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掬捧起水,让那清透的温滑的感觉淋上自己的肌肤,舒服的让我直想叹息,整个人沉入水中,温热包裹了我,我吐着气,静静的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我既然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大鱼都落网了,小虾米对他们来说应该不会有任何作用,‘九音’的爱人们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只是我的清音,他的周岁可能我又要赶不上了。
冷静,因为只有冷静,我才能仔细的思考,才能寻找一切机会逃离。
从水中抬起头,我靠着桶壁,门上已经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任霓裳,你要是再不出声的话,我就进来了。”
“好啊,进来替我搓背。”我随口应着,“还有脚趾头缝,我胸前有伤不能弯腰,你来替我洗洗。”
门上的敲声消失了,只有某人不满的声音,“我刚才对你说过什么,只要叫你你就要回答,这是唯一交换你自己沐浴的条件,可是我叫你三五声了你一句回答都没有,看来下次我还是站在里面好了。”
我搓着身上的泥垢,随意的说着,“你觊觎我的身体多久了?时时刻刻找着借口进来看,我不理你不过是因为你太吵了,一直叫,喘气的时间都不给我,烦不烦啊?”
“想要自己洗澡,就必须我喊你答,要么你一直唱歌好了,我就不喊了。”门外的人说话不冷不热。
“我唱歌给你听!?”我眉头一立,忽然笑了,“好啊,你想听我唱歌?”
不等他回答,我已经张开了嘴,“门外的哥哥人太丑,做的鸡汤直犯呕,一头红毛象猿猴,捏住小鸟抖一抖,眼睛抽筋转身走,呀转身走……”
“轰……”门被一脚踹开,某人头发如烈焰升腾张扬在身后,咬牙切齿的瞪着我,“闭嘴!!!”
我悠闲的歪着脑袋,“你叫我唱歌的,而且你犯忌了,门口呆的人怎么闯进来了?”
他呼吸急促,目光带着火焰,喷向我。
我手臂一伸,朝他招招,“进来就进来了,反正我洗完了,抱我出去。”
他紧绷着一张脸,想也不想的直接把我从水中捞了起来,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也懒得管,把我往凳子上一丢,转身出门。
被破坏的门口飕飕的灌着冷风,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急急的擦着,嘴巴还不忘调侃,“抱起来也不知道拿条棉布给我挡着,可见你有多肖想我的身子。”
他的影子在门口投射下一片阴影,“你倒是很惬意啊,没有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你还以为自己在‘九音’当你的贵族,指使下人吗?”
“除了吃的东西让我感觉到了阶下囚的待遇以外,其他都让我犹如上宾,连路都不用走。”我系好自己的腰带,冲着他一招手,“过来,抱我回去了。”
他看着我嚣张的表情,嘴角撇着,“你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忧家人,够没心没肺的。”
“为什么要担心?”我意味深长的一笑,“伤了我的爱人,我定然不顾一切的寻死,我死了,我娘就会重回神族公开一切,你们所有的计划都毁了,而我的爹娘嘛,别说我看不起你们,就你和任灵羽加上遥歌,绝对不会是我爹娘还有袁护法的对手,圈养的杀手之类,成不了气候的。所以你们根本不敢刺激我,又何必担心我的爱人会遭到什么毒手?”
“你还真是什么情况下都够冷静,够无所谓。”他平静的话语听不出心思,也无法辨别到底是讽刺还是赞美。
“只要别碰我的家人,我任何时候都算得上冷静,一旦触及我的底线,什么疯狂的事我都干的出来。”我随意的笑着,但是话语中的味道不言自明,“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执着的一面。”
“那你就不担心自己?”他的眼光扫过我的全身,“说是禁制你的武功,神族的手法精妙归精妙,但是未必不伤身体,你就不担心从此以后武功全废?”
“废了又怎么样?”我舒服的直眯眼,“能吃饭能走路能睡觉能陪我的丈夫就行了,我又没想过一辈子打打杀杀,废了武功总比废了四肢强吧?”
他的脸绷的紧紧,抱着我走,阴沉沉的气息让人看了真不舒服,尤其是只要他伸手抱我,先点住手上穴道,出了嘴巴眼珠子,没有能动的地方了,“你就不能解了我穴道让我自己跑?反正现在没武功,我又跑不过你。”
他强硬而坚决,“不行!”
“咕噜……”我的肚子发出一声鸣叫,脑袋晕眩,眼睛发花。
饿了这么久,还泡了个热水澡,不晕才怪。
我有气无力的望着他,“喂,叫两个人做饭,我饿死了。”
他面色古怪,看着不远处的厨房,“这里神族的禁咒,没有神血的帮忙是进不来的,除了我和师傅还有遥歌,这里是没有其他人的,你要别人做的,我就去问遥歌。”
我注意到,他提及遥歌名字的时候,眼神中有一丝不屑。
“那算了,去厨房,我指挥你做饭,这总成了吧?”吃他做的饭我是没有勇气了,看他的样子也是不愿意求遥歌的人,那么现在我能想出来的办法就只有这个了。
我认为,至少有我盯着,有我指挥,就算他做不出好吃的东西,至少能入口吧,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喂,先把萝卜刨皮。”我努着嘴巴,指向地面上的萝卜。
他面有难色,“怎么刨皮?”
