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那可怎么办才好。”沙吒忠义乃是急性子,听到几人都是了无对策之后,急得几乎快要跳脚了。
他咬牙切齿的想了半天,开口道:“陆帅,要不我们就强攻吐蕃大营,只要将吐蕃人留在大营之内,他们绝对不敢决堤水攻。”
陆瑾摇头道:“但是如此一来,伤亡也太大了,说不定还未等攻破吐蕃人的营寨,我军便已经伤亡殆尽。”
阎温古斟酌了半响,说出一个最是稳妥的法子:“陆帅,倘若当真无法破坏敌人水攻之策,那留给我们的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只能弃守大莫门城。”
陆瑾长吁一声言道:“若情况当真到了毫无办法的那一步,或许也只能采取如此办法,但是若弃守大莫门城,鄯州西南与整个廓州都是无险可守,吐蕃人的铁骑更是可以长驱直入,对正在坚守鄯城的黑齿常之之军形成合围之势,到时候便大事休矣。故而我们必须想一个办法,守住大莫门城。当此之时,还望大家能够群策群力,思谋出妥当之策。”
众人也知道此乃生死存亡之秋,自然是绞尽脑汁思索着一切办法,只可惜足足过了几个时辰,也没有想到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良策出来。
身为全军主帅,陆瑾所面临的压力自然非常巨大,可以说全军的安危、鄯州的安危已经全部系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决策是否正确,更是能否守住鄯州的关键所在,故而,他现在承担着外人难以想像的思想煎熬。
众将轻轻的议论声不断响起,陆瑾却独自一人站在行军地图前久久的思索着对策。
面对吐蕃人水攻毒计,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够平安化解,维系大莫门城的安全呢?
如果是裴帅的话,他会怎么做来化解这一场危局,并取得胜利?
陆瑾不是裴行俭,他没有裴行俭老道的作战经验以及洞悉一切的绝世谋略,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只能自己去思谋,自己去尝试,自己去承担难以忍受的压力。
不知不觉中,太阳落山了,沉沉暮霭渐渐笼罩住了龙羊峡。
又是不知不觉中,明月渐渐升上了中天,城池内也传来了三更的梆子声。
夜已经深了。
终于,陆瑾面上犹豫之色逐渐收敛,变作了一片坚定果决。
他转过身子,烛光映照下的眼眸中隐隐有着几分血丝,口气如同磨刀石般粗重:“诸位,本帅有一条计策可破吐蕃人水攻之计,不过却只有三成成功的机会。”
阎温古几人本在绞尽脑汁当儿,一听陆瑾有所计策,全都为之精神一振,沙吒忠义当先急不可耐的问道:“不知适合计策,还请陆帅言明。”
陆瑾点了点头,指点着行军地图道:“吐蕃人之所以想要实施水攻之策,其目的便是想要攻破易守难攻的大莫门城,然若我军主动弃守此城,让吐蕃大军占据城内,那么吐蕃人水攻之策自然就没了作用。”
阎温古不解问道:“陆帅,弃守大莫门城不是我们商量的不得已之法么?难道你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了?”
陆瑾摇头道:“虽是弃守大莫门城,然我们却是有目的的弃守,而非放任不管。”
“哦,还请陆帅拆解讲解计策。”阎温古急忙询问。
陆瑾语气沉稳而又舒缓,然而听在众将耳朵中却是让人一阵阵的心惊动魄:“我意:明日由本帅与沙吒总管一道,带领骑兵出龙羊峡绕行数百里前往大非川,其后再折转南来进攻吐蕃人所建的圈水堤坝,以日夜行军马不停蹄计算,若无意外,大概三天之后我们能抵达预定地点,而在本帅离开两天之后,阎总管你立即弃守大莫门城,争取将动静弄大一些,让吐蕃人前来追赶,将吐蕃大军吸引至龙羊峡之内,然后本帅所率领的骑兵猛攻防御堤坝的吐蕃军队,将之全歼并决堤防水,让吐蕃人自食其果,将之全部淹死在龙羊峡之内。”
听罢这一席话,几位总管面面相觑,一时间心头均是砰砰大跳不止。
“陆帅,此策太危险了。”愣怔了半响,阎温古这才一声惊叹,继而双目微微泛光,言道,“然若是能够成功,几乎可以全歼达古日耸所领的这六万吐蕃军队。”
“不错。”陆瑾肯定的点了点头,“吐蕃人不是笨蛋,必定会在堤坝周围布置大军进行防备,而目前我军只得一万二千骑兵,在兵力上肯定是趋于劣势,再加上若身在龙羊峡的吐蕃大军得知堤坝遭到攻击,必定会前来救援,也就是说留给我军击败吐蕃堤坝守军,以及打开堤坝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若两个时辰我们来不及击破敌军或决开堤坝,等待我们的必定是死路一条。”
刘景仁听得脸膛隐隐有着几分白色,颤声道:“陆帅,即便要带军前去,也应该让末将等领军,你身为主帅如何能够涉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军当真就群龙无首了。”
“无妨。”陆瑾摇了摇了手,“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也是我军破釜沉舟一击,故而本帅必须亲自带军前往,本帅走了之后,由阎总管为主将,刘总管为副将统领军队,有什么事情你们商量着做主,倘若本帅战败,死在了战场之上,那你们就退守鄯州,待到新任金牙道行军大总管裴炎来了之后,再作打算。”
听到陆瑾这一番话隐隐有着交代后事的意思,阎温古几人全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见到他们如此模样,陆瑾反而是笑了:“放心,说不定情况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差,而且说不定到时候爨宝璧与淳于处平所领之军已经到了大非川,故而本帅也非是孤军作战。”
阎温古心知陆瑾心意已决,不容再说,况且陆瑾这个办法当真算得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若是成功更能全歼吐蕃大军,此法的确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