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友朋带着五千宋军,到达了高昌城外,在城东缓缓展开阵形。
龙落都沙在城头看了,急急赶到王庭。被请进了客厅,仆固怀恩匆匆地赶了过来,问道:“什么事情?莫非宋军已经到了?”
龙落都沙道:“回大王,确实是宋军到了。我在城头看得清楚,来的约有五千人,全是骑兵,在城东列阵。这些人不用刀枪,全部是在手里拿根短枪,前面刀刃,想来就是以前的人说的火枪了。他们的阵形也很古怪,排阵并不密集。中间的人全部下马,手握短枪,一排一排,相当疏阔。两边是骑兵,都用的是刀,刀形细长,以前见的不多。”
仆固怀恩道:“到胜州的军人,都说宋军古怪,看来还真是与一般军队不同。”
龙落都沙道:“大王,既然宋军到了,要不要我带兵出城一战?”
仆固怀恩摇头:“想十几年前,我们还曾派使节到开封府,朝贡宋国。两国交好,向无征战,现在突然派兵进攻,必然无话可说。可先派个使节去,诘问宋军无故起兵之罪。”
龙落都沙道:“大军已经到了,现在派使节去,还有什么用处?兵来将挡,先战一场再说!”
仆固怀恩道:“宋军是无故兴师,我们本就着理字,岂能无敌兴兵?将军先点兵,先派使出城。”
龙落都沙无奈,只好悻悻而去。这次宋军来的太过突然,高昌以西的要地全部失守。本来柳中城在高昌西边,守着蒲昌过来的谷口,正当要道。不想宋军突然进攻,高昌连消息都没有,柳中还没有来得及闭城,大军就已经过去。此时高昌周围已经无险可守,只能与宋军硬拼。
张站在蒲昌城的望楼上,举目南望。只见南边一片黄沙,山积高耸,极是壮观。从城里出去的大道,沿着沙漠北缘,一直向西南而去。
阿马里站在一边,顺着张的目光道:“将军,那里就是大患鬼魅碛,多沙山,极是难行。唐时向南即是到沙州的大海道所在,这几年久已无人通行。”
张点了点头,问道:“再向高昌去,路上还有哪些城池?比不比蒲昌好攻取?”
阿马里道:“回将军,向南下一处名为宝庄,比蒲昌还要小一些,没有城池,只是个村庄。过了宝庄出了谷口,就是柳中城。那里水泉充足,适应灌溉,与这里相差不大。过了柳中城,就再无大城,直到高昌了。将军的火炮能够轰塌蒲昌,自然也能轰塌柳中城。至于高昌,就非我所知。”
张道:“高昌如何,我也不需要知道。此次出兵,我只要把除高昌之外的城池攻下即可。明日我出兵去宝庄,可以到吗?”
阿马里道:“宝庄距这里三十里,到柳中又有三十余里。若是将军起得早,柳中也到了。”
张听了忙问:“你说宝庄并没有城池?那大军前行,岂不是可以直接过去,直到柳中就可以了?”
阿马里道:“确是如此。此蒲昌到柳中是谷道,北边是火焰山,南边是大患鬼魅碛,这一带是高昌的东大门。只要过了柳中,后边再无险可守,就一马平川了。”
张看着南边,阿马里口中的谷道,北边火焰山自是南行,南边的大患鬼魅碛却并不险要,只是沙漠地区,自然不适于行走。不过大军强行过去,也非不可,其实不是什么难过之地。当然,这次是七八万大军攻来,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这一带自然无用。如果双方实力相差没这么大,高昌倒是可以利用这一带的地形,挡一挡宋军。后方伊州在数百里外,还是有用的。
阿马里是土著,现在没有了到伊州去的商路,高昌不重视蒲昌,没有派官员,让他做城主。高昌治下很多地方如此,除了重要地方,还是延续以前的治理结构。既然是土著,张轰塌了城门,阿马里并不感到大难将至,只是当作曾经的中原王朝回来了,对张毕恭毕敬。特别是降了之后,看到后边的部队源源不断,更是觉得自己英明。没想到此次进攻高昌,宋军竟然出动了这样的大军。
看了一会,张道:“赵滋的大军已经过去,高昌应该知道朝廷大军已到,再掩饰没有必要。明日天不明造饭,及早出发,最好攻下柳中。后面赵滋的大军,一路无阻,可直到高昌城下。”
说完,带着阿马里一起,下了城墙。进了城主府,张正在看地图,见到张进来,各自见礼。
两人落座,张道:“过了蒲昌,宝庄无城,南下即是柳中城。那里是高昌要地,当年王延德奉诏来使西域,曾记载那里。由柳中到高昌城不过八十里路,走的快是一天,走得慢恰好是两天时间。我们攻下柳中,打开进攻高昌的大门,就不必再急行了。可以驻军柳中,各自派出军队,分兵出去攻取各地,静等赵滋大军到来。高昌这个地方,除了焉耆、北庭、彰八里、仰吉八里等要地,多是由当地的土著出任城主,只要税赋交得齐全,高昌便就不管。赵滋围了高昌,我们就可以尽情攻略各地。”
张道:“高昌的守军,最强大的兵团应该在焉耆,与黑汗相对。其他地方的驻军不多,本来这里的土著人口就不多,只要小股驻军就要弹压。我们占了柳中之后,还应该去占焉耆来的谷口,防止焉耆大军回援高昌。那里几个小城,并不难攻取。”
张点头:“将军说的对,那几座小城应先攻取。只是这一带的道路,俱是东西相向,去哪里还要经过高昌。须等赵滋大军到了之后,我们随在其后,前去南部山口。”
张有些不甘心,自己五万大军,处处受制于赵滋。不过想了想,此次最重要的就是高昌城,赵滋是攻那里的主力,还是同意了。只要把高昌的大军隔绝在盆地外,高昌就是一座死城。
张道:“其实自全军整训,人员大改之后,节帅对现在的河曲路大军有些信心不足。此时高昌不过三五万人,我们八万大军,全部枪炮,应该轻松攻下才是。节帅不宣而战,处心积虑,造成这样一个局面,怕的就是高昌大军集中,与我们作战。想当初,节帅带三万人入河曲路时,是何等的锐气。先败耶律重元,再灭耶律宗真,三战夺党项之地数千里,没有丝毫犹豫。与契丹、党项相比,高昌又算得了什么?”
张叹了口气:“说起来,节帅可能觉得,我这些人,没有赵滋、杨文广那些将军能打仗吧。”
张摇头:“与你无关,还是中下层将领的事情。以前的营田厢军中,能者上,不行的就除了厢军的役,安心做别的事。现在补进来的将领,多是本身有禁军官职,能者上容易做,不能者下那可就难了。”
杜中宵真正担心的,是现在大军的中下级将领,不能适应战争形势。全军刚刚整编完成,以前行之有效的措施,还需要实战检验。打完高昌,这支军队也该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