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对空饷深恶痛绝,对普通百姓而言,说起军队贪污,空饷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内容。
只是,一项腐败,多年长存,任王朝更迭,大帝轮换,都没有动摇其存在,仅仅是用一句惯例来解释,绝对是不现实的,所谓存在即合理,空饷同样有其存在意义。
在战场上,人吼马嘶,白刃纷纷,箭矢如雨,哪怕并不是混战,而只是一场遭遇战,多多少少都存在着减员,也就是伤亡的事情。
战场情势繁杂万端,减员,除却正面交战伤亡之外,还有因病减员,路途迷路,甚至就是半路趁着天黑逃跑,亦或是叛变投敌等等多种情况。
逃兵和叛变投敌这两种情况的存在,使得各大王朝在战后抚恤的时候,仅仅计算可记录名姓的兵丁伤亡情况。
对于其他诸如在战时被战马践踏为肉糜,万箭穿心射成刺猬这样无法考究死者身份的例子,一般是不予统计的,一律以失踪论处。
失踪这二字就值得玩味了,谁知道你是真的死了,还是叛变逃逸。没有治你家人之罪就好了,竟然还想要抚恤,简直是痴心妄想。
战后抚恤制度的缺陷,主要是因为考核手段极其落后,无法充分甄别战死与叛变逃逸者,在财政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只能够尽数舍弃了。
对,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财政极其有限。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抛开所谓吊民伐罪的理由,都是为了土地人口,或者说钱粮而已,钱粮没有得到,先负担一大笔战后抚恤,没有那个王朝做这样的蠢事。
是以,王朝盛衰,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是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说回之前的话题,空饷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作为抚恤制度的延续,当将领领到空饷之后,通过转移支付的手段,送与那些战死沙场却拿不到抚恤的家庭。
没有这笔转移支付的钱款,很多家庭儿子走了,丈夫死了,父亲没了,没有青壮劳力,家中女子,多沦落风尘,各大王朝,屡见不鲜,简直是人间惨事。
一般来说,那些将领都有意愿进行这场转移支付,替国家履行职责,还能够收买人心,增强手下战斗力。
只是,空饷到底见不得光,能不能够转移成功,都在将领一念之间,是道德要求,而非法律强制,若是将领不进行这场转移支付,也无人能够苛责于他,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的职责。
一些控制欲强的皇帝,担心手下将领做大,甚至有意阻止这场转移支付,最后苦了谁,不言而喻。
在此,并不是为空饷洗白,作为贪腐手段之一,而且是恶劣的军队贪腐,危害国家的生死存亡,所有人都应该鄙视唾弃。
官府甩包袱,不想抚恤那些战死的士兵,空饷的存在有其合理性,但是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随着战争方式的改变,考核手段的进步,空饷也要被扔进历史的垃圾袋。
领了军令,吴毅回到辰留县县城自己祖父打拼下来的宅院,稍作安歇,军令如山,军发如火,只给了吴毅几日时间,就要奔赴前线。
取回包含本尊法力的令牌,吴毅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强大,之前全无法力在身,吴毅面对许钦差,只如初生牛犊不怕虎。
如今法力在身,吴毅目光看向暂居县衙的许钦差,只觉其如同煌煌烈日,偌大的王朝气运,汇集一身,莫说走到他面前,即便是远远看着,都让吴毅心神恍惚。
当吴毅凝视县衙一方的时候,在县衙的许钦差眉头微皱,只觉有人在外窥视,冷哼一声,大极王朝是人道王朝,但是鬼怪异人也有不少,许钦差做到这个位置,自然知道的也不少,有浩然正气在身,何惧邪魔外道。
这丝不满,借王朝气运,反噬回去,吴毅闷哼一声,气血上涌,面容潮红,一时之间,竟然连身子都站不稳,再不敢窥视许钦差。
没有感应到那窥视之感后,许钦差如往常一样,就寝安歇,有一朝气运庇护,他身边,根本不需要旁人守护。
更何况,此刻他身怀圣旨,是钦差大臣,威压更甚,根本不是普通人可能抵抗的,也就是吴毅有定运星盘在,兼有百夫长的名头,抵消部分威压,否则此刻就是洞天溃散,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可怕吗?六部堂尊,相当于天神在世,也就是仙道之中的太初仙人,有圣旨在身,那就是有至巅太乙上仙的口谕在身。
人道的厉害,很多修士都轻视了,特别是这等一流人道王朝。
入夜,月黑风高,一缕阴风吹过,多日之后,沈从约再次拜访吴毅。
而吴毅也预料到了沈从约会前来拜访,今夜特地等候。
沈从约初见,便大礼道谢,若非吴毅往洋岷府一行,闹出风波,引导朝野对辰留县之变心生同情,辰留县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好的处置,必定要死伤一波人才行。
吴毅没有推辞,这个礼,理所当然地接受下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吴毅如是问道,沈从约神职是为惩治贪官污吏,以大极王朝对辰留县的处置手段,此地动荡的民心,算是安定住了。
如此,对沈从约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人会祭拜她,她也会渐渐消亡。
沈从约朝吴毅福了一礼,很是直白地归顺道:“妾身谨遵真人之命!”
吴毅浅笑一声,自己可不是这个意思呀!不过此刻也没有必要解释了,反正不重要。
“军队之中,贪腐之事,亦是不少,随我从军,大有可为!”吴毅道。
“嗯!”
“这几日,你就花些心思,将我麾下数百人,尽数化为你的信民吧!日后倘若有机会,我也帮助你在军队内拓展信仰的!”前面是可见的好处,后者是未来的好处,对于吴毅而言不算什么,对于沈从约来说,却是自己存活的根本。
又是闲谈几句,沈从约飘然离开,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