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的欲求不满还非要挤出担忧和惶恐的神情,满脑子流波光裸如玉的身子和昂扬的鸟儿欲飞图,为什么我面对的人会是皇甫羽萱?
挠墙,捶地,砸门!
我堆着满脸咬牙切齿的笑容,伸手扶起地上的皇甫羽萱,“皇甫相您这是干什么,楚烨受不起,快起来,快起来。”
她抓着我的手,不住的用力,“对不住王爷,今日皇甫羽萱失态,竟然将您一个人丢在宫门口,我知道王爷大人大量不会计较,但是羽萱自责,实在等不到天亮就来上门请罪,王爷一定要原谅我。”
你等不及,我也等不及啊,我都快被火烧死了。
“皇甫相,我真没放在心上,您快回吧,明日还要陪我进宫呢。”我好声好气的劝着,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拉着我的手,脸上挣扎了半天,终于讷讷的挤出一句话,“王爷,明日太女相陪,您万不可再提及有关兰陵煜的事。”
“为什么?”她半夜三更来找我,只怕还是和这个有关吧?
她吸了口气,仿佛在安定心中的紧张,“这兰陵煜在宫中是一个忌讳。”
忌讳?
宫中的忌讳分很多种,有不受宠的伺君忌讳,有外戚夺权失败后株连失宠的忌讳,有出生兆头不好的忌讳,太多太多了,这个兰陵煜,属于哪一种?
“这兰陵煜……”他的声音压低,“宫中都说他是妖魔之子转世,吾皇怕杀了他会引来妖魔报复,只好留在宫中听之任之,幸好这些年也不曾出过什么乱子,他也不惹是生非,大家索性也就当他不存在。”
我冷嗤,妖魔鬼怪借腹生子的传言,也就只有皇宫里传的出来,不过是争宠的把戏而已。
“王爷莫笑,是真的。”她叹了口气,“当年羽萱虽然年纪小,却犹记得那时的情景,当年吾皇在巡游途中巧遇民间男子景影之,惊为天人,不顾其有婚约在身,强行带入宫中,荣宠一时,更被封为景君,地位只在凤后之下。谁知道景影之的那未婚妻是江湖中人,夜半时分竟然偷入皇宫私会于他,这样的私情也不知道维系了多久,直到景君有孕在身即将临产之时,那女子竟然妄图带景君偷出皇宫,被禁卫军团团包围无处可逃之后,皇上曾网开一面,说只要她放下景君,从此不再私下会面就饶了她,可她只是哈哈一笑,说宁愿死在刀剑之下,也不会放弃景君,于是皇上只能下令,放箭。”
“放箭?”我一愣,“那岂不是……”
皇甫羽萱苦笑了下,“宫廷中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如若景君说自己是被挟持的,只怕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偏偏与那女子一副情深意切的鸳鸯同赴黄泉之态,众目睽睽之下吾皇只能下令一同射杀两人。”
“那最后又为什么放过了景君?”我看着皇甫羽萱,“莫非有人阻止?”
她摇摇头,一声长叹,“是那女子,看皇上下了击杀的决心,在最后一刻将景君抛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则被所有的箭刺穿,在临死前一刻,她仰天长笑,说就算自己死了也一定冤魂不散,必然血洗皇城。”
“不过是败寇的不甘心之语,何必挂怀?”我摇着头,心中有些酸酸的。
同样是帝王之爱,同样是无法抗拒的入宫之言,如果当年的我也疯狂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
可为何,我竟然有些羡慕那女子,这样的勇气,我没有!
