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虽为天子脚下,但却也是人口众多,在城内根本无法找一个完全保密的场所,所以当初皇上便设计了以崔府为掩护的影魂总部。
越是大门紧闭,时间久了便越是受人怀疑;而越是大门敞开、人来人往,便越不会引人注目。这与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有着异曲同工的道理。
影魂总部刑房,与所有刑房一般,黑暗、血腥,到处弥漫着一种残忍与死亡的气息。
架子上挂着一人,与其说事人,倒不如说是还留着一口气的一块人形肉。全身上下绝无半块完整的皮肤,脚下的血已经凝结,而身上的伤口裂开,却几乎已无血可流。
铁链,并非束缚他的四肢而是直接穿肉而过,如同将他缝入木架子上一般。
那人低着头,肮脏的头发垂着,毫无生气。
离那人不远便有一张桌子,其上立着灯烛,有一人坐在桌后,拿着纸张看着。那人身材挺拔,一身黑衣,带着半面银色面具遮挡双眼,只能看见其刚毅的下巴和一双冰唇。
“恭喜首领,终于将这个这消息逼问出来,只要有了这条线索,定然会找到二皇子,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一旁之人道,言语无法按耐狂喜。
木架子上这个人是逃走二皇子的亲信,也是找到二皇子唯一的线索。一个多月的严刑拷打,此人都不肯透露半句,影魂之人必须全天十二时辰的监视,唯恐他寻死。
先是用各种刑具,而后再派大夫为其治伤,让他求死不能。绝食?他们便将参汤等物强灌入他口。
虽派了最好的大夫医治,虽用了最好的名药及老参,但一个多月的折磨,也足以将人活活磨死,好在,此人在最后关头高烧之时吐出梦呓,将线索说出,这让绝望的影魂众人惊喜。
带着银色面具之人,不是别人,正视影魂首领云飞峋。飞峋看罢了记录梦呓的纸张,“叫大夫进来。”
“是。”有人答应,转身出了牢门。不大一会,便有背着药箱的大夫入内。
那大夫年纪大概五十上下,头发胡须花白,应也是效忠皇上的隐士,医术虽高明,却从不在外路面。他眼中丝毫没有医者的怜悯目光,一派平淡冰冷。
大夫仔细诊视之后,转过身来对首领深深一拜,“首领大人,此人,再无法医治。”话语间也满是恭敬。
银色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缓缓闭上,其内有多少挣扎与不忍,无人看见。“给他个痛快。”淡淡扔出一句话。
守在那半死人旁的影魂成员一点头,眨眼伸手之际,只听一声骨骼脆响,那还在艰难喘息的生物体颈骨已经断开两截,彻底结束了这人间炼狱般的遭遇。
人死了,一旁影魂成员便将那死尸从木架子上拆下,死尸落地,铁链上却还残留着碎肉,这一幕虽令人作呕,但在场得一众人却连眼都未多眨一下,只因,这一幕太常见了罢。
将纸张折好准备回报给皇上,云飞峋转身出了牢房。
牢房在地下,当走上地面再次接触到温暖的阳光时,云飞峋竟有一丝恍惚,好像从地下艰难爬出再次呼吸到空气一般,终于……又回到人间了。
影魂总部人不少,此时守在牢房门外的成员也不少,却无一人发出声响,这里的每一人都如同鬼魅一般。
云飞峋在接触阳光愣了一下后,便转向一旁的房屋走去。
这房屋不大,却整洁干净,是崔鹏毅专门为云飞峋备下的休息房间。其内有床有家具,但飞峋却从未碰过,他来这房间只有一个目的——沐浴更衣。
每一次执行任务、每一次调查线索、每一次对犯人严刑拷打后,他都要来此沐浴,洗净身上的血腥和杀气,方才回家。
半个时辰之后。
猛虎营。
一骑黑色战马疾奔,马蹄落地卷起飞扬尘土,骑在马上之人一身青紫官袍身材挺拔。到了猛虎营门口,战马放慢脚步,在守卫兵士的问安声中,一人一马入了兵营。
有面目清秀的一少年快步迎接了上来,“将军,您回来了。”说话的正是云飞峋的随从赵青。
云飞峋微微点头,而后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赵青很自然伸手去接将军手上的缰绳,而后者犹豫一下,却未将缰绳交给他。“你收拾一下,我们回府吧。”云飞峋道。
赵青一愣,“将军,您的意思是我们回云府?”惊讶,将军兢兢业业,时常到了夜晚还在工作,却鲜少白日里回家。
“恩,回去,今日我有一些累了。”云飞峋的声音好像叹气一般,末尾处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疲惫。
“是,请将军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说完,赵青便转身跑开了,去牵自己的马。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两马便又出了猛虎营,向云府而去。
……
今日的云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两名主人都公事繁忙,不到日落不回家,但今日,刚过午时没多久,两人前后都回了府,下人们不忍暗暗惊讶议论。
云飞峋回了府,便将马匹缰绳扔给了赵青,自己则是向院子走去,今日的他有些累,非身累而是心累,只要入了影魂总部,他便疲惫不堪,一颗心交战不止。
到了院门口,云飞峋止住了脚步,惊讶看着树下藤制躺椅上,一身水蓝素色轻纱衣裙的窈窕女子躺在其上浅眠,信纸放在身上,如玉的纤指压着。
这一幕如此静怡安详,连周围的风都仿佛止住不忍打扰。
云飞峋在微愣之后,一直矛盾交战慌乱迷茫的心逐渐平稳下来,回复了节奏。他轻轻走了过去,在藤椅旁蹲了下来,贪恋看着那名女子,唇角微微勾起。
任何事都是有价值的,只要让她在他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