住,看着一张张难看的脸,我抿了口酒,“我也赞成大家的意见,皇上这话说的草率。”
不少人偷偷的喘了口气,我面色一整,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下台阶,在众臣面前来回的踱着步,每个人的神色变化都被我一一的看在眼内。
站在大殿的中央,我停下脚步,“如果我没有记错,‘九音’吏部共有在朝官员三百七十二名,省部官员两千五百九十三名,今年为招考之年,如何招考,何人监考,何人管理,都是今年吏部今年首要大事吧?”这时,我的脚步停在一人面前,正是当朝吏部尚书,“我说的可有错误?”
她震惊的看着我,半晌才讷讷的回答,“没,没错。”
我点点头,脚步从她面前挪开,行了两步站到另外一个人面前,“户部尚书谭其青,去年户部一共上缴米粮两千万担,赋税三十万万两白银对吗?”
她身体摇晃,额头上不自觉的沁出汗水,“是。”
我冷笑,“‘九音’一向国土富饶,盛产米粮,去年光‘天伦省’一省,就上缴米粮六百万担,赋税七万万两,这才不过是‘九音’十三省中最中层的一个省,扣去‘西阳省’‘平川省’两省水灾适当减免赋税,你如何解释剩下的十个省竟然加起来才不过一个中等省的两倍?”
在场的不少官员都是一口凉气倒抽,我看着南宫舞辉,“定国王爷,六部里吏部户部是你管理的,如今已是正月,为何今年的招考榜文未出,官员调令未下,今年‘九音’全国未遭受大灾大难,为何这样的赋税您不会觉得有问题?”
根本不等南宫舞辉回答,我的脚步又开始挪动,这一次,凡我目光过处,不少人开始眼光闪烁,不敢与我对视。
“礼部尚书!”我一声低喝,一名女子浑身一震,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头垂手,“在!”
看到我嘲弄的笑容,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知的状态下对我毕恭毕敬,想要坐回去又有些不妥,站着么实在太扎眼,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半蹲不站着。
“去年正月祭天礼用度是多少?”我的声音不大,但是很硬,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她迟疑了下,“大概两百四十万两银子。”
“嗯?”我眼神一凝,逼视着她,“不是三百四十万两?”
她恍然大悟,不断的点头,“是,是,是三百四十万两。”
“那么清明祭奠先皇用度是多少?”我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心思,她却已经开始脸色变为苍白。
袖子波动着,她的两只手正在衣袖下互相绞着,喉头不断的收缩干咽着口水,“一百万两。”
我没有做出回应,而是直接丢出第三个问题,“中秋庆典用度呢?”
这一次她回答的很快,“也是一百万两。”说完后偷眼瞄我下,发现我只是轻点着头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好像刚经历一场大仗般。
可惜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她的面前继续问着,“那么这一次新皇登基,所有的庆典祭祀用度是多少?我想每一件官方采买的东西都应该有记账吧,就这三两个月的事你不会忘记对不对?”
“当然。”许是觉得我的口气没有开始那么冷硬,她也回答的很快,“一共是三百三十万两。”
“很好,很好……”我不断的点着头,手指敲着她面前的桌子,叩,叩,叩,叩……
开始她没有半点反应,直到那一声声枯燥的声音不断的在大厅里回响,不少人脸色变的古怪,她刚刚恢复点血色的脸彻底惨白。
我依然看着眼前的礼部尚书,身型未动,嘴巴里已经喊着另外一个人,“兵部尚书人呢?”
眼角扫到不远处的某个人影动了下,我敲桌子的手停了下来,直直的指了过去,眼睛却还停留在礼部尚书的脸上,“兵部去年支饷五万万两银子,已近整个国库收入的两成,不知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不愧是兵部尚书,说话都带着股军队的冲味,“我‘九音’装备精良,数十万大军的军饷,衣衫,武器,自然是要那么多的。”
“砰!”我手掌轻轻一挥,她面前的几案顿时碎裂,杯碗茶碟掉了一地,碎裂中四溅的汤汁翻了她一身。
她还不及反应我的人影已经如鬼魅一般飘到她的面前,“你是想说我不懂冲锋陷阵,还是想说我不明白十万人的军饷应该有多少,或者每三年做一次寒衣需要多少银两,每五年打造一批兵刃耗费多少?”
