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场意外,让我和莫沧溟回‘九音’的路上更加的生疏,更加的保持距离,更加的不言不语,不过也好,至少我和他不会再有争吵。
我们很有志一同的保持缄默,谁也不提那日的事情,尴尬而和平的共处着,一直到回到‘九音’京师。
才一脚踩进城门口,里面冲天的锣鼓声,花炮声,还有人潮涌动声差点让我以为皇帝出巡了呢。
夹在人群中,还不及反映的我脚上被人踩了七八脚,看到不远处的莫沧溟也在跳着,脸庞上写满了烦躁就知道他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远处某个地方似乎堵住了,人流怎么也散不去,反而更多的人朝着那个方向涌去,身后有人推搡着,武功再高也只能随波逐流。
不敢运功强硬的推开身边的人,因为他们不是武林高手,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只能任人挤着推着,象是风中摇摆的可怜麦穗。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握着我的手,试图将我塞在他的身后,而我在那只手入掌心的同时,也是下意识的拉扯着他往身后拽,想要站在他的身前抵挡人群的压力。
两股力量无形的一撞,谁也没把谁拉动,两双眼睛在空中一对,同时低吼,“你干什么?”
“老实点。”
谁也不想让谁,最后还是我压低声音,“这里都是人,你老大给点面子行不行?没有听说女人站在男人身后被保护的。”
沉吟了半晌,在又一拨的人群推挤过来的时候,他不在坚持与我对抗着,顺着我掌心的力量站到了我的身后。
宽厚的胸膛从身后靠着我,传来结实温暖的触感,我艰难的在人群中行进着,扭曲着快要挤扁的脸,向身边一群难友打探着。
“大姐,这是干什么呢?皇上开国库发钱粮啊?”说话间,我连蹦带跳好几下,堪堪躲过无数伸来的脚丫子。
“想的美。”旁边的女人被挤成一条扭曲的丝瓜,斜眼瞥着我,“又不是大灾,皇上才不会开国库放粮呢。”
“那是啥?”我脚下不住的躲闪,边上无数脚的踩踩踏踏恐怖能力和暗器有的一拼,“难道皇上招妻?”
除了这个,我真的再也想不出任何原因能够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看这些人疯了一样的朝前挤,我努力的垫起脚尖,想看看前面有没有皇榜之类的东西。
“皇上招妻我才不来呢。”一个干巴黑瘦的脑袋在努力的伸长脖子,喘着粗气,“看我这长相这年纪都知道没戏,可这个比皇上招妻的好处大呢。”
“什么好处啊?”越说我越糊涂,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好处大着呢。”又一张挤变形的脸伸了过来。
“别说了,来啦,来啦……”不知道是谁一声吼,人群挤的更加疯狂,我被挤的双腿悬空,完全被人推着走,幸好我紧紧的拉着莫沧溟,才避免了被人群冲散。
粉红色的花车,一辆接着一辆,用丝带和鲜花堆成的花座上,坐着精心打扮花枝招展的男子,个个眉眼带笑,媚色天成,花车前还有一张张字牌,清晰的写着,‘凝香阁’‘花语楼’‘笑嫣坊’……
花车行过之处,人头攒动,叫声、赞叹声响成一片,尤其在后面某辆车经过的时候,那种人潮的激烈,大有爬上车直接把人扯下来的态势。
我的好奇心立即被泼了一盆冷水,冷嗤着,“原来又是青楼的斗花魁啊,这也叫大便宜?还不是要大价钱才能砸出来一个初夜么,有什么好看的。”
我转身想要离开,却一头栽进了莫沧溟的怀里,紧贴着。
他一只手抱着我的腰,满脸无奈,“对不起,人太多了。”
“呃……”我看到他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感同身受的点头,“我知道。”
“这次的花魁美的不得了,冲啊……”旁边的女人奋力的朝前,两手不住的扒拉着身边的人,“‘牡丹阁’来了个新的,又清纯又水嫩,漂亮的象是天上的仙童,难得的是那小腰,那长腿,身材好的让人看到就流口水,这次的花魁指不定就是他了,大家都是冲着他来的。”
漂亮的男人我见的多了,身边个个都象是天上的仙子,对这个什么所谓的花魁,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尤其是所谓的花魁,都喜欢粉妆玉琢,点腮染唇,精致的脸被香粉点缀多了,反而失去了天成的细腻,风情染的多了,也就没有了男子真实的纯洁,处子又如何?该懂的都懂了,心都染上了风尘,又如何干净的起来?
