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智渊和邵雨夏晶三人好奇地朝木盒子里望去。
里面放了一个拳头大的紫砂茶壶和四个紫砂茶杯。
邵雨从小被爷爷逼着学习中国古典文化,一看这套紫砂茶具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送礼还真是舍得花脑筋,送紫砂茶具,不显眼,但是价格绝对不菲,更重要的是很合夏智渊的心意。
邵雨微微偏过头看夏智渊的表情,老小子虽然脸上波澜不惊的,但是眼神里透过那一丝浓浓的欢喜还是被邵雨和泰世幽抓了个正着。
泰世幽很是得意,既然是送礼,自然就要挑人家喜欢的送,看到夏智渊的表情,他顿时觉得之前花了五万块买来夏智渊喜欢古玩书画茶具的这个情报不亏了。
“夏先生请看,这套茶具是明末天启,崇祯年间的紫砂大师惠孟臣制作而成。”
泰世幽带来的那个助手侃侃而谈:“惠孟臣大师长于制作小壶,以小胜大,大师擅长以竹刀划款,以器盖内有‘永林’篆书小印为精品。”
“夏主任请看。”助手小心翼翼地揭开茶盖,里面刻着“水浸一天星孟臣”七个小篆。
这种真品没有百万的价格是拿不出来的,邵雨看着泰世幽,心想他这次血本下得可真是大。
以前邵雨听说有人拿变异的兰花送人当礼物,变异的兰花价格和这茶具也几乎是一个档次的了。
夏智渊对这紫砂茶具自然也是很有研究。
惠孟臣的名字他自然是听说过,他制作的茶壶特别适合于饮功夫茶,风靡南国。
后世将他制作的茶壶称为孟臣壶。
惠孟臣工艺手法极其洗练,富有节奏感。
夏智渊拿起茶壶仔细观察一番,壶嘴刚直挺拔,壶体光泽莹润,胎薄轻巧,线条圆转流畅,这正是孟臣壶的特征。
夏智渊之前只是在紫砂壶的展览会上见过两款孟臣壶,那时候还是隔着玻璃观看的,现在自己手里就拿着这么一样真品,就算他定力再好,现在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浓浓的喜色了。
老头子不会这么没定力吧。邵雨看到夏智渊望着茶壶,眼中闪出点点欢喜的光芒,咳嗽几声,心里很很把夏智渊鄙视了一下。
“水,表姐,给我倒杯水。”邵雨咳嗽得脸色通红。
夏晶急急去倒水给邵雨。
听到邵雨的咳嗽,夏智渊回过神来,脸色微红,暗道惭愧。
见到夏智渊眼神恢复清明,泰世幽恼怒地望了邵雨一眼,要不是他没事乱咳嗽,自己下面的话就好说多了。
他不会一直在我吧。泰世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就摇头否认了。
自己来拜会夏智渊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这种商业机密自然不会告诉方洁,所以邵雨今天出现在这儿也只能说是一个巧合。
只是每次和邵雨遇到,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泰世幽暗暗祈祷今天邵雨不要拆自己的台。
夏晶倒了杯水递给邵雨,关切地看着他。
茶杯是有大把手的瓷杯,杯口处还有一个浅浅的口红印,一看就知道是夏晶自己喝水的杯子。
还是老婆对我好。邵雨心里暖暖的,就着那口红印喝了一口,淡淡的方向迅速填满了整个口腔。
“这孟臣壶的确是旷世奇珍,泰先生今天特意拿来给我开眼界,我十分感谢。”夏智渊打着官腔。
你女婿今天也给了带了极品好茶叶呢。邵雨哼了声,伸手摸摸放在口袋里的那一小包从缪兴海那儿讹来的茶叶。
泰世幽之前就说了这茶叶是送给夏智渊的,现在夏智渊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泰世幽不由有些急了:“这是一份薄礼物,是小辈来见长辈应该做的,还请夏先生笑纳。”
泰世幽的态度已经放得很明白了,我今天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夏智渊心里很喜欢这个茶壶,毕竟这东西不是谁都拿得出来的。
但是他也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而且今天自己这个深不可测的女婿还在一边了。
夏智渊知道自己这个女婿和送礼的泰世幽是商业竞争对手关系,为了女儿,他自然是要帮邵雨不帮泰世幽了。
不过看泰世幽的态度,似乎还不知道邵雨就是香帕公司的幕后大老板,夏智渊眼中精光一闪,瞥了邵雨一眼。
看到夏智渊满含深意的眼神,邵雨狠狠瞪了一眼过去,不过很快就微微点了点头。
夏智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人是你的对手,你去搞定他。
罢了罢了,邵雨哀叹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又要做一次坏人。
“世幽啊,你别怪我,这都是那个老头子指使的,和我完全无关。”邵雨心里说着,脑子飞速旋转,想着怎么给泰世幽下个绊子。
“这茶壶……”夏智渊欲言又止。
泰世幽急切地看着夏智渊等他的回答,现在见他开口,不提接不接受这份礼物的事情,而是似乎对这茶壶颇有微词,于是急急问道:“夏先生,你对这茶壶有什么看法吗?”
