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成群的女修在凉亭内歇脚,红泥小炉上的沸水咕嘟咕嘟地往外翻滚气泡,一股草药独有的清香散发出来,沁人心扉。
她们是为幽明圣婆熬炼草药的丹婢,不乏出身王侯将相的高贵女子,但在此地皆是本本分分地做事,不敢有半分懈怠,修为在金丹之上的也不在少数。
云师凤以往也是此中一员,认得几位老友,灵气一震,净涤身上尘垢,整肃衣冠,迎上前去,问道:“几位姐妹,可知婆婆去了何地?”
一位身着大红赤鸾袍的女子停下手中的活计,道:“妹妹可是来得不巧,婆婆旬日前外出寻药,至今未曾回返呢。”
云师凤露出可惜的神色,道:“这样啊,那就打扰诸位姐妹了。”说着就欲离去。
好奇之心,人固有之,况且能够让云师凤前来寻找圣婆的事情,必然不是等闲小事,另一位身着滚雪细纱长裙的女子也停下手中活计,道:“妹妹辛苦来一趟,何不歇息片刻,饮些茶水再说。”
其余女子也放缓手中举止,准备听个明白。
云师凤似乎没有发现这些一样,叹道:“唉,不瞒姐妹们说,此番乱魂海有大变,耽误不得啊。”
那身着滚雪细纱长裙的女子又道:“怎么说?”
云师凤遂将乱魂海内怪鱼跃出海面,生受天劫,最后一身精华化为两枚眼珠的事情说了一通。
“怪鱼出海,登时毙命,腐肉灰飞烟灭,惟有白骨遗存,而那鱼骨可制骨甲,容人下海,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啊。”登时有人质疑起来,而其余众人也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来,却也是人之常情。
云师凤道:“此事不仅只有我一人看见,还有几位道友看见,此事已经在乱魂海四周传遍了。”
“那眼珠有何用处?”红鸾袍女子皱眉,问道。
“不知,但如此异象,必然不是凡物,世人皆言此物功效,不下千年魂币。”
四周一阵吸气之声,千年魂币,是意味着明月界又有鬼主或是圣婆要出世了吗?明月界的格局又要改变了吗?难怪要来见圣婆,确实是一件大事。
“那眼珠在何人手上?”
“黑魔殿,墨无涯,自从此人夺去眼珠之后,就一直未出,想是要借此成就鬼主,我此来就是为了求圣婆算定墨无涯身在何地。”云师凤用沉重的声音道,然后又加了一把火,“而且,眼珠还有两枚。”
最初说话的二女子,也是此地主事之人,不由得相互看去,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红衣女子看着云师凤,道:“事关重大,你若是欺骗我等,我必定请明圣婆,革除你的身份。”
云师凤指天立誓,句句属实,虽然她心中也发怵,毕竟那眼珠是否相当于千年魂币,全是她的言辞,但时至今日,已无有退路,若是能够借此事号令一众姐妹,哪怕最后拿不到眼珠,也不算亏。
白衣女子在一只雪鸽耳边说着禽类之语,既而将之放了出去,道:“我等已经通知圣婆了,至于圣婆是否会因此回返,就不是我等能够决定之事了。”
“师凤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白衣女子摆了摆手,道:“我们可不是为了你,人道好不容易占了些许上风,才维持下今日格局,可不能够轻易坏去啊。”
“师姐胸怀天下。”云师凤赞扬道。
一日,两日,时间流逝,就在云师凤有些不耐烦之际,只见天空之中有两道恢宏祥云徐来,层层叠叠的白云被排荡推挤开来,惊地栖息在寒树上的欧鹭震翅高飞。
“婆婆回来了。”众女欢呼道,一齐迎了上去。
见驾之时,却见婆婆身旁还有着一人,能够和幽明圣婆共立一地的,自然也是六大圣婆之一,九仪圣婆。
幽明圣婆面容枯槁,鸡皮鹤发,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化鹤而去,但是她身上生机勃勃,又好似寿元无尽,甚是怪异。
但更加怪异的是,幽明圣婆的双目缺失,眼眶深陷,竟然是一个瞎子,关于幽明圣婆失明的原因说法众多,有说是因练功法误伤的,有说是因情所困的,还有……但幽明圣婆自己从来没有解释过,此事也就成为了明月界的一大谜团。
和幽明圣婆不一样,甚至是天壤之别,九仪圣婆面相上看去却是一青葱少女,乌云巧盘,绣带招展,眉如新月,眸似星辰,樱桃小嘴。
天门之上璎珞珠晃动,宝钗大放光芒,甚是美丽,如此一女子也被称为圣婆,虽然她的年纪可能真的不小,却也让人心头嘀咕。
众女见礼罢,云师凤排开众人,准备询问,幽明圣婆发出嘶哑的声音,道:“那小辈身怀异力,老婆子一时推断不出,需借宝鼎之力。”
又道:“一个个大惊小怪,修炼之事,逆水行舟,就算是那小辈得了宝物,想要突破,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没有数十载积淀之功,一切枉然。”
最后的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看起来似乎是对云师凤说的,不过身旁的九仪圣婆闻听此言之后,峨眉微皱,目光飘忽起来。
幽明圣婆缓步来到山巅,此地摆放着一座大鼎,足有五六丈高大,一些楼宇也不及。
这鼎并无名称,自现世以来,就一直是幽明圣婆执掌,有人说是幽明圣婆打造而成,故此称为幽明鼎,也有人说是幽明圣婆得来仙人传承。
总之,围绕在幽明圣婆身上的事情,处处充满了神秘感,若是幽明圣婆解释一二倒也罢了,可是任由得谣言肆虐,就传出来了无数个版本。
幽明圣婆遍布沟壑的双手轻轻抚摸向了大鼎,上面镌刻着的无数阵纹一时间齐齐散发出光芒来,光彻九霄,上牵引日月星光之力,下吸纳紫虚峰地底灵脉之力,合天地之力,搅动浩大气势。
待刺眼的光芒散去,大鼎变得只有三尺高,已经不能够用大字称呼了,鼎上流光溢彩,龙凤呈祥,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