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州城内,杜中宵的临时经略司,是此次进攻高昌的指挥部。本在纳职的张回到城里,与杜中宵等人一起,第一次合议与高昌作战的事宜。
张指着桌上的地图道:“过了鬼谷口,数十里内无人烟。进高昌的第一座城,即是蒲昌城。那城不大,城池不甚坚固,我们带来的炮应当即可攻破。过了蒲昌,沿火焰山以南,再过宝庄、柳中两城,就可到高昌城下。宝庄和柳中两城,与蒲昌城相差不多,俱都是小城,不必做过多布置。唯有高昌,是前朝留下的重地,城池高大,城里人口重多。而且那里是到契丹商路的起发地,城内富商众多”
杜中宵道:“那就是说,只要过了鬼谷口,可以直进高昌喽?几座小城,既然挡不住火炮,可派小股部队先行围住攻取,后面大部队直进即可。此次作战,以占领高昌城为第一要务,其余都是细枝末节。”
富弼道:“过了鬼谷口到高昌,将近四百里路,距离不近啊。要保障四百里路的物资,最少要有一两万人,而且牲畜充足。如此看来,能够参与围攻高昌的部队,至多也只有五六万人。”
杜中宵笑道:“哪里能用那么多人!高昌城里,据报只有不足万人,哪怕他们临时征召,也不过是两三万人而已。高昌的主力部队,就在高昌城和交河州里,其余的都在焉耆前线。此次我们突然进军,焉耆前线的部队肯定来不及回调,情报也没有报告他们调回高昌。对一万人,三万人足够,其余部队做其他的事情就好。此次进军,除了进攻蒲昌、宝庄和柳中的部队,大炮全部归攻城部队。”
富弼调到河曲路的时间晚,对军队的战斗力没有直接的认识,听了这话,便闭口不说。
张道:“节帅欲用三万人攻高昌,不知用哪些人?”
杜中宵道:“你所部五万人,除攻占高昌周围的各城之外,另派兵占白水城,封住由北庭和彰八里救兵的来路。再派一部南下,封住焉耆回援的道路。赵滋的三万人围高昌。”
张听说由赵滋部攻高昌,有些失望,还是叉手唱诺。
杜中宵道:“此战高昌,很可能重要的仗不是在高昌城打,而是在外面安抚民众。高昌的回鹘人大多从军,其余各族皆为百姓。最重要的事情,战争过程中民心要稳定,不要让民众自己组织起来,跟朝廷来的大军为敌。张所部的五万人,是我们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夺取高昌地区的关键。”
张听了,叉手高声道:“节帅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
杜中宵道:“这几天你辛苦一些,带着本部人马,仔细拟定作战计划,交给经略司。西州又称二十二城,也就是说高昌周围有二十二座城池。当然,这些城池,在内地只能算堡寨,真正的大城,只有高昌和交河州城。以最快的速度攻破高昌,其余地区民心安定,是我们此次的作战目标。数万大军前来,要不出差错地完成任务,才算胜利。”
众将一起叉手唱诺。
杜中宵道:“高昌全国兵马,不超过三万人。除了高昌和焉耆之外,其余各地兵马皆不多。此次我们攻高昌,隔绝焉耆,本就是以强击弱,不能给敌人以翻身的机会。我估计兵到高昌城下,他们还未必能反应过来。各部拟定作战计划,不应以难、险为目标,而应尽量细致。”
赵滋道:“节帅,我带兵围高昌,是不是要路上急行?”
杜中宵道:“不错。你部应先以骑兵部队在前,蒲昌、宝城、柳中等地皆须绕城而过,在其他部队之前到高昌城下。到了地方之后,先不攻城,只在外面威胁高昌城中,让他们不敢出城。高昌派出来的救援人员,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跑出去才好。”
赵滋道:“节帅如此布置,不有些视高昌守军如无物吗?先头部队,派多少合适?”
杜中宵道:“此次十万大军入西域,本就是要彻底解决西域问题,一个高昌,出其不意进攻,本就不是什么劲敌。你部轻装部队,约五千人为数,全员骑马,过了鬼谷后先行,直去高昌。后边的重装部队随在张所部先锋之后,他们围蒲昌、宝臣和柳中,你部绕城而过,到高昌去围城!”
赵滋叉手唱诺,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在居延一年多,兵不血刃入伊州,已经太长时间不打仗。此次攻高昌,是以强击弱,最容易战功的时机。赵滋入杜中宵手下六七年,到了调换晋升的时候了。
杜中宵对李复圭道:“伊州到高昌,约七百里路。此次出兵一共约七万人,我们带着本部兵马守伊州。这么长的距离,这么多的部队,保障他们衣食无缺可不容易。还有,攻高昌要用大炮,保障弹药畅通无阻极为重要。军中能不能做到?”
李复圭想了想,叉手道:“虽然不容易,但属下一定做到!”
杜中宵点头:“好!此战过后,必给你计大功!说实话,高昌一战,与在河曲路时的其余几战都不能比。那时候我们以弱击强,挡者披靡,有一往无前气概。现在我们是以强击弱,但是却没有了以前那种气概了。战场上,你们能不能打出精气神来,让西域的人看一看,现在朝廷军队如何,我心里没底。”
赵滋和张听了,一起叉手唱诺,表示绝不辱没了河曲路大军的名声。
杜中宵摆摆手,道:“坐吧,我们坐下仔细说一说。此战是大军整训之后的第一战,战果如何,不只是对我,也对朝廷以后的决定有重要影响。”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杜中宵道:“大军整训,京城禁军被张所部打得大败。自从京城派了几人到武都军校来,他们回去之后,朝廷再没有其他的动静。怎么说呢,可能朝廷也看得出来,原来的禁军与河曲路大军并不相同,要想完成整训,绝不是几年内的事情。就是河曲路大军自己,因为后来补入的大多是禁军,也不如从前了。不是说禁军不行,而是他们参军已久,绝大部分的军中习惯已经养成,想改过来可不容易。军中的军官多是从禁军中选调而来,虽然入军校中学习,一时又怎么学得好?”
说到这里,杜中宵对张道:“张将军便就是如此,由河麟府路调来,入军校中多次学习,自己应该清楚。现在带兵作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们对面的军队,实在差得太多。如果以后有跟我们一样的军队在对面,与之作战,到底有没有把握呢?我看,这可难说的很。”
张叉手:“属下自知还有许多学的地方,以后必然用功!”
杜中宵摇了摇头:“不是不信你能学,而是因为现在没有人从前的环境。除非战淬炼,或者军中一切正常,不然很难再有随州时的日子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也不必失望,只要国力还在,一直有人不断补入军中,一切就都不是问题。此战你们尽力就好,不管战果如何,都是以后朝中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