我嘴角一抽,声音无奈,“用刀削,不会用菜刀就用你的剑。”
“唰……”
“唰……”
“唰……”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犹如雪花飞舞,成百上千片的东西在我面前飘荡。
姿态很美,剑法也很快,只是……
一个萝卜有那么多的皮吗?
“停,停!”我忙不迭的喊着,“再削就没了,就这样,就这样吧。”
他回到我的面前,把削的象根筷子一样的东西递到我面前,“这样行了?”
我瞄着自己身上的萝卜片,鼻尖上还有一片白白的东西粘着没法拿下来,我的眼泪水都差点飚出来,剩下这么一点,还怎么吃?填肚子一个角落都不够。
“你吃过这么细的大白萝卜吗?”我没好气的瞪着他,“我要你刨皮,没叫你练雪花剑法。”
他脸上一红,呛人的火气顿时喷了出来,“你说刨,又没说刨成什么样子,关老子什么事?什么样子不都能吃吗?”
“能,当然能!”我很认真的点着头,也很认真的看着他,“不过你不觉得这么小的萝卜,两个人不够吃吗?”
他默默的把那一只‘筷子’放在身后,“那白菜行不?”
“你千万别再在空中扫了,不然我不知道还会剩下多少,你只要放在砧板上切就行了。”我双眼无神,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无奈,“为什么夜同样的动作就那么养眼呢?你就那么笨拙?”
他冷哼着,“因为老子不是替你暖床的男人!”
一语道破,夜是我的男人,我用心爱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娇媚时候的他,慧黠时候的他,知我心意的他,那天下无双的容颜,那世间罕见的剔透。
有些想他了,不知道此刻的夜在哪,有没有回到‘九音’?
“夜可没有你这么野蛮,更不会有你这么笨拙和可怕的手艺。”我嘀咕着,脸上悄悄的浮现了笑意,脑海中一幕幕飘过的,是夜那亦妖亦幻的容颜和表情。
“收起你那一脸□的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勾搭老子!”他眉头紧紧,皱起一个深厚的‘川’字。
“你次次闯我沐浴的地方,看我换衣,抱我乱走,难道你不是想勾搭老娘?”我反唇相讥,冷笑连连。
他举着手中的青钢长剑,面孔有些扭曲,剑光闪闪,停留在空中。
“啪!”剑落下,狠狠的斩上面前的白菜,无法控制的劲气把白菜震开,落在地上不住的滚动着,而三寸厚的砧板,直接被劈为两半,长剑刺入灶台中寸许。
“哼……”我忍不住的笑出声,“这是剑不是刀,我倒想看看你用这样的方法怎么切白菜。”
他再也不看我,也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俯身拾起地上的白菜,难看的用剑剑斩着。
看他不理我,我这个木头人倒是开始无聊了,幸好他还听我的指挥。
“生火你总会吧?”
“热锅,别让锅子里有水……”
“放油,不是一碗,是一勺就够了……”
“不是那个,左边那个,再左边点,对,对,就是这个……”
他手忙脚乱的动着,我看着一个威武的背影笨笨的抓来抓去,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莫沧溟。”我喊着他的名字,“你是不屑遥歌的吧?否则也不会连话都懒得去和他说。”
背影一僵,“那不关你的事!”
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内,我仿佛听到了他叹气的声音,“你是个是非观念很强的人,也是个很忠心的人,你不能接受遥歌这种满门血仇不报还死心塌地跟着仇人的人,更不喜欢遥歌那种野心**写满眼睛的疯狂,是不是?”
“不是!”他猛的转身,“你似乎忘记了,我也是背叛了神族,我也干着以下犯上的事,我更是野心勃勃想要当上神族族长的人,我对你下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你忘记了?”
他的眼中有通红的血丝,怒目圆睁,“我和他,根本没有区别,你不用再说了。”
似乎能感觉到,这一瞬间,他爆发出了一种气势,一种难以言喻压抑已久的情绪在厨房中弥漫散开。
我面无表情,目光落在他的身后,声音平静,“你锅子都冒烟了,什么时候丢菜下去?”
他仿佛被震醒,猛的回神,转身抓起白菜就想往锅子里丢,但是这狭小的空间,是容不下有人这么大的动作,他一转身,胳膊带到了锅子的把手,所有的油从锅子里撒了出来,从灶台上一路泼到我的脚边。
我倒吸一口气,“你小心点,老娘差点被你油煎了!!!”
我话音未落,灶台下的火忽的一下窜了起来,舔上油渍,燃烧的更加旺盛,一路烧到了我的脚边,朝着我的身体扑来。
糟糕!
我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我跑不了,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通红的火焰烧来。
一个强有力的臂膀从前面抱上我,将我的脸按到他的胸口,挡在火蛇之前,脚下一点,窜出了屋子。
鼻间,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似乎什么被烧了。
他眉头一皱,表情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