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匆匆,我和莫沧溟在路上飞快的前行着,互不搭理互不说话,只有风声呼呼和脚步偶尔落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跟在他的身后,我不疾不徐的坠着,从大早到现在两个人已经奔了几个时辰了,冬日的天空总是黑的特别早,眼见着已经渐渐暗了天色,我没有催促他,也没有要求停下来休息。
他放慢了速度,眼角撇了眼我的方向,生硬的开口,“你要休息下吗?”
双掌背在身后,我气息平稳,“你要累了就休息,别拿我做借口。”
“我会累?”深邃俊朗的眼一瞪,飞驰的速度突然变的更快了,似乎是在向我证明他的实力,大氅在风中翻飞,姿态优美已极,“再行几个时辰我也不会累。”
我莞尓,脚步忽然一停,“那就休息吧。”
他的脚步已经冲出了几丈远,被我一句话硬生生的刹住脚步,功力刚刚运到极致就停下,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下,刚站稳就恨恨的瞪着我。
我闲闲的站在雪地中,扒拉着地上的树枝,一根根的捡起来堆在一起,在他眼中刚刚流露出愤怒时抛过一记无辜又无赖的眼神,“你不说还要跑几日吗?当然要合理的分配体力,象你这样一路猛冲,只怕到明天就歇菜了,还去神族呢。”
万分鄙视的眼神与他对撞,莫沧溟的目光中闪过火光几点,在我的冷嗤声中用力的别过脸,不再看我,目光四下搜寻着,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我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就着枯枝落叶燃起了一堆篝火,“要不要弄点吃的?”
他瞥了眼我,“你会?”
我捏了块雪团,手指弹出,不远处松树上一只肥胖的松鸡呱叫一声落了下来,我快乐的跳了过去,拎着松鸡蹦了回来,“当然会,你以为我是你吗?”
他看了眼我手中的松鸡,手指一挥,树梢上蹦蹦跳跳的两只鸟如流星一般坠落,掉在雪地上,他飘动身影来回间,眼中写着对我的不服和挑衅。
我不以为然的笑着,“果然与众不同,你偏爱小鸟呢,难道是看上去亲切?”
他的脸顿时一僵,眼神中都是沉沉的怒火,一言不发的转身纵入林间,只看到一个褐色的人影在树梢上纵跃着,树林里鸟儿扑腾着,各种叫声凄惨奔逃的远去,不大会的功夫,黑着一张脸的莫沧溟背着只獐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寒着脸重重的抛到我的面前。
“有两把刷子嘛。”我歪着脑袋,手指指着獐子,“既然你是把好手,那么你来?”
他的脸色忽然变的有些难看,唇角绷的紧紧,僵硬的抽出手中的剑在獐子身上割下大大的一块肉,树枝一挑就伸到篝火堆之上。
“这是哪门手艺?”我啧啧笑着,手指挖着雪地下的泥巴揉搓着,眼神却是不离他树枝上的那块肉,“果然不同凡俗人的技艺,这样的烤肉手段我见都没见过。”
我揉着泥巴,不断的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掺杂在泥巴中,他看着我的动作,“那是,谁和你比,这么大的人还玩屎蛋,恶心。”
我毫不在意的把泥巴糊上松鸡的身体,在火堆旁刨了个坑,把松鸡埋了进去。
篝火很旺,其实以我和莫沧溟的功夫,已经到了根本不需要这个东西来御寒的地步,它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种暖意,温暖心灵的感觉。
他挑着自己的树枝,姿势僵硬古怪,“你今天很快么,我以为你的性格会和你的男人唧唧歪歪很久,拖拖拉拉才上路。”
“那是你不了解我。”我懒懒的撑着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舍不得放不下才会牵挂很久,一旦放下了,你就是让我叽歪我都懒得。”
我挑着树枝,让火光更旺,他定定的看着篝火出神,任火舌舔着手中的肉块,两个人之间就这么沉默着。
我和他,找不到什么话题,没有相看两相厌互相讽刺已经是最大的和平,这样的旅程真是让人不舒服。
“你的肉焦了。”一股又膻又腥的味道中掺杂着焦臭,我瞥眼他手中的树枝,嘲笑着。
恍然出神的人被惊回了魂魄,抽回手,盯着焦黑的肉块,脸色古怪。
我讪笑,手中的树枝打着他手中的树枝,“别吃了,这么恐怖,也不怕吃坏肚子。”
“什么恐怖,这不挺好的么?”他语气冷硬,望着自己手中的獐子肉,脸上的肌肉抖动着,眼神中露出的是视死如归的神情,狠狠的咬下一口。
“呕……”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反胃声,我拍打着身边的积雪,很不给面子的狂笑着。
刚宰的獐子,连洗都没洗,没有任何调味料,那种可怕的膻味岂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更何况,他丢在大火上烤,外面焦里面没熟,这一口下去,他不吐才怪。
我递过水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拿起壶对着自己就是一通乱漱,剧烈的喘息着,满脸苦相。
“所谓野味一定是要很多加工手法才能吃的,不然光膻都膻死你。”我扒拉着土,挖出泥巴团,轻轻敲打剥落着泥巴块,“尝尝我弄的吧。”
他的脸上还有刚才大动作下溅出的水,顺着英俊的面颊滑下,被他的袖子重重的拭去,眼中尽是怀疑的色彩,“你不也没洗吗?只会比我的更难吃吧。”
随着泥巴的掉落,鸡毛都一起被扯了下来,露出里面嫩嫩的鸡肉,我撕下一块肉,顿时香气四溢,“尝下吧?”
