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气雾组成的画面很不清楚,吴毅几乎看不清楚那个被林允称为父亲的男子,不过在来这个适闲山庄前他就讲这个山庄查的一清二楚,这个与林允对话的应该是山庄的主人林鹤,甚至手中还有他的画像。
背倚一气道观的吴毅手中掌控的资源决定不是林家可以想象的,林家唯一的优势是获得信息的时间可能会比道观早一些,这还得要是道观没有派人来调查。
此时,适闲山庄东北角的一处房间里,一场对话正在发生。
“父亲,观中上师是怎么考虑的,我明明提到了此次大槐镇喷涌出的阴浊之气远超以往,怎么还是派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听闻他不过刚刚才生出气感来,如何抵挡的住夺人魂魄的邪气,唉,上师糊涂啊。”林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不止。
“混账,闭嘴,上师岂是你能够评论的。”林鹤言辞虽厉,却无多少责怪的意思,听得出来,林鹤自己对道观派吴毅这样一个初生牛犊来是很不满意的。
“父亲,该怎么办?难道只能够搬迁了吗?”林允对着林鹤急切问到。
见到林允如此作态,林鹤斥责道:“慌什么,执掌了山庄这么长时间,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如何让人信服。当今之计”
“可是三弟至今还是昏迷不醒啊!之前的道观弟子说只要镇压下邪气三弟就能够醒来。”林鹤迟迟不说话,顾不得再被呵斥一顿,林允开口道。
“啪,”林鹤一掌拍在扶手上,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色,但吴毅心想一定是铁青无比,“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老三了,这个新来的吴毅应该是陷入道观中的上师的争斗了,不去管他,明日引他去地方就是。”
“为今之计,你再修书一封求上师再多派几位弟子前来,若是可能,付出一定代价将观中的教授执事也请一位下来。再次,你再给老大发一封家书,告知此事,他现在是吏部尚书了,也是有脸有皮的人物了,让他在京城请一些人来,对了,再让他请几位杏林国手来看看能不能把老三医好。”
林鹤这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执掌全国兵马的峥嵘岁月,雷厉风行,口成国宪,不过最后刘鹤想到自己浑浑噩噩的三子,冷下心来道:“京城购置田地办的如何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老三了。还是家族存亡为先。”
林允高呼:“父亲。”如杜鹃啼血,声音悲戚。
“还不去办。”林鹤手中的拐杖猛的一顿地,厉喝道。
唔,吴毅一声闷哼,咽下口中的血腥。
“竟然破去了我的法术。”吴毅满脸不敢置信,听闻若是久居高位,身怀民望,一言可破神通,没想到这是真的。
想起画面中最后林鹤头顶隐隐约约显现出的调动天下兵马,一言可决国运的图像,吴毅不禁心下凛然,不敢小视。
被林鹤破去法术,吴毅想要知道的也大致打听清楚,索性一心调气,不理外事。
一夜无事,第二日,金鸡报晓,金乌初升。
吴毅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双目精芒一闪而过,昨日被破去法术气息一时紊乱无比,终于调息好了。
吴毅起身推开门,门口两位力士身如大椽,不动如山,目光坚毅,眼不斜视。吴毅暗自点头,不愧是自小培养的,带出来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力士见到吴毅,躬身行礼道:“道长早安。”
吴毅点头回礼,信步出了院门,力士跟随在后五步,不多不少。
小院门口伫立着两位青衣小厮,见到吴毅,忙道:“吴道长,二爷让你去大厅商谈要事。”
说着小厮用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吴毅点头表示明白,小厮欣喜一笑,稍稍超过吴毅半步,既能够带路,又不会产生太大的僭越。
虽然吴毅记忆力足以自己找到路,但问题不在于吴毅是否能找到路,而在于主人是否愿意你在人家家里随便乱走。是以吴毅从善如流,一边走一边观赏风景。
途中经过一方湖泊,绿波泛起的湖水,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如同无数金鳞舞动,湖水清澈见底,一颗颗鹅蛋大小的卵石随意地散着。
湖泊中栽种许多荷花,或红如火,或白如玉,或青如翡翠,小者碗盖大,大者比拟车轮,在夏日中怒放,清淡纯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湖莲花,晨风吹过,莲瓣轻颤,玉色与金光交映,交融成令人痴迷的色彩。
小厮也是个心思灵巧的主,见吴毅观之目有异色,就小心地为吴毅讲解道这些名花异卉的来历,吴毅听得频频点头,交谈之间,就到了大厅,而此时林允负手看着正中央的福寿图。
听到动静,林允转过身来,见是吴毅到来,趋步迎上来就是一句吴道长,简直难以想象他昨日和其父亲林鹤交谈时还对吴毅充满了深深的怀疑。但林允执掌适闲山庄许久,这种八面玲珑的本事早已如火纯情。
吴毅也好像昨晚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笑呵呵的和林允交谈,倒也说不清谁心机更深了,都是狐狸一家的。
“吴道长,早上起来想必也饿了,不知道道长喜欢什么,就每一样都制作了一些。”林允拍了拍手,一排衣装华丽的婢女依次上前来,端着各种各样的粥,有鲜虾粥、百合薏仁粥、杂蔬瘦肉粥、鸡肉蔬菜粥、小米红枣粥、香菇鸡肉粥、瘦肉菜粥、枸杞菠菜猪肝粥、皮蛋瘦肉粥、板栗红枣粥等等。
毕竟不是主食,比起昨晚清淡许多,但这里每一碗粥都是精心准备的,文武火熬煮大半夜,粘稠无比,便是不吃,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吴毅点了一样百合薏仁粥,此粥有健脾祛湿,润肺止泻,健肤美容作用,虽然于他而言,功效寥寥,但吃一个饱腹总是可以的。
吃过早粥,婢女如清风般轻轻地来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不留下一点足迹。
林允漱了漱口,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道:“不知吴道长何时准备前往驱除邪气啊?”
