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嘴轻轻抿了抿,已经迎了上去,主动伸手拉开了他的车门,绍华在车里歪着脑袋看她,脸上是浅浅的温润笑容,“言初上车吧,我开进去,大冷的天你跑出来等做什么?程柯得多心疼啊。”
因为脸上带着笑意的缘故,绍华这话倒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调侃,温言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着程柯脸上瞟了一眼,只是他若是不愿,几乎不可能有人能从他脸上读得懂什么情绪来,依旧是那样深不见底的淡漠,这种淡漠甚至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凉意。
言初没有做声,拉开后座车门就坐了进去,车里头的暖气一下子就包围了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她没做声,关上车门之后这才察觉到车里头的空气味道都是一股馥郁的酒味,夹杂在酒味中的,是一股比酒味更浓郁的玫瑰花香。
温言初怔怔地看着放在车后座上的那几束玫瑰花,包装得很漂亮,花朵又大又鲜艳,茂密的花朵挤在一起,朝外吐露着芬芳。
她只是多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因为太有自知之明了,再加上,就程柯现在那样一张淡漠的脸,她还没那个自信能够觉得这会是他送给自己的花……
车子开到温言初公寓单元门前的时候,程柯做了个手势,绍华刹车一点就将车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程柯,“怎样?还好么,要我扶你上去?”
他随口问了一句,程柯已经摆了摆手,拉开车门就下车去,也不去理会温言初还在车后座,自顾自地朝着单元门里头走了进去。
温言初没有功夫去想‘他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去’这个问题,赶紧同绍华道了谢,就看到这个温润沉稳的英俊男人,一只手还搭在方向盘上,头转了过来,定定地看着她,真看不出来就这么个女人,会是让程柯说出这种话来的人。
绍华的眉梢不动声色地轻轻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他很少喝这么多的,你晚上多照顾一些吧。”
温言初点了点头,嘴唇抿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绍华那略带深意的眼神都能猜到,他一定是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只是绍华完全没在往这个方向提,倒是指了指车后座的玫瑰花,唇角的笑意扩大了些,“阿柯说他不太会讨好女孩子,也就只想到这个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一起拿上去吧,不然放车里沤一晚就蔫掉了。”
温言初愣了愣,看了一眼旁边的玫瑰花,再看向单元门里头,心里的感觉瞬间复杂起来。
……
匆匆抱了两束玫瑰下车之后,就冲进了单元门里头去,程柯直直地站在电梯前,两部电梯都停在一楼,他也没伸手按键,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表情依旧漠然,但却是在沉默地等着她过来。
走上去的时候,温言初想将手中拿着的羊绒披肩给他披上去,她刚抖开披肩抬起手来,还没来得及披到他的肩上,程柯已经陡然转身,就那么直接将她推到了墙上。
他原本个子就高,她穿着平底鞋矮得很,要仰着脑袋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和眼神,而程柯,轻轻垂着头,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落进她的眼睛里。
他没有说话,但这样沉默着,压迫感也是非常明显的,他的气场是很强大的,温言初一直知道,于是也就等着他开口,想着他哪怕开口是谩骂的话语,自己也认了,毕竟才领证没多久她就说要离婚,任谁看都觉得是被玩弄了感情吧。
程柯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头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罢了。
过了一会儿,程柯才轻轻开口说了一句,“你为什么就那么怕顾扬?那天,你明明一点都没怕他的,信誓旦旦地说着不愿意当顾家的女儿,为什么你现在会这么怕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态度的忽然转变也是因为顾扬吧,他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害怕?”
温言初眼睛蓦地睁大了一些,瞳孔微缩,一下子眼睛有些发热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情绪一下子冲的眼眶这么热,只是语速都忍不住快了几分,“因为我穷,所以永远没办法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去面对顾扬,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对他无所畏惧,只要我自己什么都不在乎,那么,他就没办法威胁到我什么,我不害怕租住只有不到七十平的房子,我也不害怕每个月精打细算靠着工资度日,可是……一旦我有了在乎的,就不可能再那样无所顾忌无所畏惧。程柯,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她情绪忽然就有了些激动,说话语速也有些快,手不由自主地就轻轻抓着了他胸前的衣襟,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头,程柯可以读得出些什么无法说清道明,却隐约能够让他心情好起来的情绪,那……似乎是在乎。
原本手臂撑在她身体两旁,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臂间和墙壁的狭小空间内,程柯的手臂微微紧了几分,握着她的肩膀,语气也柔软了一些,“我知道。”
他吐出三个字,温言初却是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苦涩而苍白,“不,你不知道,陆程柯,绍华说你只是最近境况不好,家里事业暂时不景气人生低谷期所以才会是现在这样,原本我们就是不同世界不同层次里的人,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像我这种层次的人,人穷志短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像我这种爹不疼妈不爱,从始至终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的,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在乎的,却又被用来当做可以威胁可以攻击的漏洞时,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情,陆程柯,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程柯的家事,倒不是绍华刚才说的,而是先前她收到了左婵发过来的短信上头提了这件事情的缘故。
只是程柯此刻并没有纠结于她所说的他家里事业不景气是个什么来龙去脉,他只是听着她画里头的那句在乎,那句‘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在乎的,却又被用来当做可以威胁可以攻击的漏洞时’。
程柯脸上从刚才开始一直一成不变深不见底的淡漠,终于是松动了几分,嘴唇轻轻动了动,目光柔软了几分落在她的脸上,“温言初,你说的那个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在乎的人,是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