皇甫羽萱再一次的左右看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身边没有任何人偷听后,才低低的说道,“可是那女子的尸体站着不倒,更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同时景君不知道是不是动了胎气,竟然要生产了,虽然他不守贞洁,但皇上念及腹内的胎儿是皇种,心中慈悲,终于还是饶了他一命,谁知道就在那孩子刚刚诞下之时,皇城之内,御花园中百花尽谢,饲养的鸟兽哀鸣不已,那悲号之声震的人心惶惶,而那孩子竟然是双目通红,吓的接生之人连说妖怪。”
巧合而已,这就值得她吓的魂不附体?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王爷想说这是巧合吧,可是王爷知道不知道,自从他降生以后,从接生公到伺人,都疯疯癫癫的,每个人都说着妖孽降世,因为他有一双传说中鬼神才会用的绯色双瞳,除了景君谁也不敢抱他,皇上开始下令杀了这个孩子,可是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突然变的神神叨叨,举止错乱,不是发疯嚎叫,就是癫狂颤抖,后来有人说这是魔神之子对伤害他人的惩罚,皇上不敢杀他,干脆就独劈了一个院落,将景君和他贬了过去,任他们自身自灭。”
“被贬的皇子能在皇宫中随意游荡?”我想起晚上看到的那个惬意人影,那种悠然自得,仿佛他存在的地方不是禁卫森严的皇宫大内,而是林木苍翠的山水湖泊间。
“不,不能。”说到这,她的头不由的低了下去,“景君在世的时候,他极少出来游荡,自从景君过世以后,他只要高兴就会独自一个人在皇宫里玩耍,游湖,写字,画画,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要是阻拦他就会摘下面纱,只要与他对看上几眼,人就痴痴傻傻,或者惊吓狂乱,非数月不能恢复,所以只要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大家都想办法躲开,生怕惹上他。”
我捂上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正经,肚子里已经笑翻了,“那皇甫相一定是看过了,不然为何如此恐惧?”
她垂下头,“不瞒王爷,我真的见过。”
“那……”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上来,真的无法想象这个传言中丑到能让人发疯的长相是如何的一个五官组合?
试探性的无底气出声,“他很丑?”
皇甫羽萱的脸又一次煞白,嘴唇哆嗦,“不,不是丑,是恐怖。”
恐怖?难道真见鬼了?
满脸大疮?浑身流脓?突眼咧嘴龅牙?
这最多只是有点恶心,算不上恐怖吧?
她突然握上我的手,用力的抖上三抖,极度意味深长加厚重的感情感慨一声,“王爷,千万不要好奇他的脸,如果他拿掉面纱,您一定不要犹豫,转身就跑,别回头看,千万别看。”
“那我要看了呢?”
“轻则心神不宁,重则神智失常!”她苦大仇深的望着我,“您是‘御风’贵客,我们不能让您受到半点伤害。”
有这么神奇的人物?
我在她频频回首,谆谆教诲中总算把她送走了,那诚挚的眼神让我真不忍心告诉她,我必须娶走那个兰陵煜。
算了,为免她被我吓晕过去,这个还是不要说了吧。
她走后,我彻底陷入了沉思中。
不可否认,这个兰陵煜激起了我心中极度的好奇,或许人心中的劣根性对神乎其神传说的好奇,或许是夜那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对他的在乎。
还有那张契约,夜是如何提前得知‘御风’会有联姻之举?还是纯属巧合的一直算计我,就是没有联姻,也会有叫我娶兰陵煜的一天?
不想打扰流波,一个人睡了不过两三个时辰,明显睡眠不足的皇甫羽萱陪同着太女兰陵嫣就上了门,说是陪我上御花园赏花,在我看到早已等候在御花园中的各色皇子,不得不叹服他们的心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御花园中走着,旁边是无数伺候的伺人,鸟儿们早已经被惊飞,徒留一堆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任我们观赏,这对更喜欢自然山水的我来说,一点狗屁味道都没有。
“王爷,您看这‘翡翠墨盏菊’可美?”兰陵璟的眼神闪闪亮亮,透着光彩望着我,手指优雅的点向不远处的一朵墨绿菊花。
“美。”我展颜一笑,“却没有皇子殿下的笑容美。”
他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垂下,脸上飞起红晕。
“王爷,可愿听我吹奏一曲?”这一次出声的,是兰陵璋,手中拈着一管玉萧,期待的眼神楚楚动人。
我哈哈一笑,“曲不迷人人自迷,只怕我见着人,便无心听曲了。”
又一个绯红了脸,羞怯不语。
不是我真的随性到把人家的皇子当青楼的小倌调戏,而是我不想被骚扰,他们是皇家子弟,被我这样大胆一说,哪还敢贴上来?