就算是子衿,我能说他聪慧,温柔,城府,细致,能够在一个眼神中探知对方的心意,却绝对不能说他纯真。
以前,我喜欢那些男人曲意奉承,婉转身下的风情,更喜欢点清倌,看着殷红的守宫砂一点点的褪去,心里充满快意。
我快乐的,不过是自以为在人家无暇的白纸上划了第一笔,可是这张纸早已经被人揉过碾过,又展平的而已。
“我没兴趣。”我苦笑望着莫沧溟,“有办法出去吗?”
“我以为你会很感兴趣呢。”他有些意外,艰难的回头,脚下不由的踉跄着,“今天送上门给你看了,只能等花车过去,人群散了才能走。”
花车已经行到了我们身边,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朝着花车而去,没有人注意我和莫沧溟的低语。
“就是他,快看,那个‘牡丹阁’的花魁,他说的不要钱只要教他床第间的经验就可以成为入幕之宾。”
“天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啊,居然不要钱随便上也。”
“真美,会啥我都教了,这样的男人吃一次,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人群疯狂,我和莫沧溟犹如大海中的孤舟,凄惨的随着人潮向前推着,不由自主的推到花车前。
莫沧溟紧拧着眉头,与我互相拥着,忽然,他眼睛一睁,惊讶的望着前方花车的位置,喃喃自语,“上官楚烨,你确认你真的不看?”
“好看?”连莫沧溟的脸色都变了,难道这所谓的花魁真的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容貌?
我在他怀中用力的转过身,定睛看去……
那个男人有没有惊天地泣鬼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佛出窍、二佛升天,魂魄离体,七窍生烟……
花车上的男子,脂粉不施,纯洁的象是一个水晶雕出来的人,晶莹剔透,水汪汪的眼睛黑晶明亮,杏仁的形状完美勾人,闪烁着熠熠光辉,兴奋中带着期待。
手臂修长,腰身束约,粉嫩的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细细的绒毛下肌肤细腻紧致,在手臂上,一圈金色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而不住的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犹如观音像前的金童,干净如水,在香粉堆砌的花车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偏巧他还能睁着漂亮的眼珠子,不羞怯不躲闪,直直的迎向人群中那一双双贪婪的目光。
该死的,他搞什么鬼!
什么人群中不要施展内力怕伤了无辜的百姓,去他娘的!
什么凡夫俗子面前不要用轻功,怕吓着胆小的人,□去吧!
脚尖一点借力,我飞纵而起,腾身空中……
“你个死女人,在老子脚上借力!”莫沧溟龇牙咧嘴怒吼,我回首淡笑,身子已经落在了花车之上。
笑容,是给莫沧溟的。
黑脸,是给叶若宸的。
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把他纤细的身子整个拎了起来,“你搞什么鬼?什么时候成了青楼的花魁?”
漂亮的脸蛋被我突如其来的一把吓的呆滞,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啊……”
“啊你吃粑粑,回答老娘的话!”我一只脚踩在他身边,“你缺钱吗?需要到卖身的地步?”
他木然的摇摇头,“不。”
“不许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给我说全。”我的手指捏的咔咔响,纤细的小脖子就在眼前,我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掐上去,用力的捏死他。
“我,我学功夫!”
功夫?
青楼有什么功夫要他学的?
“你要学什么功夫?轻功,内功,剑招,掌法,我教给你,青楼能学到什么功夫?”我气不打一处来,不明白这个家伙是如何安全的度过他十八年的岁月。
“不是你说的吗?”他挣了挣,没能从我的掌心中脱出,扯直了嗓子一声吼,“不是你说我太稚嫩了吗,床上功夫不好所以不碰我,那我就学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哗……”
“哇……”
“啊……”
无数惊叹声从人群中传出,伴随着的,还有各种议论。
“喂,喂,因为女人嫌弃功夫不好而上青楼,好痴心的男人也。”
“小声点,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么?”
“谁啊,谁啊?”
“新任的三军统帅啊,皇上跟前的红人……”
“真的啊?”
我的脸,先是感觉到气的通红,再是一阵冰冷,手指拎着叶若宸的衣领,直接纵上屋顶,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为什么,我其他地方出名的速度,永远都比不上在男人身上的速度快?
在我回到‘九音’京师的第一天,酒楼,茶寮,饭馆,赌档,青楼全部统统多了个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