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毅与无衣军之外,就是这一切的导火索——月云霓了,她努力不使自己害怕,但颤抖的身躯,已经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大敌”临头,吴毅淡然自若,还有闲心坐在一藤椅上品茗,好似巡游一般,不论其他,单就是这气度,暗中观看的人,莫不暗中伸出大拇指,但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答案一会儿就揭晓了。
吴毅看着月云霓颤抖的身躯,不禁笑道:“你害怕吗?”
出乎吴毅的预料,月云霓听到他这话后,反倒站定了身子,镇定道:“怕,”她随即顿了一顿,道:“但是,我相信,我不会死。”
吴毅点了点头,道:“不错。”吴毅若是胜了,她自然不会死,吴毅输了,她成为黑无极的禁脔,虽然可能会受到虐待云云,但毕竟是两国和亲,死自然是不可能的。
吴毅复又问道:“你希望谁赢呢?”
月云霓昂起了头,看了吴毅一眼,又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扭过头,道:这重要吗?”目光带着几分惋惜,几分悲哀,既为吴毅而悲哀,也为自己而悲哀。
几日来的担惊受怕,也迫使她心中思考,思考的深了,对眼前的局势也就看得更清楚了。
知道自己不过是女皇手中的一枚棋子,不仅拿来联合黑魔殿,更拿来试探皇族心意与地方势力。自己的想法,真的不重要,不重要。
民意如烟,民心如火,得民心民意者未必得天下,因为民心善变,会因为一项政策而对统治者感恩戴德,也会因为一项政策视之为寇仇。会因为某一将领拓土有功而心生艳羡,也会因这将领大兴杀伐而口诛笔伐……
关键在于,百姓看见了什么。好的大肆渲染,不好的极力遮掩,遮掩不了,委过于下,美其名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民心用的好,改朝换代,革鼎变天;用不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发动民心之人,也只好留一尊无字碑供后入评说。
这州郡万民,都是女皇的棋子而已。月云霓无力地想着,神情低落,连吴毅之后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
其实,吴毅说的是:“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世间之事,从无定数,阴阳之变,盖在前后也。女皇陛下的算盘确实打得好,但是能够拨动吴毅这个棋子吗?吴毅是棋子吗?
吴毅是棋手,至少,就眼下这个局势来看,如果没有元婴真人插手,他是棋手。
黑无极领着手下千人,浩浩荡荡,成黑云压城之势,肆无忌惮地往孙府而来,须臾既至,黑无极见“孙志延”,初惊讶于他的气度,后震惊于他的修为。
之前虽然知晓此人年轻,因为有几番机遇,才突破至这个境界,当有境界不稳之虞,现在真人当面,方知修为已然稳如泰山,恐怕非易于之辈。
又观此人身后一干甲士,论气势竟然不逊色于他身后这些身经百战的悍兵,此战,即便是胜利,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如此良材美玉,黑无极心中起了招揽之心,至少是起了先礼后兵的意思。
“底下为首者,就是孙志延吗?”黑无极身旁一黑甲披身的将领出阵来,朝底下喝道,声音好像刀锋磨石一样,划然而有回音,四下可闻。
吴毅靠在藤椅上,吹了一口茶水,没有理会,颇为傲气,身后的落星哈哈大笑,朝前一步,道:“贼厮鸟,让你家主子放屁。”
有本事的狂傲一些也无妨,真的倒贴来黑无极反倒看不上了,黑无极心中的招揽之意没有散去,但是礼数已过,接下来就是兵锋之刃了,此子桀骜,还是要好生敲打一番,才堪大用。
黑无极手一挥,众将登时把孙府围住,密密麻麻,连个飞鸟也飞不入,而后阴气勾连,统合化为一张大网,直接罩了下来。
这群人施展的,是一种粗浅的法阵,当然,这是在吴毅眼中,明月界中,这可是不传之秘哩,是黑魔殿的成名大阵,唤为无极黑魔大阵。
无极,指此阵变化无穷,黑魔,指众人可将阴煞聚于一人之身,生就黑魔之身,实力暴涨。
这些人修炼时,附近不可有半个外人在场,擅闯者,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之前那鬼王没有被吴毅布下的阵法炸死,十方无缺,哪怕是金丹三重大修士也逃脱不了。
靠着这法阵,黑无极连着灭了好几个小国家,声名大震,也因此确立下自己的班底势力。
虽然之前吃了不小的亏,但黑无极还是对这无极黑魔大阵自信无比,毕竟是传承千百年的法阵,哪怕是数倍的对手,也未必是对手,料理一个小家族,还不是绰绰有余。
吴毅自袍袖中取出一枚血色符箓,上面纹刻着妖异的血纹,似乎能够吞噬他人的气血,不时有丝丝缕缕的血煞从这枚符箓中渗透出来,这是吴毅收摄血魔的地方。
再见血魔,血魔不再狂躁地仰天嘶吼了,身躯缩小不少,血元凝合,但实力因为吞噬鬼王之故,反倒继续成长。
血魔眸中多了三分清明,灵智比起之前有了大幅长进,懂得收敛气息了,但毕竟是吴毅造就出来的,受五蕴六贼控制,吴毅骈指向上指去,血魔眸中即闪过一丝暴躁,冲天而去。
黑无极等人见血魔只一人,虽然怪异,却也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但血魔出手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因为吴毅已然告知血魔,此阵的破绽,心魔又是力大无穷,血元迸发,竟然一举将这阵法破去了。
明亮的阳光射将下来,四方透亮。
当阵法破去的时候,黑无极愣住了,他的几位手下愣住了,临冰城观战的众人愣住了,黑魔殿扬名天下的阵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嘲笑之声。
是那怪物运气好吧。黑无极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很快找到了理由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