在香味中,他狐疑的接过我递上的鸡肉,极度小心试探性的啮了一小口,然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小口变成大口,狠狠的扯了块肉嚼着。
我抓着手中的鸡肉啃的欢快,“知道我为什么不打獐子了吧,教你一招,以后在外面猎食的时候记得打松鸡,肉也嫩,也肥。”
“但是……”他舔舔手中的鸡肉,表情很有几分可爱,“为什么有咸味?”
“刚才揉的屎蛋。”我笑着,“没咸味的东西怎么吃得进去,把盐揉在泥巴里,煨肉的时候味道就进去了。”
他啃完手中的鸡肉,下意识的把手指放进口中吮着,脸上有种满足的快乐。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么,干什么老死板板的。”剩下的鸡肉全抛给他,我忍不住的说着,看到他刚刚扬起的轻松笑容又瞬间凝了回去,冷硬一片。
气氛又突然变的僵硬,他咬着手中的肉,“别说我好看。”
“哎……”我双手当枕,仰卧着,“人家男人都巴不得被说漂亮,你还真是个怪人。”
他手中的鸡肉一摔,重重的丢在地上,人忽然跳了起来,“是啊,我就是不喜欢人家说我漂亮,我就是不会笑,怎么样?最讨厌你这种随意调笑男人的德行,把男人都当做你手中的玩物,没有半点尊重。”
我皱着眉头望着他,一言不发。
而他,也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猛的纵起身落入树林中。
树林里,传来剑气破空的声音,树枝断裂的声音,伴随着他在空中腾跃的身影,不断扬起雪花,迷蒙了那个人。
我没有追问,他没有说,两个人的相处还是那么相敬如冰,除了吃饭,休息,我们之间没有更多的话语,倒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每到吃饭的时候,主动的打好山鸡丢给我,然后分享我弄出来的食物。
可是这一天,我燃起的篝火都升腾了一丈高,却始终不见他回来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顺着他走的路寻进了林子里。
地上,有几个浅浅的脚尖印,是他轻功留下的痕迹,地上还有一只被指劲射落的山鸡,身体还有温度,应该就是不久前被打的。
莫沧溟人呢?猎物打了为什么随意的抛弃在地上?
心中隐约有种古怪的感觉,我的目光落在树梢上,有几处的树枝上雪花被蹭掉了少许,身体一纵,顺着方向追了下去。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空地,地上脚步凌乱,寸寸断裂的树枝满地都是,雪地中除了脚印就是剑气留下的一道道深深交错的痕迹。
当中一个人,仰面躺倒在地,脸上,发上沾了不少的雪花,只有发丝在风吹过的时候,微微飘动少许。
人落下,血腥气浓烈。
莫沧溟的胸前,一道伤口直接贯入,几乎从后背透了出来,他面容惨白,褐色的衣衫上,尽是鲜红的血液,已经在寒冷的空气中逐渐变为黑色。
我飞快的扑了上去,手指试探性的摸上他的颈项侧,在触摸到细微的跳动后,才放下了一颗不安的心。
点上他胸口的穴道止血,才发现,他的手正放在这,似乎是自己止血后不支才昏了过去,也幸亏是这一下,才让我来得及救他。
我抱起他的身体,迅速的朝林子外赶去,当务之急必须尽快的救他,他的气息好弱,好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