“这个嘛——”夏智渊有意无意总是看向邵雨,“这茶壶,泰先生你确定是真品?”
这话出口,不仅泰世幽震惊无比,邵雨也吓得差点把自己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
老头子你想玩死老子啊!邵雨手直哆嗦,夏智渊的意思是要自己把这个真的孟臣壶给掰成假的。
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真的说成假的,把死的说成活的,这老丈人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邵雨眼神在夏晶和夏智渊父女两人身上转个不停。
“夏先生,你觉得这个孟臣壶是赝品?”泰世幽看看自己身边的助手,小心翼翼地问夏智渊。
夏智渊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个茶壶,旁人都以为他是在认真鉴别真伪,只有邵雨知道这老头子完全是在演戏,演得跟个真的似的。
“侄子,你看看。”夏智渊皱了皱眉头,把茶壶轻轻推到邵雨面前。
见夏智渊把担子一下子撂掉了邵雨那儿,泰世幽吓了一跳,心里直叫遭,邵雨十有**会胡诌一气。
不过泰世幽很快就镇定下来,自己今天带来的助手是高价请来的茶壶鉴定大师,相信邵雨即使说成假的,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毕竟权威人士坐在自己的身边。
邵雨现在把夏智渊生吞活剥了的心思都有了。
老子今天是来看老婆的,可不想没事找抽。
“邵雨,你可要小心说话,不懂的话不要乱说,我身边这位可是鉴别真伪的大师,电视台都请他去做过节目。”
邵雨原本还想找个借口尿遁,毕竟自己和泰世幽又没多大的冤仇,可不想和他关系闹得太僵,但是泰世幽这句话一下子让邵雨不爽起来。
看到夏晶望向自己的期盼眼神,邵雨咽了口口水。
老头子,父债女偿,你赚大了。
邵雨斜着眼瞥了那茶壶几眼,又喝了口水才慢悠悠说:“茶具是好茶具,可惜只是个杯具。”
邵雨这句话说的高深莫测,装逼装了个十足,既没说好也没说话,但是偏偏就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泰世幽看着邵雨,露出不解的神色:“你是什么意思?”
夏智渊既然有心让邵雨帮他把这份礼给推掉,于是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小邵,难道你认为这个茶壶不是真品?”
