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尘
醉今生
歌遍天下
几分秋风几分悲
柳梢头
月正辉
愁莫独长
花尽故颜谁还追
古小安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依旧模模糊糊,只是依稀听到有个女人轻柔而冰冷的声音:“记住,他是你的少爷……”
没有人不知道整个云都最出名的艺坊是全艺坊,这里所谓的艺坊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妓院,艺坊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全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吸引一些文人雅士的追随。而全艺坊的女子更是个个貌美如花,文采了得,其中最为出众的就属全艺坊的头牌苏清婉。苏清婉不仅长得美艳无双,自身文采更是让无数年轻公子日日纠缠。不过后来听说苏清婉厌倦了这种朝歌暮楚的生活而下嫁给了当朝礼部尚书林呈作妾。
由于是艺坊出身,苏清婉人虽美却不受宠,嫁过来不到两年就被府里得势的大夫人二夫人逼迫到了府外的一个独立小院,往日的风光已成昨日黄花。
生孩子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忠心的奶妈。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苏清婉死命地抓紧身下的被单痛苦地喊叫,全身的汗如外面不止的大雨般浸湿了枕被。突然一阵刺眼的闪电划过,接着便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
当奶妈颤颤巍巍地把婴儿抱到苏清婉面前时,苏清婉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她紧抿着唇,死死地盯着渐渐安静的婴孩,然后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望着奶妈的眼里带着几分命令,几分哀求:“记住,他是你的少爷……”也许是外面雷声太大,奶妈竟然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心跳。
苏清婉给孩子取名叫林苏扬。苏怜庭深无人晓,扬思雨下绸缎妆。
府里知道生了个少爷,于是把母子俩接了回去,不过仍旧是住在偏僻的西院,仅仅拨了两个丫头过来伺候。搬进来后,苏清婉找人封了通向府里唯一的院门,在另一面开了个小门,正对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里种满了荷花,一到夏天,整个院子里荷香满溢。
每年除夕或是林尚书生辰的时候,这个院子里的人才有机会和府里的其他人聚在一起,而一到这时,苏清婉总会以林苏扬体弱多病不宜见人为由阻止他和那些人见面。所以直到林苏扬七岁都还未看见过他爹。
七岁那年,林苏扬终于见到了他老爹的第一面,是在苏清婉的灵堂上。那个精瘦却长得还算英俊的男人带着他的大小夫人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离去。林苏扬只是乖乖地坐在旁边,呆呆地想如果他在现代是个医生,说不定苏清婉马上就能从棺材里坐起来。残酷的现实却是,他已经不是古小安,他是林苏扬。
林苏扬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边又多了一个只会摇头晃脑的夫子。这夫子正正经经古板得紧,他这古代好先生的美好形象却在林苏扬见到他饿极时的狼吞虎咽而毁于一旦。
当林苏扬把苏清婉留在房里的几大摞书一本一本都看完时,才发觉时间已经轻快地走过了四年。四年里,他从未再见过林呈,只是从下面的两个丫头那里听说他又纳了两个妾——为了香火。
尚书府有两位少爷,一个是林苏扬,另一个是比他小一岁还没见过面的弟弟林子言,林二夫人所生,而他这个大少爷总会被人忽视,所以林呈才会接二连三地娶了又娶。也许是上天对苏清婉的补偿,让林呈再无所出,也让他偶然地在某个时候想起了那个鲜少人踏足的西院里还有个儿子,于是敲锣打鼓,风风火火地把林苏扬接了过来和林子言住在一起。
林家的少爷在十岁以后就可以独自住一个院落,林苏扬因为苏清婉的离去在七岁时就自由了。从林子言住的环境来看,这个林家二少还颇为受宠。地方比林苏扬的西院大了不止一倍,并且亭台楼阁,飞檐流瀑应有尽有,听下人说这里是整个林府最好的地段。林苏扬嘴角微讽,这尚书府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十岁的林子言第一眼看到林苏扬就冲过去抱住他说:“哥哥,你真漂亮。”的确,还没长大的林苏扬一看就有妖孽的潜质,试问一个能把自己的老爹都看得有些恍惚的人还会长得普通吗,答案是不会。
林呈终于开始把全身心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不仅重金聘请了据说是全云都最好的夫子来教导,而且还时常亲自给他们灌输一些官场理论。但林苏扬依旧只是漫不经心地往书房走走,然后晃悠悠地去花园逛逛,他对一切的无所谓让正努力做一个“好”父亲的林呈气得三天两头拖着林苏扬骂,林苏扬为了将不孝子进行到底每天更是不到中午不起,连书房也再不踏足。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了一月,林呈终于发觉“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于是又把目标着重放在小儿子身上,对林苏扬就只是听之任之,毕竟他身上流的是自己的血。
林苏扬人身自由的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却让他无可奈何,林子言成了一条尾巴整天黏住他不放,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会抱着枕头缩进林苏扬的被窝里。终于有一天林苏扬忍无可忍:“言儿,你已经长大了。”林子言听后点点头:“嗯,言儿长大了,所以要和哥哥一起睡。”林苏扬彻底放弃。
一晃又是七年过去,该长大的也都长大了。
林苏扬静静地半躺在窗边的榻上看书,温暖的空气透过打开的窗吹了进来,还可以看到在阳光里飞舞的灰尘。读到尽兴处,林苏扬微微翘起嘴角,金灿灿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极度妖冶,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灵动的丹凤眼,衬得精致完美的五官极尽魅惑。青纱薄衣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轻轻滑过锦被软榻,几缕青丝妖娆的垂绕在胸前。奶妈端着茶水走进门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少爷,天儿还凉着,你得多注意注意身体。”奶妈边说着边把托盘放在旁边的书桌上。
林苏扬抬起头望着奶妈笑了笑,奶妈则是呆了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奶妈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又说:“奴婢这就叫人给少爷打水沐浴。”自从奶妈跟着林苏扬过来住之后,她的地位水涨船高,而林呈对林苏扬的放纵更是让那些下人对这个看着大少爷长大的奶妈刮目相看,林苏扬也把奶妈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奶妈对自己跟了个好主子感到庆幸,同时,那个纠缠她多年的秘密也让她时常惶恐。
一桶一桶的热水倒进了半人高的浴桶,蒸腾的气流在微凉的空气里袅绕。林苏扬关紧了门走到木通边,伸手,轻轻解开腰间的丝带,柔滑的青衣顺着他白瓷般的肌肤悄然滑落,一抹白色的束胸赫然现于眼前。她又一圈一圈地松开束胸,直到身上一丝不挂才慢慢地踏进桶内。
林苏扬畅然地舒了一口气,只有在这时才会真正的感觉是自己。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mo这张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都快忘了还有一个叫古小安的名字呢。
十七年,她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顶着另一副躯壳生活了十七年,还要时刻隐藏自己的性别裹着那必须越来越紧的束胸走过了十七年。是该责怪苏清婉当初自以为是的安排,还是该思考自己的命运如此幸运?
林苏扬叹了口气,凝脂般的手臂枕在浴桶边缘,以后,该要怎么办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