吴毅心中透亮,知道正戏来了,遂顺水推舟正言道:“选日不如撞日,拯斯民于水火之中,我辈之责也。不如就今日吧。”
林允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好!道长心胸宽广,敝庄虽小,也愿意派三十人助道长一臂之力。”
二人相视,皆仰首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的蕴含意味就不一样了。
“不必送了。”吴毅对着前来送行的林允一行道已经送了五里不止,一半的路程。
送行的人群中,除了林允,还有许多难民也自发前来,令吴毅心中沉甸甸的。吴毅不担心和林允这种老狐狸打交道,就怕和这些质朴的村民打交道,因为不忍心欺骗他们,自己原本可以见事不可为抽身就走,或许就要陷在那里了。
硬起心肠,吴毅暗暗发誓,即便是自己解决不了此事回返道观,也决定会延请上师来此解决的。算是摆脱了心理的负担,吴毅以一颗出世之心继续前行。
前进不到三里,天色就有些不对劲,离大槐镇不到两里地时,适闲山庄派出的那些膘肥体壮护院一流都纷纷披上大衣棉袄,他们是这里的常客,经常被派到这里打听消息,对这里的消息了解的很清楚。
“道长,不可再向前走下去了,前面有妖邪作祟,还是先打探一番为好。”
吴毅无可无不可,令他们就地取材,建立营寨,作为暂住之地。
吴毅下了马车,这四匹马不过是平日精粮多喂了些,还是凡马,离天马还有一段距离,是以吴毅不打算继续骑乘它们了,将它们放在暂住之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带着五位力士继续前行,可以看见一些零散的居所,可见已经到了大槐镇的边缘。
令吴毅感到惊讶的是此处竟然还有生人的气息,二里地外连彪形大汉也得要穿上衣服,是谁,竟然这时还出现在这里?不怕沾染上阴浊之气吗?
对身后的力士使了使眼色,力士点头,三人一个大跨步越过吴毅,踹开门,身形如闪电一般,另外两个人压阵,以防不测,他们自小就在一起训练,配合默契,一些简单的三才四象五行等阵皆瞬间成阵。
吴毅这次带来的力士俱是铜皮铁骨,若是修士被他们近身,一个回合就被擒拿斩杀了。
但比起随身在那些教授执事身边的力士还是差的远,若一定要分一个高下出来,大致相当于气感初生,和吴毅一样,但地位比起吴毅来却是天差地别,虽然如此也不是寻常仆婢可比,毕竟一只脚迈入了神通之门。
吴毅目不转睛地看着进入门中的几位力士,手中悄悄起了一个气刃术的法诀,随时准备释放出来。
在李固为他争取来的几天中,除了之前提到的视听术用来查探消息外,吴毅还学会了一个气刃术用以防身,最后就是将《小周天搬运术》的后续内容,将聚气纳气凝气三篇试着连续修炼了一次,速度看吴毅花了一夜才恢复正常就知道极其慢,但至少做到了在真气用尽之时可以自行补充。
屋内经过一番打斗,传来求饶之声,不多时,一位力士就提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眉毛细浅,嘴下生痣,面有菜色,身体外面胡乱包裹着锦绣长衫,掩盖不了贴身的破布烂衫。
吴毅心中有了猜测,默不作声。
中年男子一出来就以头抢地,哭的撕心裂肺,本想跑过来抱住吴毅的腿擦鼻涕,但吴毅身前的力士脚猛的一跺地,吓得他急忙后退,仍哭闹不休,令人平白添了几分厌恶。
“道长啊,我是大槐镇的居民,回来取东西的。”男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嚎着,肮脏的手东擦西抹的将脸抹的五颜六色。
“还不老实交代,贼子。”力士一手攥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别说是吴毅,就是力士们也看出了他的来历。
中年男子一脸乞求的望着吴毅,但看到吴毅满脸的冷漠,又见力士沙包大的拳头挥舞过来,吓得大叫一声,屎尿横流,连忙道:“别打别打,我说,我说,啊。”
力士像扔垃圾一样将他甩了出去,厌恶不屑地看了眼他的留下的杰作,哼了一声,折身回来。
中年男子落地后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来历目的说的清清楚楚。
原来他是大槐镇一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弟,在大家纷纷出逃的时候有心偷取大家没来得及带走的物品,不料被吴毅当场发现。
吴毅令他将偷取的物品物归原主后,就放了他,虽然知道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但吴毅此时也无暇处理这些琐事了。
虚空中阴云密布,一股阴冷之气让人遍体通寒,那中年男子来此讨生活也是一个有大毅力的人啊,吴毅不禁心中感慨。
感慨归感慨,吴毅心中对如何解决大槐镇这个问题还是感到一丝棘手。
一气道观毕竟派来了好几次人,大多是认为这里阴气的来源是鬼物之阴气,也就是通常说的鬼气,也有几位弟子斩杀了几只鬼物,但却无法除灭阴气。
对于为何阴气除灭不尽的原因也给出了不少猜测,但是都没有得到证实。
天空中时隐时现的鬼脸,狰狞可怖,不时变化形态。耳畔不时传来鬼语呢喃,似乎教人求极欲,充斥着杀伐吞噬的意念。
没有看出一个结果来,吴毅也没有短时间解决此事的想法,想起昨日林允父子的对话,吴毅心道,就让这里水更复杂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