这不,全老实了,我也终于清静了。
转过花园,眼前一片水雾茫茫,好大的一个人工湖,碧波荡漾,轻轻拍打着湖岸,垂柳夹堤,白石桥头,清新的水气扑面而来,嗅着这样的味道,顿时涤荡了心头的烦闷,也扫去了那一堆脂粉带来的甜腻。
忽然,我的眼神落在湖岸边,几方大石上,一个半卧着的人影。
修长的身姿,随意懒散披开的黑发,雪白的衣衫薄薄的覆着他的身体,在风中微微的撩动,我看到一个完美的背影线条,从肩膀滑过腰际,蜂腰下拱起挺翘的臀,长长腿型挑不出半点瑕疵,风吹来一缕袍角,雪白的玉足半隐半现,小巧的几根脚趾微微蜷缩着,整个人慵懒而惬意,撑着脑袋的手臂旁,一方棋盘,几粒散落的棋子黑白分明,还有几本书丢在一边,被风吹的嘶啦啦的响。
手臂轻扬,湖水荡开一圈圈的水晕,细长的指尖象是被最精美的工匠雕出般,挂着几滴水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
兰陵煜!
我的脑海中刚刚蹦出这三个字,身后已经传来了惊呼声。
“啊!”
“啊!”
“啊!”
此起彼伏,不是赞叹,不是惊讶,而是恐惧,仿佛大白天活见鬼一般,彻底打破了静谧的风景,一时间这美丽的地方似乎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哄闹成一片。
“吵死了……”懒懒散散的清朗声音还带着好梦被惊醒的愠怒和慵散,那背影连动也没动,“我数五下,你们立即消失,不然……”
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指尖松松的挂着一方红色的布巾,“一……”
“妈呀,兰陵煜拿下面巾了……”兰陵璟两眼一翻,昏倒在地,被伺人飞快架着跑了。
“兰陵煜,你,你怎可在贵宾面前如此大胆。”这太女兰陵嫣的声音怎么听,都是色厉内荏,“小心,小心我告诉母皇,将你,将你……”
“二……”还是没回头,兰陵煜只是嘲弄的吐出第二个字。
“千万别回头啊!!!”兰陵璋转身就跑,不留神踩着层层叠叠的袍子,四肢大开的摔倒在地,连叫疼也来不及,爬起来继续飞奔,眨眼不见了人影。
他们这一跑,所有的人顿时象战场上兵败如山倒的士卒一样,叫的,喊的,哭的,闹的,摔的,爬的,眨眼间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大小伺人,皇子皇女瞬间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徒留我望着如此壮观的场景瞠目结舌,回应我的,只有兰陵煜手边的书,被风吹动的嘶嘶声怎么听,都象是嘲笑。
我脚步慢慢的走向他,刻意的让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停留在他身后,我轻笑着,“终于清静了。”
他依然头也不会,还是那随意到快睡着的语调,“你不走?”
“在下上官楚烨,看到公子这局棋甚是精妙,不知道有没有资格与公子在这碧湖畔对弈一局?”
他的手指落在身前,动了动,终于懒懒的回了句,“你想下棋?”
“是!”我再次靠前一步。
“我懒得动,现在是钓鱼的时间,要么你等我的鱼儿上钩了再下。”一根手指对着我勾了勾,指了指他脚边的位置,我一撩裙子,大咧咧的落下屁股,眼神更是毫不客气的朝他的脸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