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一双秀眉皱得更深,因为她不知应该从何讲起。是从细胞组织到病原体还是从解剖学到西医理论,对一名古人说肉眼看不见的病菌,也不知对方会不会以为她是失心疯。
玉容顿时恼火,“难道小涟姑娘觉得在下不配听你的高论?”
“不是,玉护卫您误会了。”涟漪赶忙拒绝,而后诚恳地看着他,“玉护卫,能看出您是杏林高手,但我学的医术属旁门左道,与您得医术可能有些出入,说出来,怕您不信。”
玉容火气平息了一些,“天下之大,流派众多,任何一支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没有高低之较更无主次之分,医者首先应做到海纳百川才能做到集百家精华与一身,小涟姑娘若瞧得起在下,便请知无不言为在下讲解。”
涟漪再一次长叹口气,“稍等。”先是去查看了两病人情况,而后叮嘱了照料两人的护卫,便对玉容微微点头,“玉护卫,请随我来。”
说着,出了帐子,引玉容到了她制药和居住的帐篷内。
……
两人走后,照料病人的护卫离开的瞬间,有人已潜了进来。
那人也身着护卫衣服,浓眉大眼,五官方正大气,一双锐目犀利,正是暗暗观察保护苏涟漪的云飞峋。
床上的赵十二只以为照料他的护卫又折回来,因听从苏涟漪的叮嘱,闭目修养一动不动,唯恐自己再次病发丢命。
天疫之症,云飞峋自然有所耳闻,却未亲眼见过。之前虽信誓旦旦地对崔鹏毅说涟漪定会治疗此症,但说归说,内心却是万般担心。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高兴之余,内心对自己娘子又是极为崇拜,不知多少次感谢上苍将这么优秀的女子许配给自己为妻,又一次次发誓定要爱护她、呵护她,宁可自己刀山火海,也绝不会让涟漪受到丝毫伤害。
桌上,放着刚刚的药碗。
飞峋端起药碗,见雪白的碗底有淡绿色的残药,好奇心起,用手指沾了一些药汁,拿在鼻尖闻闻,无味;又小心放在舌尖上舔了下,也是无味。心中感慨,涟漪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他所不知的。
突然,一丝记忆跃于脑海,是之前两人在猛虎营,涟漪用馒头上的绿霉治疗军妓的私病,难道这也就是那种绿霉?
想到这,刚刚有些低落的心情又高涨起来,也许是想到之前两人相处时光。
隐约听到有人向营帐走来,虽那人距离营帐还有几丈距离,常人丝毫无法发现这几乎不见的声音,但云飞峋感官远远超出常人,自然能发觉。
片刻之后,刚刚离去的护卫重新回到营帐中时,帐内除了两名病人已空无一人。室内依旧安静,病人呼吸安稳,仿佛其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一般。
……
营地中央硕大的红色营帐。
孙嬷嬷跌跌撞撞地跑来,见到守在外面的李嬷嬷,赶忙求见圣女。但李嬷嬷自然不会应允,因此时圣女刚与美男们戏水玩乐过后,昏昏入睡。
“大事不好了!玉护卫刚刚跑到瘟疫营帐了。”孙嬷嬷激动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嬷嬷听后一愣,“什么,玉护卫去瘟疫营帐?”之后压低了声音,小心道,“他不是被圣女软禁了吗?”
孙嬷嬷哭丧了脸,“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啊,今天那两个卧龙村的人被救活了,小涟姑娘也正高兴着,忽然玉护卫就来了。”
李嬷嬷浑身一层冷汗,虽然她已决定投靠圣女,但却也知玉容的势力。“玉……玉护卫说了什么吗?我们……”说着,抓住孙嬷嬷的手,“我们会不会遭殃!?”
孙嬷嬷从之前的恐惧中冷静下来,皱着眉毛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玉护卫刚进了营地,小涟便让我备茶。”
李嬷嬷到底是有点心计的人,放开孙嬷嬷,抚了抚心口,“看来小涟是让你出来通风报信,不管了,我这就进去将这件事告诉圣女,你在这守好。”为什么让孙嬷嬷守着?自然怕有人不小心闯入,看见“圣洁”的圣女正赤身裸体地搂着男子睡觉的情形。
孙嬷嬷站在原来李嬷嬷在得位置,守着帐子门口,而李嬷嬷则是冒着惹怒圣女的风险进了去,禀告这不妙的大事。
安莲是否会因被吵醒而大怒,不得而知;而众人做梦都想不到,放开玉护卫不是别人,正是小涟,苏涟漪。
孙嬷嬷和李嬷嬷也未再深一个层面思索这件事——玉护卫被放,前来通报的为何是孙嬷嬷而非守卫营帐的圣女贴身护卫!
……
再说另一边,苏涟漪的一边。
“这是?”玉容看着苏涟漪掀开蒙在的棉被,将其中一只仔细密封的罐子打开,取出一只发霉的馒头,不解。
涟漪道,“这便是治疗天疫的特效药。”
玉容瞠目结舌半天,还是无法将这消息完全消化,“你没开玩笑吧。”
涟漪无奈摇头,“事关人命,我怎么会开玩笑呢?”对方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之中。“我说过,我学的医术是旁门左道,即便是认真为玉护卫讲了,您也不会信。”
玉容垂下了眼,片刻,缓缓抬起了眼,“你说,我信!”郑重其事。
涟漪忍不住轻笑,“我讲可以,只要一会您别把我当成失心疯便好。”轻松打笑,缓和下尴尬的气氛。
岂料,玉容却是一脸的严肃。他狭长的眼中早没了不屑,更无丝毫戾气,目光极为诚恳,带着浓浓求知欲。
这一刻,苏涟漪却突然好奇起了玉容的身份——他暗暗管理着整个营地,操纵着奉一教的圣女,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令烧死还未死的病人,他懂医术却无慈悲之心,满眼戾气却对医学又有着浓厚的求知欲。
他很像是武侠小说中那种不医人反杀人的鬼医,那么他到底是谁?奉一教真正的主子是何身份,目的又何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