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叶凡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微微一笑，努力掩饰过那份不适，温和的说：“你是美玉？今年多大了？”

　　“十岁。”林美玉从自己父亲身后出来，脸上带着欢喜的表情走到叶凡跟前，伸手握着叶凡伸向她的手，笑容灿烂，“我爹说我今年刚满十岁。”

　　“是啊，小姑姑，她今年刚满十岁。”林阿山依然表情憨厚的说，“刚过了十岁生日，在我们那刚上了一年学，我们那上学都晚，这是最小的一个，她娘说，怕孩子让耽误了，商量着让送城里来上学。这不，就来这儿麻烦姑姑一家，还要让小姑姑费心。”

　　叶凡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奇怪的上下辈关系，微笑着说：“不用客气，我尽力而为。”

　　叶彬的妻子走了过来，拦住顽皮的儿子，他正一个劲的拽着叶凡的手，让她陪他玩。“优优，别闹，真没规矩！小凡，来坐，优优！一边玩去。我们那儿有订娃娃亲的规矩，这美玉自小许给了一家姓余的人家，这家人家在美玉五岁的时候就搬走了，只留下孩子的爷爷在乡下，前些日子人家回来的时候要把这门亲事给退了，这在我们那是很丢人的事，阿山家丢不起这个人，就问为什么，人家说他们家孩子现在在城里上学，成绩很好，城里头不兴这个。阿山两口子一商量就让美玉过来城里，阿山家在乡下有个很大的果园和鱼塘，收入不错，所以不介意花钱，只要能让他们闺女有出息，不让人看不起就成。”

　　叶凡点点头，已经慢慢适应这种奇怪的关系。

　　“你哥刚刚说，江小姐所在的学校没有小学，哪得怎么办？”大嫂微微皱眉，“太差的又不想让这孩子去上，怕委屈了她。”

　　“我想想办法吧，龙天辉的母亲原来是一家小学的校长，虽然现在退休了，可是，现在那家小学的校长是她的学生，或许可以想想办法。”叶凡很温和的说，发现那个叫林美玉的女孩子一直在偷偷打量她，便回头冲林美玉笑了笑。

　　“那个你在重案组时的同事？”大嫂突然笑了笑，说，“我记得我见过他几次，他好像很喜欢你，你们现在有没有在一起？”

　　“不是，我和他只是同事。”叶凡脸上微红，立刻解释说，“他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些事，而且我调出来了，我们并不在一起。”

　　“其实那小子真的不错，我和他一起喝过酒，是个好人。”叶彬在一旁插了一句，“比那个什么律师强多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凡呀，你也不小了，差不多就结婚吧。”

　　叶凡很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美玉现在住在我们家，就住在专门留给你的那间房里，你现在不住这儿，不过，还有些你的东西放在里面，不要紧吧？”大嫂商量的说，“阿山说他们两口子还要在家照顾老人和其他孩子，没办法过来，美玉是个勤快的，可以帮着我照看孩子，我也不放心她去别处住，小学校也没有住校的，放自个眼前也安心些。”

　　叶凡点点头，没有表示反对，其实，她很少在那间房里住，里面只是放了些这十年间一些她的零散东西，住在江爸爸那后，唯一和她有联系的说是哥哥，后来哥哥结婚特意留了间房给她。

　　吃过晚饭，聊了一会，叶凡就提出了告辞，家里人多，叶彬也不方便留她在这儿住，要开车送她。叶凡致意不肯，叶彬和阿山一起喝了酒，喝得很多，脸通红，她说她可以直接打车回去。

　　下了楼，外面的雨又开始细细的落，空气中多少有了些凉爽的意思，叶凡撑着伞在街走着，才九点多，她并不急着回家，路上行人不多，路灯明亮，看得见细细的雨丝，正好走走消化一下晚饭。

　　对面有个半弯着身子往前走的男人，手里提着一瓶酒，脚步有些虚，没打伞，一边走路一边喝一口，叶凡看着那人在自己对面的路上走过，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一直看到那人拐进了她刚刚出来的院门。那是叶富贵，她在这个世上的所谓父亲，他老了太多，头发已经花白，身子也弯曲了，脸上皱纹堆积，整个人基本上已经让酒掏空，只剩下活一日算一日的时光。

　　叶彬一直照顾着他，让他活在一种相对来说不算辛苦的日子里，让他每天有酒有菜，在街上和人吹牛，叶彬说，现在，父亲最爱炫耀的就是她，大姐难产死了后，剩下的三个儿女中，他常常会跟人家吹牛说他有一个当警察的女儿，厉害的不得了，长得漂亮，从小人就聪明，人家多半是不相信，只当他是喝多了，因为根本没有人见过他口中这个当警察的女儿，只有当了老板的儿子一直照顾着他。

　　从那个家逃出来开始，她就只在大哥的婚礼上，优优的百天上见过叶富贵和李芬，李芬还是那么瘦，话却少了许多，每天就是和一群年纪相仿的人坐在外面搓麻将，小打小闹的论输赢。大哥甚至不让她照看优优，自打小时候她看优优把优优差点丢掉开始，她就只是一个儿了养着的老女人，孙子在她眼前出现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她已经不恨他们了，十年了，能够恼怒的事情已经少得可怜，她已经慢慢的融入到叶凡这个身份中，她无权选择自己的位置，但是，她可以让自己活得尽可能好一些精彩一些。上天如何安排，一定有上天的道理，天意不是她可以了解，如果一定要接受，就过得好一些吧。

　　她完全是走着回的家，其实距离不近，她就这样慢慢的顺着街道的边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看雨中的风景，快到家的时候，她突然想，林希晨会不会在哪？竟然有些莫名的小小期望，但是，楼下什么也没有，因为下雨，大家都呆在家里，车下停的车都是熟悉的，这附近的，没有林希晨的车。她突然有些些小小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上楼。

　　“叶凡！”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一回头，看到龙天辉正站在她身后，很疲惫的看着她，她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这儿，而且她也确实没看到他的车，他的越野车她认识。

　　“你怎么在这？”叶凡诧异的问，看他脸色不好，立刻担心的问，“是不是伯父那边有什么？”

　　“没事，他很好。”龙天辉声音嘶哑的说，“我来了很久了，你去哪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我去我大哥那，吃过饭，聊了一会，原本想打车回来，看外面空气很好，就慢慢走回来了，现在几点了？”叶凡笑了笑说。

　　“快十二点了。”龙天辉的表情缓和了些。

　　“这么晚了！我走了这么久吗？我下楼的时候才九点多，我竟然走了两个多小时，你不说时间我还不觉得累，你这一说，我到觉得累了。”叶凡笑着说，“对了，伯母好吗？我还有件事要麻烦她。”

　　“她这段时间没什么事，除了照顾我爸外。”龙天辉似乎有什么要说，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低着头，感觉到外面有细细的雨丝落在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微凉微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