“你算什么东西!”她看着满身的汤汁,猛的跳了起来,“你以为会算几笔帐就了不起了,居然敢对我……”下面的话,忽然被一个人捂进了嘴巴里。
南宫舞飞气急败坏,死死的拉着她的衣服捂着她的嘴巴,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我耳朵尖,听的很清楚,“她是上官楚烨,传说中的‘弑神’战将。”
那个想要跳起来揍我的女人拳头还在空中,人已经僵硬住了,她再是兵部尚书也不过是普通的文人,与我真正在沙场前线挣扎,与士兵同进退共生死是绝对不同的,军中事务她岂敢在我面前妄言?
我根本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因为南宫舞飞就在我的面前,身为镇国王爷的她管辖的正是礼部与兵部,外带军中十万兵马的调度权。
“镇国王爷。”我笑眯眯的望着她,“不知道能否解释下,为什么去年一个普通的正月新年用度竟然超过了新皇登基的用度?难道‘九音’对新皇登基和新年同时庆典竟然这么抠门?还是因为皇上事必亲躬让人不敢作假才让用度降的如此低?至于兵部这一块,三年来每年支出一年甚过一年,可是军中将士真的每年都做了棉衣过冬?还有武器打造固然需要极大的消耗,可是收回的兵器呢,不是应该回炉重铸的吗?为什么兵部没有收回的记载?”
若说南宫舞辉和南宫舞云只是小打小闹的话,这南宫舞飞的胃口就太大了,军饷,军粮,军费用度她都敢下手,多么可怕又多么庞大的数字?
“刑部尚书大人。”我懒懒的开口,“明日我想上你那去看看‘九音’律法,不知道行不行?”
“行!”她才回答完才发觉自己似乎说快了,对着南宫舞星的方向垂首,“皇上……”
南宫舞星的脸也好看不到哪去,黑沉沉的,但是他没有发作,胸膛快速的起伏着,在数次呼吸后威严开口,“现在谁说任姑娘不懂‘九音’官制民情,大可出来说说自己的意见。”
本来平和柔美欢畅的饮宴大殿,彻底沉默了声息,除了呼吸声,还是呼吸声。
现在不说,就是在默认我会被南宫舞星封相的可能,说,心中有鬼的人谁有胆子出来说?
主子都不敢吭声,奴才自然也要保身,毕竟坐天下的是南宫舞星。
不过,还真的有人提反对意见,那个人就是——我。
站在大殿的中央,我冲着南宫舞星一行礼,“我知道皇上厚爱,也感激皇上怜才,只可惜这相位,实在不是我能坐的。”
还不等他说话,我扬起眼睛,挑衅的看着南宫舞飞,“我个人更喜欢带兵征战,如果皇上怜才,不如赏个三军之将如何?”
一句话,再一次让所有人震惊。
我要军权,要的那么直接,要的那么坦然,要的那么随便,仿佛我要的只是这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道菜一双筷子一个碗。
文臣,还能被群起而攻之的架空。
武将,千军万马在手,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皇上!”南宫舞飞再也忍不住了,“无论她叫任霓裳也好,上官楚烨也好,都非我‘九音’之人,刚才有句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战功显赫不代表就能对我们效忠,三军一向不归同一人管束就是怕有人存有造反之心,更何况还是一个外族人,这实在要不得,您这是将我们‘九音’的千秋基业送到他人的手中,会带来灭国的灾难!”
“皇上!!!”
再也没有人顾得了饮酒作乐,人影跪满了两排,这一次真是齐心的很!
我张开嘴,刚想说话,南宫舞星抬腕制止了我。
他慢慢的站起身,一步步的顺着台阶走下,走到我的身边,“你们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说不是‘九音’的人不能将军权交予,那么朕现在宣布,任霓裳将为朕的王妻,择日完婚,从此以后她就是我‘九音’的半个主人,是不是可以将军权交予了?”
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傻了。
死小子,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