邵雨鄙视地瞥了夏智渊一眼,这茶壶是真是假你老头子心里比我亮堂着呢,刚刚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现在还要我昧着良心说它是假的,玩政治的人,心思还真是没法理解。
听说邵雨认为这茶壶是假的,泰世幽和他那个助手脸上都露出很不屑的神色。
邵雨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虽然在泰世幽面前做出了些超乎常理的事情,但是论到鉴定古玩,邵雨在泰世幽等人心中还就真没什么地位。
“哦?既然这位先生说这孟臣壶是假的,那就请说出个道理来,不然让夏主任误会我们故意用赝品来骗他,那对我们的声誉可是极大的影响,我们是会要你负法律责任的。”泰世幽的助手开口就是要负法律责任,把邵雨吓了一跳。
“不是吧,你们谁听到我说这茶壶是赝品了?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邵雨满脸惊慌的神色,看模样,似乎那句法律责任把他吓得不轻。
看邵雨慌慌张张的样子,泰世幽心里说不出得爽快,你不是敢在媒体面前抨击著名杂志编辑吗?被这一吓还不是露出了你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本来面目。
泰世幽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能看到邵雨吃瘪,他别提多得意了。
看到泰世幽得意的样子,邵雨心里就没好气,老流氓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但是这个茶壶的确有几个地方让我有一些疑问。”
“什么疑问?”泰世幽很不屑地看着邵雨,鼻子哼了一声。
邵雨假装喝了口水,在脑子里把自己小时候记下的知识仔细回忆了一遍,这才幽幽开口:“惠孟臣大师的成就我也就不多了吧,他老人家善于配制多种调砂泥和茶壶的形状而出名,就连十七世纪末的安妮皇后在定制银质茶具的时候都要求仿惠孟臣的梨形壶。”
泰世幽身边的助手听到邵雨说起历史上的典故很是流畅,渐渐收起了小看他的心思。
“孟臣壶嘛,刚刚这位先生也说了,以改内有‘永林’篆书小印为最佳精品,而这个茶壶就没有。”邵雨摸着茶壶的身子说,“不过不是精品也没关系,精品本来也是国宝级的文物,市面上都是见不到的。”
泰世幽露出不屑的神色,插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壶是真的了?刚刚你不是说它是赝品吗?”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邵雨白了泰世幽一眼,转过头对夏晶微微一笑,继续道,“判定一个茶壶是否是现代仿制,无非就是朝那个泥料、造型、手法、气韵、印章等等地方来看。”
邵雨搜肠刮肚回忆着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知识,接下去他就准备随便乱讲,反正只要把这个真品说成赝品就可以了,不过要是人家拿出什么国际认证的鉴定书那就糟了。
于是邵雨小心地问:“世幽啊,你买这个茶壶的时候别人有没有给你开发票什么的?”
“发票?”泰世幽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以为是在商场买刮胡刀吗?买这样东西的地方估计你也没听说过。”
“哦,这样子啊。”邵雨抹了把汗,只要你没什么国际专业认证,老子下面就好掰得多了。
夏晶见泰世幽语气里颇有瞧不起邵雨的意思,她早就认定邵雨和自己是夫妻关系,瞧不起邵雨自然就是瞧不起她,夏晶心里顿时一阵不满,娇哼了声。
见夏晶露出不愉的神色,夏智渊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催促邵雨继续说下去。
人们思想里一直都有一种惯性思维,那就是认为年长的人做一件事的成功率一定比年轻人做要来的高,特别是在古玩鉴赏这一行。
泰世幽的助手见邵雨说话的口气不像是一窍不通的人,但是他否认自己的眼光,助手就有些不服气了:“那就请这位邵先生在夏主任面前说说看这茶壶哪里有问题了。”
让邵雨去偏偏小女生什么的他还拿手,但是现在面前可是玩这一行的专家,邵雨可没绝对的把握把人家糊弄过去。
但是这次是岳父大人亲自下得命令,也算是老丈人对女婿的一种考验,邵雨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清了清嗓子,邵雨拿起那茶壶:“我们从最开始的泥料胚土来看好了。紫砂壶在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工艺,胚土自然也是来自不同的矿脉,比如清朝的时候紫砂壶有些发青色,那是因为掺了氧化铁粉的缘故,这茶壶摸在手里滑腻又充满弹性,该挺的挺,该翘的翘,不错很不错。”
邵雨一边说一边在茶壶上摸来摸去,目泛淫光,手法猥琐之极,轻揉慢捏,看的泰世幽心里大骂:“这小子把茶壶当成什么了?”